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啟四年六月二十壬寅基督一六二四年八月初三。
澎湖。
俞咨皋與李一官等人的第二次交涉明顯比上一次順利了許多雙方虛虛實實地談了一陣便各自散了。至于李一官要留下王夢熊等人吃酒李一官或許是好意但是王夢熊等人卻沒有這份膽量。所以王夢熊等人便告辭去了只有李一官等一眾海盜頭子們吃喝了一陣。
這番交涉談不得成功卻也不算失敗。事後雙方都在緊鑼密鼓地商議對策。其實俞咨皋和李一官各自的麻煩都有不少。俞咨皋這回迫不得已與李一官之流交涉但他其實並不甘心。所以在如何對待諸海賊的問題上俞咨皋也並未真個最後拿定主意。
李一官的麻煩就要更多一些。俞咨皋這番來交涉是被迫來的心里不會痛快而俞咨皋手里有那麼些隊伍李一官又如何敢相信俞咨皋的誠意。此外王善的有些說辭尤其是他提到招安一事也讓李一官覺著此人居心叵測。
李家要同朝廷和解招安當然是他們最後的出路不過眼下的時機卻不對。李家求招安為的是李家的生存。便是當真要招安也要尋一個合適的時機。時下俞咨皋百多條大船在福建李家若是這樣投了過來說不得只有被俞咨皋吃掉的下場。李家不是袁進絕不可能遣散了自己的隊伍去給朝廷做狗。
再則王善提出此事的時機便更不對了！李一官同李魁奇等人並非一家各家有各家的情況。李家有心和解劉香如今也有心改頭換面要說招安李家有興趣劉香或者也有些想法。但是李魁奇與楊六仍是靠打家劫舍度日他們就未必願意了便只看楊六的態度便已經十分明了。
他們各家究竟有何不同俞咨皋應該清楚。似招安這種事情便是要談也是一家一家分別談豈是這般隨便地說了出來？王善當著眾頭領地面說出招安的話來分明是心懷叵測妄圖離間他們！李家若是有心招安李魁奇與楊六不願那他們反過頭來就是死敵如此他們還能一條心麼？本來他們擰在一起就不容易若是有了這層顧念定然是一拍兩散說不得還要大打出手。好歹李一官多了一個心眼楊六出言反對他也立刻定了調子並且迅結束了這次交涉避免各家糾纏于此鬧出不快來。
王夢熊一行人回到俞咨皋處也想俞咨皋說明了經過。俞咨皋考慮前幾次試探都不順利魯莽打過去恐怕損失慘重。所以既然李一官要他們等幾日他也便耐著性子等幾日。可是他等了幾日俞咨皋沒有等來李一官的人卻等來了紅毛的大船兩條。
六月二十的中午兩條紅毛大船自南洋方向徐徐駛來然後在紅毛銃台附近下錨。這下可是驚得俞咨皋心下一跳。之前陳士瑛信誓旦旦保證說紅毛援兵無望所以俞咨皋的部署便是照此安排的。即便如此為了戰決俞咨皋現在還不得不同李一官之流有所勾當。如今又來了兩條紅毛大船萬一紅毛是要援兵來的那這澎湖一仗可怎麼打？
好在事情並非俞咨皋所擔心的那般駭人。原來此番北來的並不僅有紅毛的兩船與之同來的另有一條大明的船竟是陳士瑛當時南下的座船。此前因陳士瑛為了早日回來便搭乘紅毛船先行一步他的座船于是此時才北返回來。而據他們所說紅毛確實沒有派援兵。此番北來的兩條紅毛船也並非援兵卻是送紅毛新任的頭領過來與雷也山交接的。
「此事當真！」
受了一回驚俞咨皋有些不大相信重復問了一句。那小校道︰「回大帥的話！此事千真萬確如有半點虛假大帥請取末將項上人頭。」
陳世瑛和他的隨從們如此這般折騰得俞咨皋有些頭疼這紅毛的援兵是否能來可是干系巨大來不得半點馬虎。俞咨皋又道︰「王先生你以為如何？」
「呵呵。來者是客老爺豈可有失待客之道？」
「怎麼我們不等李家那個小畜牲了？」
王善灑然一笑道︰「大帥我軍此前數次進攻或實或虛卻礙于諸賊牽制紅毛銃台堅固而炮利不能奏捷。我時日有限故不才堅持要同諸賊交涉。若能去此掣肘則有助于眼前的戰事。
然諸賊遲遲不來我們總不能這樣等下去。不才以為紅毛若有援兵來此時早該到了。如今不到該是不會來了。今紅毛戀棧不去或者是還想混水模魚。紅毛換帥不才以為應一戰以震懾其心絕了他們的心思。如能迫其早降自然最好。此外諸賊猶疑不定有此一戰亦能窺其居心。只是這番用兵還要大帥多費心了。」
本來俞咨皋也不打算真個放過李一官等人只因情況所迫又有王善堅持這才與李一官接洽一番。卻不料李一官倒是拿喬這讓俞咨皋更是無意與之廢話。這段日子俞咨皋也是一直在思索應對之道畢竟澎湖之事他不能寄托在一般海賊的身上。
用兵亦非兒戲。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所以之前數戰即便不能取勝卻每一戰必有所得。如初戰定鎮海再戰軀諸賊繼而兵鋒直抵紗帽山。如今所有能用的鋪墊皆已用完這一戰若無所建樹不能震懾敵心倒也罷了反倒會影響自己的軍心。正因此戰較從前更是難打是以這回王善主張一戰而俞咨皋卻十分謹慎。
俞咨皋托著雪白的胡須腦海里不斷地盤算著對敵之策。同時他的目光在帳內諸將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俞咨皋還是看向了愛將徐一鳴他道︰「一鳴準備的如何了？」
「回大帥的話！水師準備已畢步軍尚需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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