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根雪蓮？」楊戈遠看著這個粉紅色猶如嬰兒一般伸展肢體慢慢張開的小東西忽然感覺臉上濕漉漉的。伸手一抹全是淚水！
是啊八年苦苦守候就為等這麼一個小小的小草。便如一個生命奇跡生一般雪蓮綻放那一刻楊戈遠便似朦朧中看見天露嬌俏的身影在眼前翩躚跳動。都說生如夏花般壯美豈不知僅相隔一步又是死如秋葉般淒婉。生命的流逝燭火一般。一旦不能挽回渺渺輕煙隨波消散。一個生命在無力回天的時候尤其在徘徊生的極點與死的邊緣時候春秋兩層相隔萬尺一步踏前抑或順勢後退便從此幡然另外一個輪回。
顫巍巍雙手伸出卻不知是該將那小東西捧住還是應該立時將它采摘只怕稍過片刻便覺只是做了一個夢一個不是生如夏花而是死如秋葉的淒美哀婉的夢。楊戈遠左右為難突然回手給自己恨恨掐了一把很痛！再看那慵懶嬌艷冰潔玲瓏的小花還在眼前泥土中悠哉游哉搖曳楊戈遠這才放下心來想起鬼王手交代過的一句話︰「任何藥材只要不是一定要在特定時候采摘生命凋謝那一刻藥性才是最好的！」沒有人說要幼年期的雪蓮或者說要成長期的雪蓮那便靜靜等待它凋謝的那一剎那罷！
左右無事又不能馬上到東北去尋找那火龍珍果開春時候過去才能趕得上。當下楊戈遠便將堆放在一角的生肉搬過來用木棍支起架在火堆上燻烤。連日來沒能找見這雪蓮心急如焚也沒有好好吃過東西現在這小東西近在眼前楊戈遠便感覺到月復中一陣空虛雖不能真正大快朵頤但也一頓吃的很是香美。
將草墊子向旁邊稍稍移動避開雪蓮生長的空間躺下去面對著微微淡香的小女敕芽楊戈遠百思不能有解自忖道︰「雪蓮都是在那料峭百丈冰寒崖之上才能開放最好怎麼這個紅根雪蓮偏偏能生長在火堆旁邊？難道這個不是雪蓮麼？」
坐起來細細再看那樣子那形狀便與外面冰天雪地里面的冰片一樣雪蓮沒有一點異樣只是根部微微粉紅顏色看上去如初春嬌艷花兒可愛不似那懸崖上面雪蓮那般冷冰冰。能肯定這個小東西一定就是鬼王手所說的那藥引。
楊戈遠是個很喜歡想問題的人當下不去想亂七八糟的事情只躺著眼前一會兒是雪蓮一會兒是萬丈寒冰一會兒又是這小小跳動著的火苗。三者來來回回不斷交替將楊戈遠眼楮都晃搖的花了。
一天天看著雪蓮生長楊戈遠心中欣喜越來越濃百般呵護著這個已經碗口大小的燦爛花兒一連數天沒有揭開那個草簾出去透氣便如離開它一眼便下一刻會消失不見一般。
這一天那花兒忽然慢慢收縮肉眼能看得見的度它在蜷曲玉斗似的花瓣一變原來冰片似銳利慢慢柔軟起來。楊戈遠大驚以為是它到了要凋謝時候急忙要去那東西過來采摘時候卻忽然覺它並沒有一點枯萎的樣子還是那麼絢爛只是人睡覺一般將肢體收縮起來。當下他不敢妄動定定看著花瓣慢慢收縮慢慢花瓣將里面星星點點一個花蕊包裹起來。然後那沒有花睫的雪蓮似要炸開一般楊戈遠情知一旦真正給它化成粉末便再也不能看到了。急忙將包袱中白玉盒子抓過來堪堪罩住那已經巴掌大小的雪蓮合攏夾下來時候它猛然便是一個膨脹。下一刻躺在盒子里面安安靜靜的雪蓮便再也沒有了聲息。安然睡著一般任楊戈遠打量不起半點反應。
楊戈遠急忙向那根部看去泥土已合攏只有一點乳白色濕痕淡淡留在上面不能再見雪蓮一點影蹤。
後背一陣冰冷那是汗水在留下。楊戈遠心中一松氣虛軟身子就勢倒下大大出了一口郁郁之氣。他心中後怕若是慢半點那雪蓮便已經香消玉殞不會現在在盒子里面那樣了。
說來也怪那雪蓮給采摘以後少說也有些許汁液流出。只是一放進盒子之後凝固了一樣愈合了斷口便似根本就是完完整整沒有將根部留下。楊戈遠想起一句話道︰「無根蓮本無根雪山任飄零！」心下罵道︰「胡扯呢！誰說雪蓮沒有根只是它睫部短小不能看見而且采摘的人都知道只有上好白玉盒子才能保持藥性不失故而愈合的極快看上去便似沒有根一樣！」
小心向雪蓮看去只見它花瓣尖返回與花瓣根部融合一起看上去憑空縮小一倍有余。此刻的它看上去再也沒有生長時候那般縴弱雖然還是那麼讓人不忍傷害的樣子卻也厚實了一些。
楊戈遠蓋上盒子貼身將它收好想著那濕痕也已經消失的地方躬身一禮道︰「雪蓮啊雪蓮你若真的能解語知人當明白我不得不傷害了你！此番回去能將天露身上千機引驅除定然上山來要謝過你救命之恩！」
此時一事已了眼眶干臉上僵硬楊戈遠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時間沒有睡覺了。雖然那「雪化白膏練」實在厲害但畢竟血肉之軀天地造出的時候便規定要充足睡眠。當下將長劍枕在腦後帶著一絲微笑沉沉如夢。
夢靨中數日間一直在想為什麼這紅根雪蓮能生長在火堆邊上的楊戈遠模模糊糊看見那冰與火在眼前繞圈子你追我趕忽然融為一體注入中間的雪蓮當中只是那紅色畢竟弱小不能抵得上強勢的冰只能屈居根部一點位置雪蓮依舊在大部分還是雪白一片。喃喃說一句「原來如此」翻個身便響起均勻的呼吸抵擋不住睡意進入夢鄉。
這一覺睡得好啊揉揉眼楮爬起來時候懷中盒子拿出來一看那雪蓮靜靜還躺在里面。或許是密不透風在里面待了一些時間一開蓋子撲鼻芳香便流溢出來。與一般花兒大不一樣這雪蓮花的香氣淡淡的迎面而來便給人內里清洗了一次。五髒六腑一個掙扎猛然便放開來端得使人精神大振。
楊戈遠向那草簾看去微微動處有清新微風卷進來。偶爾大風過去草簾掀起來一片明亮潮水一般涌進來將楊戈遠惺忪睡眼激靈一個迷離。大步走出去時候果然是陽光照在雪峰之上散出來的光亮。
站在洞口眯上眼楮向遠處看去刺眼光芒璀璨晶晶亮金屬一般若不是楊戈遠現下一身功夫恐怕只看一眼便要雪暈了。
漸漸適應了外面情況楊戈遠雖已經寒暑不侵卻也能感覺到風中壓不住的溫暖氣息過來。心下一沉道︰「莫非現在已經開春了麼？難道在洞中度過很久時間？」游目向四下里打量過去時候卻不能見到冰崖上面雪蓮花盛開原來記得清清楚楚位置的幾多燦爛花兒已經不見蹤影了。楊戈遠在昆侖八個雪冬自然知道雪蓮花雖然看上去縴弱陣風便能刮個無影無蹤卻從來沒有一朵能給狂風帶走。那麼現在看不見那便是凋謝了。從過去的經驗看來雪蓮花凋謝時候山下已經打春萬物都蘇醒了。
再看看太陽偏斜的角度心下不用計算便已經知道了日子驚叫道︰「難道在洞中我過了半個月？」久在無人地方行走生存能力大為增加。加上當初在山中時候楊月離教導的方法楊戈遠判斷時光自然不在話下。
當下不敢久留急忙回洞去將長劍帶上收拾那些用度東西將火堆掩埋掉整齊安放好木柴干肉帶上洗漱用具和一點夠吃三兩天的熟食打量了一下這個住了八個冬季的山洞默默念道︰「將來還會回來的咱們暫別啦！」外面用巨石冰雪將洞口封住辨別了方向一聲長嘯躍起如蒼鷹一般直撲下山。一路上之間一個狂風一般影子在雪地上竄後帶起一道雪屑山腰上一道雪龍一般滾滾直下。
山下很是有一些牧民的此時正是春暖時候西邊過來的風已經暖和了。走出氈房屋洞將羊群趕著縱馬歌唱。忽然听見高大神竣的昆侖山最高處清越嘯聲響起滾滾一條雪龍沿著很是險峻沒有生物敢走的山坡墜落下來的神鷹一般向山下奔來。
牧民們大驚不能知道世上誰能夠在這昆侖山過一個漫長冬天。他們很信奉神特別是昆侖山神在他們看來若是上面下來的那個影子是人的話定然是閃身眷戀垂顧的。他們也相信英雄能征服昆侖山攀登上去的人當然便是英雄。當下人們歡呼起來數百人騎著馬向那邊奔馳過去希望能見到可以帶來山神福音的英雄。
楊戈遠自然知道有很多牧民常年便居住在昆侖山下這里雖然冬天難過但到了春夏水草肥茂氣候溫和最是能養畜好牲口的地方。他往常上山下山都悄悄不會給人看見畢竟那紅根雪蓮難尋關系到天露的生命。要是人們能知道昆侖山還是可以爬上去的很多人蜂擁上來也很是麻煩。只是他也沒想過別人不說有沒有一定要上山的理由便是他那一身功夫才能保住在山上無拘無束若是換了別人誰也不知道會怎樣。
這一次他找見了這小東西心情暢快便不顧別的了。又因為耽擱了幾天時間要趕去東北山林中尋找火龍珍果雙腿恐怕不能勝任便要在牧民馬匹里面買一匹代步。
大周王朝雖然現在勢弱但是百年的影響力也很是不一般兼且昆侖山下的牧民很多也來往中原販賣馬匹。這里與草原 呲相隔一道難越的大山而且盡管這里出產駿馬良駒 呲也不缺這點所以他們也只能向中原去換取糧食棉布。當下他們看到山上下來的一個女子一般俊美少年便驚訝贊嘆一聲有人試探著用漢話問道︰「昆侖山上的來客蘇遮慕部族向您表示贊美請問您可是漢人？」
楊戈遠不料還有人會講漢話听起來還是勉強純正的長安話當下笑道︰「勇敢的蘇遮慕好漢美麗的蘇遮慕姑娘我是中原的漢人在昆侖山上去找一點雪蓮給朋友治病！」
當下人們驚訝起來有人道︰「客人不但上了山還能采摘到美麗的雪蓮花。啊擁有強大能力的山神一定庇佑著您！」楊戈遠見得他們驚訝贊美好友艷羨卻不能找到貪婪神色心下贊道︰「這里的山水養育著他們只要能日子過得下去不會奢求太多。鐘靈毓秀的昆侖山雖然神秘無比但她哺育下的子民們真真樸實到了極致！」
當下人們要請他去帳中做客楊戈遠從背囊中取出幾枝上好的雪蓮花送過去道︰「勤勞好客的蘇遮幕人們朋友急需要雪蓮花回去治病不敢多打擾大家。這些雪蓮是我的勞動所得想跟大伙兒換一匹馬趕路不知道能不能！」
登時眾人都搖手起來紛紛說道只要一朵雪蓮花便能換好些上等駿馬好幾朵上等雪蓮便是要換很多回去也是蘇遮幕人佔了天大便宜。最先對楊戈遠說話的那人伸手拿下頭上氈帽肅然說道︰「客人要換駿馬咱們都是自己勞動得到的結果自然不能不應允。只是您的東西太貴重要是蘇遮幕人收下不說昆侖山神不快樂就是我們自己也會覺著心里不安！」看起來他是蘇遮幕部族頭人說話很是有分量引起眾人一片贊同。其實他這話也沒有說錯昆侖山上的雪蓮花從來沒有人能上去采摘過即便是數百年有一兩個幸運的人能在山腳撿到還沒有成熟的雪蓮也是覺著太幸運。楊戈遠這七八朵成熟時候的雪蓮花若是流出去引起兩個國家戰爭也有可能。
楊戈遠想了想笑道︰「嗯這樣罷這幾個雪蓮呢能起死回生醫治百病蘇遮幕人一年到頭生病的人也不會沒有。我將它們當作禮物贈給你們那便不是交換啦！昆侖山神喜歡樸實的蘇遮幕但不喜歡不接受客人禮物的蘇遮幕哦！」
幾個頭人模樣蘇遮幕人商量一會兒先向昆侖山跪拜虔誠將這個事情說了然後才向楊戈遠行了蘇遮幕人的最尊貴大禮幾個身著彩衣的姑娘捧著只有祭祀時候才用的銀盤臉上滿是虔誠顏色將雪蓮接過去。
接著幾個頭人推出個歲數最大的老者站在高台上大聲說道︰「偉大的昆侖神派了這位漢家少年英雄給咱們蘇遮幕送來厚重的禮物虔誠謝過昆侖神真誠邀請她的使者去咱們大帳里咱們要用最好的東西招待他！咱們蘇遮幕不能好好報答昆侖神使者的恩情今天圈部族的駿馬都集中起來將最雄駿的一匹當作禮物回贈給他！這八朵美麗的雪蓮花咱們用最好的盒子裝起來以後要是有誰家需要咱們合議啟開！現在歡呼起來吧請我們尊敬的客人去我們的大帳里面！」他說話用的也是漢語楊戈遠驚訝心中想著怎麼全部族的人都能听得懂結果不及反應便給蜂擁上來的小伙兒們抬起來歡呼著向大帳走去。
楊戈遠這八年路上走過不少部族清楚今天自己想要拒絕了他們熱情的邀請那是真真不成的。對于這些淳樸的人們來說邀請到客人是他們最高興的事情。當下便也不勉強便由著他們將自己抬進大帳當中。
當時大青山下襲擊 呲大營楊戈遠曾見過北胡小頭領的大帳里面羊毛氈鋪地描金漆銀華麗非凡。此時進了蘇遮幕人的大帳他心中歡喜非常。這個大帳里面斷然沒有一絲珠寶華氣的樣子只潔白羊毛氈鋪著地上面一圈木制案幾大帳頂部也只是垂吊著柔軟潔白的帳子天窗打開微風撫過時候神清氣爽。
眾人簇擁著楊戈遠在大帳最上位坐了幾個族中長者作陪有人們將贈送雪蓮的事情傳了開去不過千人的蘇遮幕便沸騰了將肥美的牛羊宰殺端上自己釀造的女乃酒能歌善舞的姑娘們盡情載歌載舞昆侖山下頓時歡聲笑語一片。
楊戈遠接過一碗女乃酒熟練地伸出右手食指在里面一沾輕輕彈出時候香醇的女乃酒滴落在捧上女乃酒的姑娘額頭。登時頭領長老們一聲喝彩帳里帳外的小伙子們大聲吆喝起來有人高聲叫道︰「不想客人原也懂得咱們蘇遮幕的禮節這可是親人哪！」又有人嬉笑道︰「貢古雅兒客人把最好的祝福給你啦你要接受哦！」登時小伙兒們又一聲更大的歡呼爆出來都嚷嚷著向帳內探頭來看。
捧著銀盤的姑娘臉上微微一紅妙目一偏橫了那嬉笑的小伙兒一眼湊近楊戈遠身邊墊起腳尖輕輕一吻留在他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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