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健民到了重慶之後換了當地的手機號碼,家鄉的號碼在重慶屬于漫游,打電話太貴,所以就棄之不用了。杜峰不知道周健民的這個新號碼,他接起電話突然現是周健民的聲音,情緒有點激動。他說︰「是你嗎,阿民?」
周健民說︰「嗯。」
杜峰說︰「你在外面工作還順利嗎?這麼久不跟我聯系,我以為你再不會理我了。不管怎麼說,你能給我打電話我真的很高興。我很怕失去你這個好兄弟。自從那天的事情之後,你一直都沒有給我打過電話,我擔心你會因為我是而討厭了我,所以也一直不敢打給你……」杜峰說著就有點哽咽了︰「我們以後還會是最好的兄弟吧?」
周健民狠狠地點了點頭,雖然明知電話另一端的杜峰遠在千里之外,根本看不到,但是周健民還是只點點了頭沒有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便會忍不住眼淚流淌出來。
杜峰說以後有空了要來重慶看看周健民,不管怎麼樣,他只希望能和周健民做一輩子的兄弟。
和杜峰通電話的整個過程中,周健民一直表現得語氣輕松故作瀟灑,但是掛斷電話後他卻還是沒能夠忍住眼淚掉了下來。周健民知道,杜峰永遠都關心著他,盡管他曾經誤會杜峰,還將他傷得那麼深,但他始終以一顆寬厚而包容的心來維系著他們之間的這份情誼。人活一生,能有這樣一位知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想想前陣子在家鄉生的那些事情,周健民心里還是會彌漫起無盡的悲傷。這時候江雅麗從家里給周健民打來了電話,周健民離開家鄉已經有幾個月了,這還是江雅麗次打電話給他。周健民剛到重慶的時候,偶爾也會打回去給她。每一次周健民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雙方握著听筒卻都沒有什麼話和對方講,听筒里常常只有彼此沉重的呼息聲,實在壓抑得難受了,于是兩個人各自說幾句客套話便掛斷了電話。如此數次之後,周健民便也不再給她打電話了。
這次江雅麗打電話來,主要是轉達一些周健民爸爸媽媽的說話。她說︰「今天爸爸媽媽來家里陪我聊了一天。」
周健民說︰「哦。他們的身體都還好嗎?」
江雅麗說︰「身體好著呢,不用掛念。」
周健民問︰「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江雅麗說︰「爸爸媽媽讓我打電話給你,叫你快點回來。本來不是說給朋友幫幾天忙嗎,怎麼一出去就是幾個月還不見蹤影?」
周健民有點沒好氣地說︰「爸媽不知道我到外地的原因,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我是不會回去的,或許這樣我們彼此都給對方一些自由的空間,反而比生活在一起好點。」
江雅麗沉默了一下,然後又說︰「爸媽的意思是說,如果你不回來,就讓我來重慶陪你一起生活。他們覺得我們年齡都不小了,應該抓緊時間生個孩子……」
一提起生孩子,周健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一團混亂了。他也知道爸爸媽媽現在急于抱孫子,他們隔三差五的也會打電話給周健民,絮絮叨叨囑咐周健民在外面一切都要小心,照顧好自己。囑咐完了也就進入了主題,這主題總是鎖定在讓周健民盡快和江雅麗生孩子的事上。周健民每次都是敷衍了事的回答說「好好」。但是在爸爸媽媽看來,周健民這應答得是爽快,卻始終沒見動作,完全沒有達到他們想要的效果。于是,他們現在就轉而向江雅麗施壓了。
听江雅麗講出這些,周健民心里莫明有些惆悵。他並不是不想要孩子,可是,對于他這名存實亡的婚姻,如果生了孩子可能對大家都不好。周健民想到以前看過的很多電視劇,夫妻兩個感情不和,孩子夾在中間受累,夫妻成天吵吵鬧鬧,兩個人為了共同的孩子委曲求全地生活在一起,可是無形之中已經對孩子的身心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孩子雖然年齡不大,卻也能夠感受到整天彌漫在父母之間的硝煙,于是孩子就開始在外面跟人學壞,討厭回家,討厭父母,最終整個家庭就全毀了。
周健民很擔心自己的家庭有一天也會上演這樣的一幕,這就是他一直不肯要孩子的原因。
這時候周健民苦澀地笑了一下。江雅麗問他笑什麼?周健民說︰「我笑我們兩個人的虛偽,彼此都早己厭倦了對方,卻還在別人面前戴著偽善的面具,偽善出一個完整的家。或許離婚對我們兩個才是最終的解月兌。我現在是不會要孩子的,我不想再犯更多的錯誤,也不想再有更多的人受到傷害。」
掛斷了江雅麗的電話之後,周健民的思緒起伏不定,久久無法安寧。他感覺到從來未曾有過的對劉瑩瑩強烈的思念。每一次呼吸之間,腦海里都清晰地印著她令人迷醉的臉。
周健民第一次在夜深難眠的晚上給劉瑩瑩打了電話。他听著劉瑩瑩手機里熟悉的彩鈴,那是王菲演唱的一非常淒美動人的歌曲,歌名叫做《紅豆》,周健民曾經一度非常喜歡這歌,每天反復地听著那憂美的旋律,偶爾也會跟著曲調喃喃地吟唱︰
有時候,有時候,
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相聚離開,都有時候,
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
彩鈴聲重復響了兩遍,沒有人接听,這讓周健民心里備感孤單。一種酸酸的帶著疼痛的味道像**病毒一樣迅地在周健民心里擴散開來,瞬間填滿了他的胃,他的腸,像千萬只吸血蟲同時在汲取他的血液一樣揪心的疼痛。
周健民又重撥了劉瑩瑩的號碼,這次鈴聲剛響起來就被掛斷了,電話里傳來遇忙提示音。周健民再打的時候,手機听筒里便響起了服務台生硬冰冷的語音︰對不起,你撥的電話已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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