客棧里說書人正慷慨激昂地敘述著十年前那場江湖傳頌的雖敗尤榮的激斗。
「當今武林有第一教祭風行事神秘無人深入；有第一樓摘星黑白皆涉無人敢犯。兩方相斗已久卻無一方得利自上任掌權換代相持十年。
冤冤相報何時了上回說道摘星樓樓主與執事為了武林祥和單身數入祭風邪教最終卻落的個命喪邪教尸骨無還的下場雖不能敗了祭風教卻也換得江湖十年安生。此等大勇大義當為江湖楷模。」
忽然噗嗤一聲笑聲打斷了听得正歡的眾人。
眾人尋聲而去卻是大堂角落里臨窗而坐的白衣女子笑得將口里茶差點兒噴了出來邊笑邊用手拍了幾下桌子咳嗽不止晶亮的眸似乎是被嗆得出了眼淚盈盈一片。
正是半月前逃離祭風教的葉步影。
女子身旁是個年紀相差無幾的清秀少年雖著這樸素至極灰布麻衣卻透著些許高貴。不知是為什麼長長的劉海者了小半張臉只留出右頰右眼。而單露的右眼此刻毫無笑意冷目盯著白衣女子不語。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了拍案而起。
「有什麼好笑的！黃毛丫頭不在繡樓好好待著跑這里听說書也就罷了公然無理打斷是何居心！簡直是污辱先人！」
「成王敗寇若不是摘星樓還是這江湖第一樓你們會這麼評價前樓主和執事麼？」葉步影定住笑揚聲道「如果當日闖祭風教的是無名小卒呢？」
這趟入酒樓她本來是想听听這些年江湖事誰知听了一段十句里有九句是後人瞎編忍不住笑出了聲。當日摘星樓主闖祭風教是真卻不是為了什麼武林祥和只不過是尋仇而已。要論對當年那件事的了解程度恐怕及得上她這個當事人的人不多。
十年前被困聖殿火場若沒有師傅只怕她這個祭風教儲就真的如世人傳聞般命喪黃泉了吧。
「黃毛丫頭也敢污辱楚樓主！」
人群里有沉不住氣的沖上前啪地將刀砸到了葉步影桌上想嚇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殺氣卻不是眼前的大漢！葉步影本是淡定笑著卻忽然緊繃起了身子警覺右手搭上左腕隨時準備拔劍卻不知怎的撫上軟一片。詫異地回過頭現是何怨不知什麼時候把手放到了她腕間阻止她拔劍。
觸著她詢問的目光何怨面無表情地收回手卻隨即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許惹事生非？葉步影收到何怨眼里的警告訕訕地縮回手懶得惹這個麻煩卻突然感動背後又是殺氣一凜本能地拔劍抵擋。
叮——
金屬相抵的聲音。
葉步影回頭看去現身後站的是個青衫仗劍男子。見她回頭男子露齒一笑文雅至極。身上早沒了半點殺氣。
「好厲害的兵器在下從未見過還請賜教。」
男人的聲音很柔和听不出不悅的地方。
葉步影稍稍放松身體︰「這劍叫繞指柔」憶起剛才那一劍不覺想笑「你剛才要是再用力點就可以看到我血濺當場死不瞑目了怎麼不再接再厲？」這個男人留了三分力顯然並不是真的想取她性命。
「你污辱摘星樓主當屬下的自然得意思下以表我忠心」男人臉上閃過幾分戲謔「打不過你就算了是我學藝不精。」
「你是摘星樓的？」葉步影收了劍。
「這不是摘星樓的七音公子嗎？」人群中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不時間向客棧角落投來詫異的眼光一半是對剛才那個男子的傾慕一半是對葉步影的鄙夷。
男子對身周的目光視若無睹朝葉步影微微點了點頭道︰「在下七音分屬摘星樓零閣請教姑娘芳名？」
「葉步影。」回了一個笑她突然沉下臉咬著唇「七音大哥小妹子初出江湖不懂事你可別計較才是。」
「這個自然。」
听到允諾葉步影笑彎了眼。「那——」
仗劍七音青衫一絕。
白紙狼毫八個原本清秀的字被突變的筆鋒勾勒得張牙舞爪筆走龍蛇反倒有些不倫不類。絕字最後一筆似乎是握筆的人帶了狠勁橫過白紙猙獰得很。
執筆的是何怨此刻正扔了筆怒視。
被瞪的葉步影此刻正舒適地倚在客棧窗欄上對著底下來來往往的人出神絲毫沒有將惱火至極的何怨放在心上。
今天她惹麻煩惹到了當今武林第一樓摘星樓頭上而且是摘星樓近幾年的新秀之公子七音更甚者是得寸進尺地借仰慕之名要求進摘星樓無怪乎何怨會惱羞成怒。
原本他與她就只是相互利用而已。他借她的力報仇她借他的力了解十年來的祭風教變故。如今這情景莫說報仇了只怕能否安然出摘星樓都是個問題。
「怨。」回過神葉步影輕喚了聲卻不想何怨一臉漠視不動聲色地重復了一遍「怨你跟我去摘星樓麼？」
何怨別過頭不置可否。
葉步影眼光閃閃地望了眼背過身的何怨這個在祭風教撿來的奴兒識字確實給她帶來了不少好處讓她知道不少江湖事卻也不是必須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對他好過了頭才給了他給自己眼色看的地步。
風灌進房內吹起桌上的宣紙看得她眯起了眼。
仗劍七音青衫一絕好個七音公子！
當今武林如果有幫派能和祭風教抗衡的話非是摘星樓不可。她只身一人若想滅祭風必定要借摘星樓之力。
何怨許是覺得靠她報仇無望不願再跟隨。回頭看了眼架子十足的奴兒葉步影清冷一笑轉身從窗躍了出去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客棧。
最後一眼見的是何怨額前散落青絲因為她離開了露出朱紅的怨字。
一路快馬加鞭抵達摘星樓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葉步影本以為見堂堂閣主非得花上些時日卻沒想到向門外報了姓名只片刻就有侍者前來將她帶到了大堂。
大堂之上便是半日前見過的公子七音。
「你真的想進摘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