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三夜緊張的救治,江重重短短時間內就瘦了一圈,\7絳獒打通被封的**道也消耗了大量內力。在兩人的辛苦沒有白費,凌晨時分,絳獒最先醒來,知覺恢復,受過刑的四肢百骸劇痛難忍,他低低申吟了一聲,勉強睜開雙眼,朦朧的視線漸漸清晰,待看清床畔站著的人是誰,他神智陡然清明,緊盯著雲意初的同時暗暗試了試內力,讓他驚訝的是,被封起的**道此時暢通無阻,莫非是雲意初和楚笑幽救了他?
他帶著幾分戒備和疑惑開口︰本想說︰你救了我?但雲意初似笑非笑的面龐讓他很不忿,被最不想見到的人所救,在他感覺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雲意初知道絳獒有多驕傲,微微一笑道︰「不是我救的,平衡了?」
絳獒挑眉,突然緊張掃視房中問︰「她呢!救起的只有我一個麼?!」
雲意初覺得好笑,他還沒見過絳獒這樣著急,印象里絳獒一直是個懶懶散散,對什麼都不怎麼上心的人。他抬手指指絳獒身後︰「不知這位姑娘是?」
絳獒迅疾轉頭,動作過大牽動傷口,顧不得疼痛平復,女子蒼白的容顏映入眼簾時,他如釋重負般長長呼出一口氣,唇畔逸出極輕極輕的兩個字︰「傻瓜……」帶著點心疼,透著些憐惜。
「這位姑娘難道芳名傻瓜?」雲意初忍不住調侃絳獒,尾音未落,只覺一股殺氣撲面而來,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絳獒凶狠的眼神,即便再虛弱,一月殺的頭號殺手也不可小視啊!
「雪狐,她的名字。」
雲意初立刻明了,這女子也是一月殺中人。
絳獒看到雪狐殘缺的手臂眼眸中劃過一絲恨意,他輕輕握住她剩下的那只手,背對雲意初和笑幽問︰「我現在在哪兒。」
「無水關。」笑幽和雲意初同時回答。
「誰救了我們?」
「救你地有三人。頭一個是我小姨蕭浮冰。你和……雪狐在銅川峽落水。她救起你們順道帶來這里。不過你昏迷不醒。只剩半條命。醫治你地是江……」
絳獒截斷雲意初地話︰「江重重和楚笑幽。」
笑幽略顯詫異。她從未和絳獒打過照面。從一月殺巢**突圍時她已經暈了過去。因此沒看到當時御水宮眾人力抗絳獒地場面。他卻貌似對她知道得很清楚。包括阿重他都了解。
「我地傷恐怕只有江重重才救得回來。替我打通**道地必然是楚笑幽。江重重沒有那麼深地內力。而你地氣息沒有任何異常。」絳獒簡單解釋後問︰「她為什麼還不醒?」
江重重正巧端著湯藥進門︰「急什麼。她比你傷得重。自然醒得晚些。」他一邊說一邊將藥碗遞給絳獒︰「不需要我喂你吧。」
絳獒盯著黑糊糊的藥汁看了半天,緩緩抬手接過,他暗自哀嘆,連端一碗藥都必須竭盡全力的狼狽他還是生平第一次經歷,他不擔心藥會被做什麼手腳,皺眉全部喝了下去。咽下最後一口苦澀的液體,他抿抿唇冷然開口︰「我欠你們兩條命,說吧,怎麼還?」
真直接!笑幽望著雲意初,雲意初則沖她點點頭。笑幽沉默片刻直言道︰「幫我揭露葉熒惑的真面目。」
絳獒想都沒想斷然拒絕︰「辦不到。」
雲意初牽起一抹嘲諷的笑︰「還真是忠心,你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若我猜得沒錯全部拜葉熒惑所賜吧?一個拿你泄憤,想將你折磨致死的人為什麼還要去包庇?你不像這麼愚蠢的人。」
絳獒立刻反唇相譏︰「這樣的言論從瑞王殿下口中而出實在可笑,我若不出賣他就是愚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你們皇族灌輸給所有人的,誰都有資格說我愚蠢,你沒有。」
雲意初倒沒生氣︰「那麼……你還準備回去?」
絳獒神色陰沉,將雪狐的手握得更緊些︰「我和一月殺再無瓜葛也不會出賣舊主。」
這時雪狐出微弱的申吟,隱隱能听出她含糊念著絳獒的名字,江重重湊上前略作診視道︰「她性命無礙了。」
絳獒聞言臉上終于有了絲笑意︰「傻瓜……醒醒。」
雪狐努力撐開眼簾,絳獒灼灼亮的眼眸倒映在她瞳孔時,她神情瞬間變得緊張,掙扎著想起身,絳獒連忙安撫︰「別急,我們現在很安全。」
雪狐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生面孔,精致的面孔流露出幾分茫然,等反應過來是被這些人救下時,她沖笑幽和雲意初微微頷︰「謝謝。」
笑幽還她一笑,接受了這聲道謝。
雲意初將目標再次轉回到絳獒身上︰「你不出賣舊主,但他可沒有那麼大度願意放過你們。雪狐姑娘為救你出來才斷了一臂吧,莫非你要等到她失去剩下一只手臂時才能清醒?」
起來很殘忍,但對絳獒只有下猛藥才有效果。
絳獒面色雖平靜,可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讓笑幽和雲意初雙雙了然——有機會!
雲意初再接再厲︰「我不否認是葉熒惑養大你們,但他將你們當做什麼來養?絳獒狐……他用動物給你們每個人取名,其含義昭然若揭。你們拋卻了原本的姓氏,可知你們並非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你們也有父母,有家國。單從容貌上就能肯定,你們並非堯今人,為什麼要幫堯今皇族打通復國之路?」
絳獒輕嗤一聲︰「我沒有家,更沒有國,我只是我。」
「絳獒……」雪狐突然插進幾人的談話中︰「你不記得自己的身世,可我……還記得。」她頓了頓沉聲道︰「我是羽國人。其實我早想離開一月殺,三年前我偶然听到主上吩咐習阮做的事,才知道我們並非單純的組織,殺人收錢,養活自己也養活同樣身世可憐的兄弟姐妹,主上……他要屠滅三國,光復堯今。我從十三歲開始殺人,死在我手下的也有不少羽國人,但這和被滅國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今次,主上如此對你,不過是因為他死了獨子橫加遷怒。去炸毀密道的幾人曾在中途現一只玉扣,蒙副門主向主上請罪,說是他取回什麼賬簿時沒有現有人跟蹤,才導致洗劍閣大舉進犯,可主上卻變本加厲地折磨你。」
雪狐一口氣說了這麼長的話有些喘,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望著雲意初道︰「雲公子說的沒錯,主上他不過將我們當做畜生來養,絳獒,十多年來我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他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九死一生才闖出來,若被抓到這些辛苦有什麼意義?還不如當時我先送你上路,然後自盡殉情來的痛快。」
絳獒痛色難掩,不是他和她九死一生闖出來,而是她背著他九死一生逃了出來。他還記得她右臂被生生斬下的一幕……血淋淋的,他從來沒有那麼痛過,好像斬斷的是他自己的手。
笑幽拽拽雲意初的衣袖沖虛弱的兩人道︰「先好好休息吧,等你們傷養好了再作決定,無論幫或不幫,我和瑞王都不會留難。」
待笑幽等人退出門外,絳獒和雪狐深深對望,貪婪而熱切,他們沒想到還能活著,能這樣看到對方的臉,感受著對方的呼吸與體溫……
許久許久後,絳獒輕聲道︰「既然我的妻子是羽國人,我這個不知道家國何處的流浪兒就權當自己也是羽國人吧……」
雪狐睫毛輕輕抖動,努力控制著聲音的平穩︰「什麼時候就成了你妻子了,以前你不是見我就躲麼。」
「記仇的小傻瓜……」
笑幽和雲意初很厚道的沒有偷听,玉兒替三個病號煮了清粥,剛從房中出來,準備送隔壁這一份。笑幽微笑道︰「等一會兒再進去。」
雲意初看看淼淼的房門︰「這一對我還是不在場的好。」
笑幽細想想,也是,對于淼淼來說,妖精只是個外人,許多話怕是不好說,她松開雲意初的手點點頭,推門而入。
房中很安靜,陳默正一勺一勺味淼淼喝粥,淼淼眼眶通紅,像是剛剛哭過,她抬頭看見笑幽,神色瞬息變了幾變。
笑幽和她對望,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語句打破寂靜。
「閣主……」淼淼低低的聲音听起來有幾分怯意。
笑幽走近,關切之情溢于言表,她撥開淼淼的流海,柔聲問︰「覺得好些沒有?」
)|的力量都沒有,陳默半攬著她的肩急道︰「我說過,不用你求她!」他語氣很冷,臉上卻滿是隱忍的痛苦,接著不顧淼淼推拒掙扎,將她小心翼翼抱回床上。
該說她現在留著陳默的性命還有用,目的達成後呢?即使到時她想開了,釋然了,閣中眾人都能寬懷不究麼?世事無常,誰能料想到,有朝一日她面對最親近的淼淼會有想逃開的沖動。
半個時辰後,笑幽跨出讓她壓抑的房間,如她計劃一般,陳默答應了她的條件,而她開出的價碼,僅僅是留他性命到葉熒惑偽面揭穿時。她揉揉眉心,剛巡視完一圈的雲意初快步走到她身旁問︰「順利麼?」
笑幽點頭,整個人說不出的疲憊,她迎著雲意初關切的目光道︰「妖精,我是不是越來越冷血了?半個時辰,我看著她痛苦,從希翼到絕望,卻……」
雲意初輕攬住她的肩柔聲寬慰︰「不是你冷血,而是因為你是洗劍閣閣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