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相林如今已是一位遠近聞名的花藝師。
五年前他就有一個心願,就是種出最鮮亮最嬌艷的玫瑰,于是他每年從玫瑰叢中選出最美的花束,用來培育更為鮮艷的花朵。五年後的今天,他終于能夠采集到鮮艷欲滴的玫瑰,他要在婚禮上把它獻給自己最美麗的新娘。
只是,時過境遷,新娘不是戴倩漪,而是滕昔若,寧相林看著這些花,苦笑,自嘲,也許這就是天意,听天由命吧,只是,寧相林並不是分得很清楚,他對騰昔若的感情有幾分是真愛,又有幾分是感激,他更不知道,如果失蹤了五年的戴倩漪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該如何面對。
五年前,他剛剛大學畢業,意氣風,正欲從父親寧百舸手中接手寧氏集團,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意,只在短短兩個月間,寧氏集團面臨內憂外患,入不敷出,寧百舸不得不宣布破產。所謂患難見真情,人群瀼瀼,皆為利往,如同樹倒猢猻散一般,寧氏集團的員工都投奔了新的陣地,只有幾個老員工肯留下來扶助寧相林從頭再來,可是經過幾番掙扎,終究沒能讓寧氏集團復活。
就在這個時候,與寧相林相戀了三年甚至私訂了終身的女友戴倩漪也不見了蹤影,寧相林打過無數個電話,在網上了無數的帖子,甚至張貼了許多尋人啟事,可戴倩漪就像人間蒸了一般,沒給他任何回音。
事業的波折與愛情的隕落讓一向生活在坦途上的寧相林終于有了輕生的念頭,這時是滕昔若挺身而出,安慰他,鼓勵他,給了他生存下去的勇氣。
滕昔若曾是寧氏集團最平凡的員工,相貌平凡,出身平凡,擠在人群里斷然不會有人一眼認出她來,而在人才濟濟美女如雲的大集團里,她更是難以引起寧相林的注意,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寧氏集團倒閉之後,她一直竭盡全力地幫助寧相林,哪怕自己的力量很微弱,她也不曾放棄。
滕昔若了解到,寧相林很愛好花藝,于是建議他為什麼不開個花店,寧相林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注意,于是開始了花店的生意,滕昔若是這里第一個員工,免費的員工。
可第一桶金並不好賺,他們的花店一是沒有名氣,二是地段不好,收入一直呈負增長,滕昔若便拿自己的積蓄為花店做了廣告,連衣服上都繡上了相林花藝的字樣,時時處處為寧相林做著宣傳。
那段時間,寧相林的脾氣一直很糟糕,經常莫名其妙地火,本來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現在卻過起了饅頭煎餅咸菜的生活,就算身體上適應了,心理上還是難以接受,對于他的無名怒火,滕昔若並美抱怨過,反而表現出莫大的理解。
說也奇怪,人一旦倒了霉喝涼水都塞牙縫,可一旦順了氣干什麼都順心。花店的局面終于扭轉了,生意蒸蒸日上,加上寧相林的天賦與辛勤的努力,還有滕昔若這位黃金搭檔的密切配合,他們連自己的花卉園都建起了。
三年後,寧氏集團的老元勛找到寧相林,希望他重振寧氏集團,此時的寧相林已看慣了花開花落,不再向往商場風雲,對于這些叔叔的好意,他只能搖頭是否。
「也許當初應該好好栽培的人是相波。」寧百舸對老元勛們說,老元勛們則唏噓不已,卻不置對否。
寧百舸所說的相波是他的長子,從他的母親過世後他就開始自閉,而且沉迷電子游戲,寧百舸覺得他玩物喪志,孺子不可教,便從外面接回了寧相林母子。
寧相林是寧百舸的私生子,寧百舸一直覺得有愧于他們,便接回家來好好補償,如今已不敢對大兒子抱太大希望,便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相林身上。
寧相波一直飄忽不定,把家看得跟客棧一般,偶爾地來住上一宿。從前他有個銀行卡,寧百舸每月打給他不少錢,後來寧氏集團破產欠了不少的外債,再說寧相波也已**,應該有了生存能力,可是從那以後,他竟然失蹤了。
寧相林經常守在玫瑰前,幻想著戴倩漪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為她穿上潔白的婚紗,這套婚紗他托服裝設計專業的朋友專門制作的,典雅高貴,還有那枚鑽戒,他也早已準備了好幾年。
「又在想她了。」滕昔若看著出神的寧相林說。平時在他想事情的時候,她是不習慣打擾他的,只是今天,他呆得太久了,她忍不住打斷他。
滕昔若走到窗前,站在窗口看著馬路上熙熙攘攘的車輛,像極了一只只旺季里肥透的了螃蟹。
寧相林抬起頭來,看著滕昔若瘦小的身影,忽然覺得自己欠她的太多,她為自己付出了那麼多,從最困難的時候的安慰與鼓勵,到自己全部積蓄的投資,再到這幾年的青春流逝,她一直守在花店,與他風雨同舟,可自己呢,自己曾給過她什麼呢?
一瞬間,寧相林覺得,自己需要的不正是滕昔若這樣能與自己相扶相守的女人嗎,難道自己向往的是戴倩漪那種在關鍵時刻拋棄自己只留給自己無盡傷痛的女人嗎?
寧相林拉過滕昔若的手,從懷中掏出那枚一直揣在身上的鑽戒,正欲套上滕昔若的手,滕昔若猛地把手抽回。
「別,這麼貴重的禮物,我收不起。」滕昔若的口音不但有些口吃,而且有點顫抖。
「昔若,我向你求婚。」寧相林的語氣非常堅定,甚至容不得滕昔若說不。
「相林,你不要沖動,也許不久後倩漪就回來了。」昔若低著頭,貌似平靜。
「我已經考慮好了,給你一星期的考慮時間,一周後給我回復。」
寧相林邁著鏗鏘有力的步子走開,想想昔若剛才那尷尬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可是沒想到,滕昔若在第二天竟然遞交了辭呈,她說在她最困難的時候,是寧氏集團收留了她,如今恩已報完,也該功成身退了。
「難道你忍心看著我再次失戀?如果真的是功成身退,那你兩年前就該走了,如果你心里沒我,怎麼會耗費自己的青春,五年如一日的守在我的身旁?」寧相林聲音高了八度,而且暴跳如雷,滕昔若就喜歡他這種至情至性的性格。
滕昔若深知自己的平凡,呆在相林的身邊,她總是有股強烈的自卑感,但看到相林如此地真誠,她也就不再堅持。
相林似乎感覺到了事業愛情雙豐收的成就感,他讓父親查了老黃歷,選定了大喜的日子,準備在下個月底結婚,于是這幾天開始準備家具,房子現成的,當年父親給他和哥哥一人買了一套,寧氏集團危難之時差點被他賣掉,但最終被滕昔若勸住了,沒想到現在這里將要成為他們兩人共同的家了。
寧相林興奮地四處著喜帖,甚至忘情地把它塞到了過路人手中。寧百舸是一個門戶觀念很強的人,若是在五年前,他是斷然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可現在,他經歷得多了,看得也多了,在最困難的時候,平時那些鞍前馬後說話比誰都好听的人跑得比誰都快,他終于明白,真情之所以寶貴,是因為難得,而遇上滕昔若確實是兒子的福分,有了她才有兒子的今天,自己感激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反對呢?
寧百舸還一直擔心著大兒子相波,他派人打听過他的下落,卻一直枚打听到,查了查他從前的帳戶,卻現早已凍結。
還有兩天就要結婚了,寧相林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怔住了,給他打電話的人不是別人,正式戴倩漪。這五年來,寧相林從沒換過手機號,因為他一直不死心,一直希望戴倩漪能夠給他打個電話,現在他都已經放棄了,可電話卻來了。
「相林,我相見你。」倩漪說。
「我後天結婚,在嘉華酒店舉行婚禮,你也來吧。」
電話那頭的戴倩漪並沒有說話,寧相林卻已亂了方寸,他不明白,造化為何偏偏如此喜愛捉弄人,當年苦等不得,好不容易準備放手了,卻又——唉,這就是命吧。
婚禮上司儀甜美的聲音回響在整個禮堂,新娘臉上漾著幸福的微笑,可當她看到新郎時,她的笑容僵住了,因為她順著新郎的眼光看到了一個女人,一個她在照片上見過無數遍的女人,她就是戴倩漪,她比照片上更漂亮,更有氣質,與她相比,滕昔若簡直就是一只丑小鴨。滕昔若感覺得到,寧相林有些不忘舊情,但她還是安慰自己,相林只是驚訝,只是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
相林很快收回了目光,因為他心中有一個信念,不可以對不起昔若,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