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軍漢雖多是粗鄙無文然其身在大明多見爾虞我詐之事若論起勾心斗角這些粗漢們也是頗有些主意的。李一官能短短年余之間便從一個小小的水手做到如今這個位置徐一鳴當然不會當他是蠢物。
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俞咨皋取張嘉策而代之這是大勢所趨。李一官本為浯嶼水寨一水手是劉英半路從拉來的。他既非張嘉策的死黨心服手下又有些能耐是以徐一鳴自認拉攏李一官不成問題。故李一官裝傻徐一鳴只當他是討價還價的把戲罷了。卻不料徐一鳴話一出口李一官不但拒絕甚至干脆就要送客了。
徐一鳴是查了李一官底細但他僅知李一官是被蔡應世拉來的水手後來他憑借戰功以及及時投靠張嘉策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李一官練兵勤快看他敢駕船沖入紅毛近前放火也算勇氣可嘉。但是徐一鳴自道若非他靠上了張嘉策這棵大樹又借著劉英擴充實力的機會上位他絕難走到今天。徐一鳴本道李一官既能果斷投靠張嘉策他便毫不懷疑李一官也能倒向俞咨皋。
只可惜徐一鳴畢竟不知道李一官真正的底細。李一官是要繼承李旦衣缽之人豈會被徐一鳴三兩句話便掌握了？盡管李一官確實是抱著鑽營的心思但是徐一鳴卻忽略了一處緊要。李一官投靠張嘉策是利己不損人這與投靠俞咨皋截然不同。
當初李一官投靠張嘉策是尋了個好出路。但是當時李一官僅是個不起眼的水手他是去是留既不會引起王夢熊或者袁進的在意他投效張嘉策之後也不會對王夢熊或者袁進有何危害。而現在李一官是劉英手下要員他的去留本身便有不同。俞咨皋如今擺明了要拿張嘉策開刀這樣拉攏李一官無非是要用他做一把殺人的刀子。
李一官背著家族的前程投靠誰本無定數。奈何這背信棄義之事他卻是千萬不能做的。李一官的心中功名利祿自然回避不得可是一個「義」字也是自有分量的。張嘉策固然膿包但是對他李一官還算不錯。李一官若反噬一口直接便會砸了自己的招牌。若然如此李一官所有的宏圖大業都不必想了。
李一官目標遠大他這般苦苦掙扎為的是有朝一日馳騁海上做個比五峰船主更有權勢的海上王。水師這池子本也是他的一塊跳板他怎會因小失大壞了自己的前程？再說即使李一官真個在水師混跡他也決不會做背信棄義之人難道他對張嘉策落井下石後還能奢望得到俞咨皋的重用不成？
在李一官這里徐一鳴的如意算盤必定落了個一廂情願。但是徐一鳴卻還有些想不明白他頗有些不甘心地想要再說什麼但李一官再也沒有給他機會。只听李一官道︰「張爺待我不薄請！」
李一官的話音落下外面林福便已經適時地打開了艙門。徐一鳴不好再說什麼他向李一官拱一拱手便告辭去了。
李一官讓林福親自將徐一鳴送走尚未緩過勁來劉英便又來了。
「劉爺這麼晚您怎麼來了？」
劉英走進李一官的船艙打眼瞄了一圈不陰不陽地道︰「怎麼俞咨皋的人來得我卻來不得？」
李一官心下苦笑劉英這是興師問罪來了。他本也是想到的俞咨皋來福建張嘉策為了自保豈能不多長幾只眼楮？酒席上徐一鳴離了主席在幾個桌子之間轉了一圈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張嘉策只怕也是猜到俞咨皋的心思。徐一鳴應是早就被人盯上了。徐一鳴深夜來訪換了自己是張嘉策或者劉英也要多想啊。不過劉英既肯顯身便是張嘉策和劉英對自己還有幾分信任在。于是李一官道︰「徐一鳴是來拉攏屬下的。」
劉英看他答得干脆道︰「你倒是不隱瞞。」
「劉爺在您面前卑職有何必要隱瞞。張爺、劉爺待李某不薄背信棄義之事……嘿嘿李某人便是再不知好歹也做不得反復小人。」李一官道「不過有些事還要劉爺留心。徐一鳴這般來尋我那他們真正要拉的必然不是卑職。卑職位卑人輕幫不上張爺、劉爺太多這話唐突了還望劉爺包涵！」
這個道理劉英道也是知道他這番顯身便不是真個懷疑李一官的忠心。他來走一圈不但可以表達信任也可以防微杜漸給李一官提個醒。現在目的達到劉英便不多留。他拍了拍李一官肩膀道︰「你是我帶過來的人我信你！有什麼風吹草動及時稟報歇了吧。」
……
「阿兄看樣子俞咨皋定是要動張嘉策的了。您絕了俞咨皋的招攬只怕咱們真得要走了。」將徐一鳴送下船去林福和陳勛交了班回到李一官面前道「阿兄事不可為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之前李一官便估計俞咨皋是個強勢的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張嘉策其實已經服軟他不過想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家產。張嘉策又非造反怎會不知胳膊擰不過大腿去！可是俞咨皋卻似乎仍要動手。至于俞咨皋真正要拉攏的人李一官也是想得明白。不過這些事情卻與他已不相關。俞咨皋強勢手下有一班精兵上頭又有巡撫衙門撐腰。有他在李一官想在福建水師混出個名堂來是絕無可能。如今看來李一官只有走人一條路了。
唯一讓李一官放心不下的還是平戶那邊的消息。李忠回去半載有余卻無只言片語回來這便由不得李一官不有所疑慮。如今走是一定要走只是何時走如何走還要商榷。關上艙門李一官附在林福耳邊輕道︰「你走一趟給薛伯泉捎個信讓他無論如何盡快和平戶那邊搭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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