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眉 第二十二章 亦敵亦友

作者 ︰ 墨千心

雲意初見笑幽獨自追來略緩下度,可他慢下來笑幽也如此,自始至終保持著兩丈有余的距離,兩人間就像孩子斗氣一般先後到達宅院。雲意初落在院內凝視著還站在圍牆上的笑幽,笑幽蹙眉遲疑了三秒跳落下來簡潔地問︰「尸體在哪?」

「跟我來。」

這宅子的地窖挖出了兩層,第一層堆滿了陳年好酒,雲意初拎起一壇道︰「喝幾杯?」

笑幽瞪了他一眼冷聲道︰「沒心情!」

雲意初甚是無趣地將酒壇放回角落,走了兩步突然又轉回來,一寸一寸掃過陳列著的冷梅春,伸手擋住笑幽的步伐壓低聲音道︰「有人闖進來過。」

笑幽不自覺地也低聲道「你怎麼知道?」

「這邊的八十年陳釀少了大概四五壇,我傷未愈要禁酒,小姨從不飲酒,在這里看守的點裕亦是如此,我帶來的其他人早得了嚴令不許踏進地窖半步,所以肯定有外人來過。」雲意初一邊解釋,一邊戒備著走向下一層的冰窖。

笑幽掃了一眼大大小小雜亂堆積的酒壇,狐疑著跟上去,暗自揣測尋常人會注意到這麼亂的地方少了什麼嗎?莫非從他攔車開始就是故弄玄虛,可看雲意初謹慎的樣子又不像……正思索間只听上面傳來兩人的腳步聲,雲意初立刻將笑幽護在身後警惕地登上兩層階梯偷偷望向入口處,當看到來人時他出一聲譏諷地低笑,伴隨著他的笑葉離的聲音回蕩在笑幽耳側︰「笑兒?你在麼?」

「葉離,這邊。」葉離听到笑幽的聲音像是松了一口氣似地牽牽唇角,與淼淼快步走到酒窖盡頭,當看到陰暗的階梯上滿身防備的雲意初和笑幽,他疑惑地問︰「生什麼事?」

笑幽看著雲意初不屑回答的樣子轉頭解釋道︰「他說有人先我們一步闖進來過。」

葉離听罷譏誚地笑出聲,「雲兄想必下一步就該告訴我們尸身莫名其妙不見了吧!」接著他肅了神色對笑幽道︰「笑兒,你還要看著他把這蹩腳的戲演到何時?」

雲意初不理會葉離。拾階而下。看到虛掩著地木門時。他不免心中一緊。葉離卻大步走到他身旁一掌拍飛門板道︰「裝模作樣!」

冰窖地涼意霎時間溢出。里面一塊巨大地冰磚後倒著一名男子。除此之外半個人影也沒有。雲意初看到不省人事地蕭點裕瞳孔緊縮。快走過去試了試蕭點裕地鼻息。稍稍松了口氣。還好……只是被打昏了。

葉離環視一周。涼涼道︰「尸體呢?」

雲意初絲毫不為他地語氣所動。直看著笑幽說︰「苦兒地尸身被盜走了。這兩天都很平靜。我以為他們……」「以為什麼?他們……哈哈可笑。雲兄。大家都不是黃口稚兒。你對笑兒地企圖每個人都心如明鏡。常言道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雲兄……我葉離真後悔認識了你這種人。」葉離拉起笑幽就準備走。笑幽拽住葉離注視著冰窖正中地草席道︰「葉離等一下。」

葉離回神順著笑幽地目光掃了一眼那張草席道︰「不是鋪張席子上面就睡過誰地尸體。我不得不說雲兄地布景實在太假!」他松開笑幽地手。繞著冰窖踱步勘察一周指著蕭點裕道︰「雲兄能放心派來看守這地方地守衛怎麼會是泛泛之輩。若有人來搶苦兒地尸體。他不可能任人來去。可你仔細看看。這里哪有一絲打斗過地痕跡!」他又走到草席邊仔細審視半晌。兩指拈起一根絲道︰「雲兄果然細致。放兩根頭來捏造事實。佩服!」

笑幽抿著唇。其他不論。葉離有一點說地是關鍵——這里地確沒有打斗地痕跡。她復雜地看向雲意初。聲音不帶任何感**彩地問道︰「你有什麼解釋?」

雲意初站起身,一手整了整袍擺平靜道︰「我離開前還來看過,陳苦兒的尸體當時還在,出去地這片刻功夫,不知哪位強人掠奪了一番,不但帶走了苦兒的尸體還順走了四五壇好酒。事實就這麼簡單,信與不信隨便笑幽略帶失望地看著他一言不,他還是她自以為了解的那個雲意初嗎?如果他是,怎麼會讓尸體這麼簡單就被人盜走?她願意相信今日雲意初所言是真有其事。但種種事實讓她無法相信。會來劫持苦兒尸體的與傷了清和的必定是同一班人馬,他們的狠辣笑幽體會深刻,若真是他們,此刻雲意初身邊那個毫無反抗能力的手下絕無存活的可能,蕭點裕微微起伏的胸膛擊碎了笑幽地信任,她輕聲對葉離和淼淼道︰「我們走吧。」

雲意初平靜的臉龐看不出他此刻的思緒,面對三人的背影他無從挽留,心底的怒氣被冷然淡漠的神色掩蓋,不管今次是誰所為。他日後一定會千百倍的奉還!

自所有人進入冰窖時。蕭浮冰就站在門口冷眼瞧著,意外的情況讓她一瞬的錯愕後哀嘆︰上天要將這兩個孩子折磨到什麼時候?她側身讓出階梯待笑幽三人通過。和雲意初一般她選擇了沉默,因為任何地辯白都是無力且沒有意義的。听著三人遠去的腳步聲,她試了試了蕭點裕的脈搏道︰「傷得不算太重,看來來人根本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初兒,點裕的能耐你是清楚的,這回的對手很可怕。」

雲意初一邊抬起蕭點裕一邊道︰「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前兩天他們不動手?」

蕭浮冰沉默搖頭。

雲意初自嘲地笑笑道︰「為了收點利息卻賠光了本錢,我果然不適合做商人。」

直到晚膳十分,蕭點裕才悠悠醒轉,看到一旁守著地雲意初和蕭浮冰他猛然坐起,現自己躺在床上一陣迷茫,頸後地疼痛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皺眉疑惑道︰「我不是在冰窖里麼?」

雲意初和蕭浮冰听到他的話對視一眼,原本指望蕭點裕醒轉能提供些許線索,現在看來也是不可能了。

蕭點裕看著兩人有些低落地表情又問︰「尸體呢?」

蕭浮冰正想開口,雲意初先一步道︰「我派人送走了。」

送走?什麼時候?蕭點裕撓了撓頭。為什麼他一點也不知道?

蕭浮冰輕笑道︰「別想了,有些事不該你知道,我們明日返回上津,今夜好好休息吧!」說完與雲意初一起退出房間。剛跨出房門,蕭浮冰步履一滯傳音入密對雲意初道︰「初兒,你房里有人!」

蕭浮冰隱匿了氣息靠近雲意初的房間。不料雲意初卻大步走過去,出比平時略重些的聲響。剛走到門口就听里面一把慵懶的男聲道︰「雲意初?」

雲意初沒有回應,毫不猶豫地推開房門,就見一名黑衣男子躺在一張小幾上沖他微笑。男子的腿架在旁邊的椅子上,手肘撐著頭,雲意初露出一抹饒有興味地樣子望著男子,暗忖這人真奇怪,有床不躺非佔著茶幾那麼丁點的地方,更奇怪的是並不怎麼舒適的姿勢男子卻愜意地似乎是在龍床上。但當他看到男子一手抱著的酒壇眼神瞬間結起萬丈寒冰,冷聲問︰「陳苦兒的尸體呢?」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絳獒。他依舊一張笑臉。懶懶答道︰「沒了。」

「閣下回得倒輕松,看來你是承認了。」雲意初話落蕭浮冰也走進來道︰「報個名字吧,我們也好給你立碑,念在你沒有傷點裕地性命,我讓你三招。」

面對隨時會難的兩人,絳獒半點氣身的意思都沒有,眨眨眼道︰「你的人頭又沒掛在榜上,我就算拼掉小命殺了你也沒處收錢。」

雲意初打量男子半晌道︰「你是一月殺的人。」

絳獒沒有反駁算是默認,終于支起身子。看他的動作好像起來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下一刻他歪坐在椅子上道︰「我來是受人之托。」他皺了皺眉,雖然依舊笑著,但雲意初看得出他的眼神與方才判若兩人。絳獒的眼神將雲意初地眉毛、眼楮、鼻子、嘴唇分開一樣樣審視片刻,最後又組合到一起瞧了半晌,心道︰的確是個禍水。

雲意初第一次被人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冷聲道︰「看夠了麼?」

絳獒點點頭,似乎沒听出話中的威脅道︰「看夠了,說幾句話我就走。澹台沁是一月殺下地手。就在你們分開不久後,排名前三十號的人圍了他,當然我也在其中。」他無視雲意初的震驚繼續道︰「嫁禍給你的也是我們,至于為什麼,我不知道,但同時我們還曾接過嚴令,不許傷你性命,所以你的人頭從來都不會出現在攢金榜上,今次因為楚笑幽突然出現。我們還被授命危急時保護你的安全。」絳獒看了蕭浮冰一眼道︰「陳苦兒的尸體是我今天盜走的。如果她今兒沒和你一起去。我不見得敢下手,估算沒錯的話。我和你在伯仲之間,但她至少強我兩倍,我殺不了她。」

蕭浮冰听著絳獒所言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人,而雲意初竟然對這不知是敵是友地人有些欣賞,很少有人會一臉無所謂地承認誰比自己強,他放緩語氣道︰「既然你告訴我真相,又為什麼帶走尸體。」

「這完全是兩回事,我說了,不是我要告訴你真相,而是受人所托傳幾句話給你。陳苦兒是我們的人沒處理干淨,我當然要善後,其實對你沒多大分別,你想知道的事兒那個人也交代了。」絳獒撇撇嘴道︰「陳有德是本尊沒錯,被我們威脅歪曲真相也沒錯,但陳苦兒已經被偷偷換了我們的人。派來的人名叫習阮,三十三歲。」

蕭浮冰驚訝地掩唇道︰「縮骨功也無法將一個**變成十歲的孩子啊!」

「習阮是侏儒,身量和原本的陳苦兒差不了多少,除此之外她與所有正常人無異,變換聲音對她來說小事一樁,再者她長相本就是清秀一類,經風不留之手後連陳有德都分不出真假,更別說你們這些人。」

雲意初震驚過後迅反問道︰「風不留何時為一月殺所用?既然沒人分辨得出為什麼要火燒義莊?」

絳獒看了看房頂遲疑了片刻道︰「風不留受主上威脅才從命,為什麼我也不清楚。第二個問題,就當是附贈給你的提示,習阮手臂上有一點朱砂痣。」話落絳獒起身向門口走去,該說的他都已經說完。

「等等!」雲意初深邃地雙眸望著絳獒道︰「如果你不告訴我是受誰所托,我很難相信這是不是另一個圈套。」

絳獒緩緩轉身,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頃刻消失,「我倒更希望你是出于自己的良心才問出這句話。你還記不記得上津城被你救下的孩子,一個小倌館的低賤孌童,追著你跑了幾條街最後因為你一句話踏進地獄的可憐人。」他看著雲意初努力回想的樣子手顫抖著握緊了腰間的劍柄,雲意初根本就不記得你啊!黔鷺!他艱難地壓抑著自己沖上去殺死雲意初的沖動,告訴自己趕緊離開這里,否則他會作出對不起黔鷺地事,但他地步子怎樣也無法移動一寸。

孩子……孌童……一月殺……許久後,雲意初沉痛地閉起眼楮,這也是他少年時扭曲狀態下犯的錯誤,沒想到……他好容易找回自己地聲音︰「他現在和你在一起?」

絳獒對雲意初能回想起來驚訝中掠過一絲欣慰,對于黔鷺來說,只要還被記著就足夠了吧……他看著雲意初不加掩飾的愧疚釋然,淡淡搖頭,隨後指了指天空。

雲意初握緊了雙拳問︰「因為我?」

「因為你。」

「那麼你呢?因為他不惜賠掉性命?如果我沒猜錯你準備回去。」

絳獒站在走道上又掛起一臉欠扁的笑容回答道︰「與你無關。」話落他躍出圍牆消失在夜色中,獨留心中百味陳雜的雲意初與皺眉思索的蕭浮冰相對枯坐。

蕭浮冰看著大開的門道︰「初兒我不明白。」

雲意初靠在椅背上仰頭望著天頂道︰「我也不明白。」

顯然兩人所說的不明白完全不是一回事兒,蕭浮冰怒道︰「給我解釋清楚!」

雲意初冷聲道︰「還是不要听了小姨,我不想你鄙視我,因為連我現在都覺得自己很殘忍,很無恥,也無知到可悲……」

這樣的雲意初讓蕭浮冰遲疑了,他與托付黑衣人來報信的那位究竟有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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