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月朗,星稀。
月光幽明地照在地上,讓那白白的地上霜更給夜晚增加了幾許寒氣,偶爾山谷間有一兩聲尖銳的鳥叫,傳到人們稀稀落落的夢里,似是淒美。
「雪隻,雪隻!」窗外有人喊著。
「哎——」半睡半醒中的雪隻答應著,她也沒能分得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浩然打開燈,問雪隻怎麼了,雪隻說,剛才听到大川喊他,她就答應了,浩然的心一陣猛跳,他想,也許是雪隻做夢的時候听到大川喊她,才順口答應的吧,或者就是幻覺。
他捂著突突跳的胸口,約過了一分鐘才鎮定下來。
第二天晚上,雪隻又听到有人喊她,想都沒多想就順口答應下來,然而浩然再次問她的時候,她才感覺出不對勁。
「雪隻,大川,他已經死了,你是真的听到他在喊你,還是——」
听浩然這麼說,雪隻嚇得臉色刷白,心里也開始難過起來,畢竟,她欠大川的,實在太多,無法補救,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大川居然會死。
大川死于工傷,與雪隻無關,可是,雪隻總是覺得難逃其咎,如果不是她,大川也許不會死,可是,自己有什麼辦法呢,命運能捉弄自己,自己能捉弄得了命運麼。
大川是雪隻的初戀情人,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兩人也順理成章地準備結婚,可就在那個時候,雪隻的父親突然得了重病,治療需要很多錢,雪隻拿不出,大川也拿不出,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雪隻的父親受苦,卻無能為力。
就在這個時候,浩然從城里回來了,他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因為他喜歡雪隻,他同意出錢給雪隻的父親治病,條件是雪隻要嫁給他,雖然雪隻舍不得大川,浩然也知道她不愛自己,但是,他必須得到雪隻,他喜歡她就足夠了。
雪隻含著淚離開了大川,大川恨自己無能,如果自己能拿得出錢,雪隻至于這麼痛苦麼,也好,浩然有錢,能給她更好的物質生活,他默默地祈禱,希望浩然對雪隻好。
浩然去雪隻家里下了十萬塊錢的聘禮,這個數目是雪隻的父親想都不敢想的,于是雪隻和浩然的婚禮很快就辦好了,那天,大川一個人在家喝了好多好多的悶酒,神經麻木了,大腦卻還清醒著,他忘不了和雪隻一起成長的一幕一幕,他多麼希望能和她白頭偕老,可是,她卻成了別人的新娘,那種痛,誰懂?
浩然和雪隻結婚一個月,雪隻的父親就死了,雪隻想,雖然沒留住父親的命,可是浩然已經盡心了,從此,她便全心全意侍奉浩然,可浩然對她卻總是不能親密無間,她隱約感覺得到,浩然介意她從前跟大川交往,雖然現在她已經不和大川聯系,但浩然覺得,她愛的只是大川,對于他,她的感情只有感激。
浩然一去城里就是一個星期,留下雪隻獨守空房,雪隻在家也就是看看書看看電視打時間,可浩然每次一回來,總是在她身上聞來聞去,雖然他的動作很輕微,可雪隻還是察覺了,她的心中一陣刺痛,不信我,又何必娶我?漸漸地,浩然厭棄了雪隻,開始虐待她,每次離開只給她留很少的生活費,雪隻要出去找工作,浩然就說男人養家,你少出去勾引男人,雪隻覺得非常委屈,可是,她覺得浩然在外面也很不容易,總是寬容他。
後來浩然在城里又包了個工程,大川也跟著他去了,中途大川回到了鄉下,他找到雪隻說,你跟我走吧,我原以為浩然會讓你過上好日子,誰知道他竟然人面獸心,而且在外面還有不止一個的女人,雪隻你跟我走,相信我,我會讓你過得更好。
听大川這麼說,雖然她不能斷定大川說的是真是假,可是似乎已經隱隱地感覺到什麼了,婚姻的危機,自己將要被拋棄的不幸,可她覺得,父親的命雖然沒能夠留住,但是浩然已經盡心了,自己是萬萬不能背叛他的。于是,她趕走了大川,可是,沒想到這次見面,竟然讓她和浩然之間起了波瀾。
村里傳出了謠言,說雪隻老相好的趁她老公不在的時候又來找她風流,輿論的力量是強大,一時間,雪隻不敢出門了,生怕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被自己听到,人言可畏。
然而,雪隻和大川見面的事情最終還是傳到了浩然的耳朵里,浩然雖然很不高興,可還是十分寬容地對待雪隻,他說,甭理會那些長舌婦的閑言碎語,她們什麼編不出來啊,雪隻原以為他會大雷霆,听到他這麼說,張著嘴愣愣地站在那里,很是吃驚。
然而,就在不久後,大川死了,是從蓋樓的時候從樓上摔下來死的,雪隻很納悶,為什麼別人沒事,就他有事,為什麼從前沒出過任何問題,這次就出了安全事故,她心里有些猜疑,卻沒有任何證據。
大川葬禮的時候,她去了,大川的父母並沒有埋怨她跟了別人,畢竟,她嫁給浩然並不是對大川的背叛。雪隻看大川的尸體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為什麼。
自從雪隻半夜听到大川喊她後,她就一病不起,浩然找來那些神婆問她們怎麼了,神婆說,鬼勾魂,當晚如果听到大川喊她時雪隻沒答應現在就不會有事了,那鬼怨氣重,她們也沒有辦法,只能讓雪隻自生自滅,看她造化了。
浩然整天坐立不安,四處求醫求神,大家都以為他是為雪隻擔心,夸獎他是個模範男人,卻不知道,這其中,隱含了更多的事情,他那哪是擔心雪隻,他是害怕大川的鬼魂會纏上自己。可是眼看著雪隻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的,他也害怕,雖然從前他是不信鬼神的,可現在,他禁不住提心吊膽,生怕哪天自己也會被大川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