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回憶（2）
何足道呷了口茶，靜靜地坐在那兒，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凌雲不解︰「老爺爺，你和老夫人既已結婚，難道後來又曾經有過分離嗎？要不然，這扇子怎麼失落在外了呢？」
何足道繼續講他的故事︰「婚後，我受杜先生之托，在青島組織江湖幫會暗中對付這里的日本人和漢奸，青荷則在一所小學當教員。其中的清苦、忙碌、艱險不言而喻，但是我和青荷卻是未嘗有一日分離。抗戰勝利後，我在民國政府任過職，解放後我也在青島的文化部門工作直到###前。
「###一開始，我就被造反派以‘黑幫幫凶’的名義打下了台。我和一批老干部都受到了###，但是相對來說，我比他們的境遇要好得多。因為造反派中有很多地痞流氓，他們還是很忌憚我這個黑幫頭子的。如果情況一直如此，我想我和夫人絕對能夠挺過###的。但是，事情往往總是比人預料的要更遭。
「六八年秋，一批外地來的紅衛兵指名要批斗我，據說，這是有人幕後指使，要置我于死地。我听到消息後，連夜和夫人商議要逃離青島。那時候，由于國內局勢動蕩，極少數和黑道關系密切的人都偷渡到了國外。當時這是我的最後一條退路，可是夫人卻死也不肯走，她放心不下在陝北插隊的兒女們。
「我本來放不下相濡以沫近三十年的妻子，可是形勢迫人，外面風聲越來越緊，我不走就有被抓住的危險。最終我離開她，偷渡到了韓國。那時候還叫南朝鮮呢。不久，我又從南朝鮮來到香港，投奔當地的華人富商。這些人以前都是杜先生的朋友，他們對我很好，還幫我入了英國籍。哈哈，我現在還是英籍華人呢！
「我在香港一待就是十三年，大6一開放，我就回到青島。這時，我才知道，夫人已經死在當年的那場批斗中了。兒女們雖然理解我當時的行為，可是我卻不能原諒我自己。
「我動一切力量尋找亡妻的遺物，可是時隔那麼久，到哪里去找呀！天可憐見，我今天竟然還能見到這把扇子，莫非上天被我的一片真情所感動，特意派你們來給我送扇子的？」何足道說到這里又老淚縱橫了。
凌雲見老人如此傷心，連忙到他身後給他揉肩捶背，還安慰他說︰「我們就是上天派來的，有感于你老人家一片真情，把故人的遺物送給你！」
段武昌也插科打諢︰「對，我們就是觀音座下的善財童子和龍女，專門還你老這一樁誓願。你看我們象不象一對金童玉女呀？」
凌雲又好氣又好笑︰「就你還金童，還善財童子呢，我怎麼看怎麼象善財童子的爹牛魔王！」
二人打情罵俏一般的開玩笑，終于把何足道逗樂了。在一旁久久地一言不的石岩也不得不承認︰「你們真行，在家里，老爺子只要火，只有小謙能讓他消氣！」
何足道又和他們開了一會玩笑，這才起身要走。臨走時，段武昌小聲問道︰「老爺子，你知道‘五毒’嗎？」
何足道十分驚異︰「小伙子，我看你年齡不大，又不是本地人，知道的事還真不少哩！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五毒’的？」
段武昌笑道︰「我也是听說而已。據說她們五個人的小月復上都有紋身，而且是一個人給刺的，而這個人是當年青島的黑道高人！」
何足道笑道︰「我算什麼高人，只是愛擺老資格罷了！實話告訴你，我就是當年為‘五毒’紋身的那個人。這件事在當年也是道上保守極為嚴密的一件事，二十年過去了，已經知者甚多，不再成其為秘密了！」
段武昌自從上次听薛梅說過她們五姐妹的紋身出自一個人之手，就印象深刻。因為他一直不信一個七十歲的老人居然能刺出那麼精美的紋身，而且還一連刺了五個。現在他終于見到這個二十年之後的高手匠人，老爺子已經九十高?，依然精神健旺，這讓他不得不佩服。
何足道出了門，又回頭對段凌二人說道︰「今天我就不說謝字了，你們小兩口如果今後有什麼麻煩，只要到我住的地方找我就行了。」說著，帶著石岩下樓了。
二人目送老人下樓，這才關上房門。段武昌樂不可支︰「你听剛才老爺子的話了嗎，他老人家可真有眼力，一看就知道我們是……」下面「小兩口」三字他不敢說了，因為凌雲已經拿眼在瞪他了。
「是什麼，是什麼，你說呀，說清楚點！」凌雲連珠炮一般的質問，嚇得段武昌趕緊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