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載著一身白衣的葉離,風馳電掣奔騰在翔螭峰盤旋而上的山道中,遠遠的一座宏偉山莊的輪廓漸漸清晰,葉離看到朱門前懸掛的燈籠,雙腿**馬月復加快了度。
「黃伯~黃伯~我回來了!」
守門的老人听到呼喊,這聲音……是少主!厚重的朱門吱呀一聲敞開,葉離從馬背上縱落在地,隨手將韁繩遞到黃伯手中道︰「我這一去數月,父親和莊里都好麼?」
老人眼中滿是憐愛地看著葉離道︰「都好,都好!倒是少主瘦了不少!」說完他瞅瞅葉離身後疑惑地問︰「未來少夫人呢,怎麼沒和少主一同回來?」
葉離笑道︰「黃伯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消息靈通。」
老人憨厚地一笑說︰「少主三試力挫眾人虜獲洗劍閣閣主芳心,如今全江湖都傳遍了,莊里上上下下誰人不知。」說話的同時,老人眼中閃著驕傲的光芒,除過驕傲還有幾絲欣慰。
「黃伯,不是虜獲,該說兩情相悅才對。」葉離的語音和神色流露出無限柔情,說完他沿著通往葉熒惑書房的路快步而去。
葉熒惑正伏案寫著一封書信,听到門外的響動,擱下筆道︰「離兒,是你麼?」
「父親的耳力還是那麼好!」葉離推門進來,恭敬行禮,「父親,離兒回來了。」
葉熒惑擱下筆,一雙虎目炯炯有神審視葉離片刻道︰「幸好……風不留曾欠了老夫一個人情。」說完這句話,他有些疲憊地閉起雙眼。
葉離心中一陣酸澀,低聲說︰「離兒讓父親擔心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听說楚姑娘這次也和你一起來了碧海城?」
「是。眼下她就住在城內剛置地宅子里。」
葉熒惑听後沉默片刻問︰「你怎麼看她?」
這句話問得葉離有些疑惑。他想了想道︰「她是孩兒心目中。戈兀山莊少夫人地最佳人選。」
「只是適合?老實回答為父。你對她是否有情。」葉熒惑問地直接。
「自然有。孩兒慶幸父親當初逼我去綢城。」
葉熒惑聞言,眸光深沉,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包括葉離。房間里四下無聲,葉熒惑的沉默讓葉離有種說不上來的壓抑。
半晌葉離打破寂靜道︰「父親,孩兒想後天就派人下聘,雖說都是江湖兒女,但婚姻大事禮節不可廢。」
葉熒惑眯起眼楮,不緊不慢地道︰「鳳四的嫁衣,韋韻石的飾,盧與也正往碧海城來,看來你還真是對她動了心。離兒這一次你做的太招搖了,為父對你說過的話你都忘記了麼。」
原來父親責怪的是這個……葉離垂眸道︰「孩兒知錯了,但孩兒認為她值得。」
葉熒惑臉上看不出喜怒,腦海中卻在掙扎,如果某個人早一點找到他,他絕不會讓葉離去綢城參加什麼比試,一個消息破壞了他滿盤的棋子。但如今晚了,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婚期已定,部分喜帖已,楚笑幽也來了碧海城,現在悔婚不要說葉離會節外生枝,洗劍閣上下自此也會與戈兀山莊為敵。他心內暗嘆︰成全也是麻煩,不成全也是麻煩。他架起一桿無形的天枰,將二者來回稱量。
面對葉熒惑又一次沉默,葉離覺察出些許不對,試探地問道︰「父親,可是有什麼不妥?」
「不是……」
二字吐出,葉熒惑看著葉離的臉龐道︰「就依你,後天下聘吧。」他心中的衡量有了結果,即使今後的事態變成他設想中最壞的局面也無所謂,因為他手中握著一只最重的砝碼,他唇角掛起一縷笑意。
葉離欣喜,「邀請的賓客還要父親多費心,您的世交太多,孩兒怕漏了哪位,慢待了哪位。」
葉熒惑點點頭,長嘆一聲,這嘆息里似乎有著濃濃的舒暢與欣慰。「離兒終于也要成家立室了,也算了了為父多年的心願。不早了,你剛回來旅途奔波必定很辛苦,詳細的事情明日再談。」
葉離微笑應了,退出書房。沐浴過後他躺在熟悉的臥房中卻久久不能入睡,不過分開才幾個時辰,他已經開始想念笑幽了,她現在是否也和他一樣無法安枕呢?他不知道,笑幽此時的確沒睡,但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送禮單的那個人……
葉離翻身坐起來,樓後溪流淙淙聲響回蕩在靜夜中,還記得他曾說,要帶她來看漫山遍野的山茶,兒時玩耍的溪流……他有一種沖動,真想現在就帶她漫步在翔螭峰上,他等不了一個月那麼長,今夜,對就今夜!
他潦草披了件袍子越過重重樓閣來到馬廄前。
一匹通體純白的駿馬見到他激動地原地踏著四蹄,他打開柵欄,馬兒親昵地蹭著他的側臉,他開心地笑出聲道︰「你也想我了對不對,噓小聲點,陪我去接一個人。」
馬兒似乎能听懂他的話,立刻靜下來,葉離撫弄兩下它長長的鬃毛,拉著韁繩悄聲出了後門。
夜風在他耳邊呼嘯,少年時不諳世事沖動不羈的血液似乎又流淌在他體內,還有什麼比踏月去見牽掛的人更美……
半個時辰後,葉離已站在笑幽宅院牆外,他不想驚動其他人,今夜該是屬于他和她兩人,他將馬兒留在原地,縱身躍進院子里。笑幽的房間隱約還有燭火搖曳,葉離微笑,她果然也沒睡。
笑幽這會兒還在桌前看著那張禮單呆,葉離翻窗而入著實嚇了她一大跳。她下意識地將面前紙張藏進袖子里。
「還沒睡?是不是在想我……」葉離看到了她的動作,好奇但沒有問出口。
笑幽沒有回話反問道︰「怎麼這會兒過來?」
葉離隨手撈起一件絲衫遞給她道︰「別問,帶你去個地方。」
面對葉離突然的興致笑幽有些詫異,換做其他時間,她可能毫不猶豫地跟他走,但今晚她實在沒有浪漫的心情。她將絲衫丟在一旁道︰「我有點累,葉離。」
她的反常葉離從進入房間就已經察覺,估計和她藏起的那張紙有關。他拉起她的手,初夏的夜,她的手竟然冰涼得沒有溫度,他注視著她問︰「你有心事,關于誰?」
她抬頭回視他,不知道要怎樣回答。
「如果有心事,那就更應該和我走,那個地方能讓你淡忘所有。」
笑幽沉默,她終不忍拒絕他,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一騎,穿過無人的街道,直奔翔螭峰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