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我昏睡了多長時間,反正當我悠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四處一片明亮。
從開著的窗戶往外看,我能看到外面花園里的一片狼藉,一夜的風暴肆虐,也不知摧殘了多少花草樹木。但這時風和雨都早已經停了,空氣非常清新,在那片目所能及的天際,我能看到陽光正在努力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射著大地。
已雨過天晴了!我這樣想著——就是不知道事情怎麼樣了?都已經結束了嗎?
我掀開被子,然後現自己是躺在公主的臥室里。那天被我砸壞東西的痕跡猶在,但顯然已收拾得更加整潔了。然後又現了床邊一張和藹的笑臉,是索菲婭公爵夫人!
「感謝神靈!你終于醒了!」她掩飾不住滿臉喜色,俯輕輕吻一下我的額頭,然後又說,「這簡直太好了!親愛的——我想我必須習慣在今後稱你安赫拉了!」
「您……還好吧,夫人?」我想起身,但覺得頭重腳輕地,只好又躺下了。
索菲婭夫人也示意我不要動,笑著對我說︰「我非常好,謝謝!確實應該感謝你,給我們帶來了一個絕好的消息……噢,我現在就去把阿歷克斯叫來,他一直都在等候你醒來,我想應該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她又吻了一下我的額頭,然後笑著轉身出去了。我抬起頭,依稀看見似乎是艾伯特的身影在門口晃過,但沒听見他的聲音,我也就只當自己是一時眼花了。
很快阿歷克斯就走了進來。事實上應該躺在床上的是他,他的臉色看來很蒼白,帶著傷又經歷這一連串事件,確實夠辛苦的,我心中不由泛起一陣酸澀,在他吻我的時候伸手模了模他的臉,他就把我的手送到他嘴邊,又印下幾個輕吻。
「應該都結束了吧?」我問。
「是的,結束了!」他回答得很簡短。
「那你為什麼不躺下來休息?」我說,「傷口沒什麼要緊的嗎?」
「我很好!」他輕輕地搖頭,「有太多善後工作需要去做,我現在還不能躺著。」
「不是還有其他人的嗎?」我說,「其他人呢?」
「各司其職,所有人都有自己要負責的事情。」阿歷克斯回答。
「都平安?」
「是的,除了國王受到點驚嚇,看起來情緒不怎麼穩定之外,其他人都還好……小王子人也平安!」
然後我一眼看到了他手上戴著的那枚戒指,那瓖嵌了碩大黑鑽的、聖?托馬斯的傳世王戒,名叫「復仇」的。我不免心中一動,問︰「那麼你的父親他……」
「父親也很好,只是有點虛弱。」阿歷克斯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說,「解救還算及時,不然我不敢肯定費爾南就不會對他下手……但父親畢竟是納蒂亞斯的大公!一生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這一次的事件對他來講也許還算不上最沉重的打擊!」
「都平安就好!」我松了口氣,說,「那怎麼這戒指又在你這里了?」
他看著戒指,若有所思的樣子,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父親說他很欣慰,這一次我能和艾伯特並肩站在一起攜手解決危機,說句實話,以前我還從來沒有想像過這樣的情景,艾伯特和我竟然沒有吵起來……」
嚷嚷得那麼大聲居然還不算吵架的嗎?我忍不住提醒他︰「是差一點就吵起來!」
阿歷克斯就像沒听見我的話,輕輕搖了搖頭,只管接下去說︰「艾伯特甚至也從來沒有對我說過,是父親特意讓他在空軍基地里,給我、給我們家族留著這條後路,而他也真就耐心十足地駐扎在基地,就算他母親再怎麼牽掛他,他都不輕易回家來!可我就一直都在這麼誤會著他——不知自律,不思進取!成天只知道胡混……」
「看起來我也應該去跟他道個歉!」我說,「在空軍基地時他那副樣子不知道惹得我心里罵了他多少遍,他的言行太容易就把人給騙了!」
「不過,有時候他的行為確實可稱得上非常出格!」阿歷克斯話鋒一轉,說,「看他這個人應該從正反兩面來看,不然你真會被他騙得團團轉的!」
我說︰「可我還欠他一根雪茄煙呢!」
「那倒也是!」阿歷克斯嘴角勾出一抹微笑來,說,「不過別去還他這個債,他早就該把煙也戒了,抽得太凶對他身體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那麼你父親還對你說了些什麼?」我再問他。
「其實父親並沒對我多說什麼——或者他還不太習慣我和他能夠心平氣和地說話!他只是把這戒指給了我,說可能已經不適合由他來戴著它,是時候把它交給我了!唔,我知道他是想用這個來賄賂我的感情……」
從他的笑容我可以知道他只是在開個小玩笑。我說︰「那麼,以前的一切仇怨就都煙消雲散了?」
「……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他輕輕嘆息一聲。這好像還是我第一次听見他這麼嘆息,那是否表明他對父親的怨恨確實已經消除,他父親已經得到他的諒解?
無論如何這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要知道,心中滿懷怨恨,對別人對自己都是一種巨大的傷害,何況他們是血脈相連的父與子!血濃于水(.),這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也許是要等到自己做了父親,才能深切體會到父愛之偉大——父愛乃愛中之最(’s.)!」阿歷克斯輕聲喟嘆,說,「到現在我才真正明白,父親已經給了我太多,現在他又把聖?托馬斯王戒交給了我。我們家族的一切都交由我來繼承與延續,這是我的榮耀,同時也是我的責任。而你,我的安赫拉,你會讓我更好地承擔起這份責任來的!我要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你為我經歷生死考驗,所做的真是太多了!」
「我?」我搖搖頭,說,「不,那不是我的功勞!那是你自己的努力,還有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你的父親以及你那些忠心不二的下屬們齊心協力的結果!我只不過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而且,我沒把事情搞得更糟糕,這就該算你運氣很好了!」
我感慨著嘆息一聲,又說︰「事先可真料不到事情會生如此的轉機!因為看上去一切都已命中注定,你就要把一切都輸掉了——這就好像那場經典的,五十年一遇的足球決賽,因為似乎已看不到任何希望了,勝利就要屬于他人,你就要成為那個徹底的失敗者,但卻就在下半場,形勢會有了出人意料的變化!」
「那是因為我們都知道,已經到了殊死一博的時候!」阿歷克斯接下去說,「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只有勇往直前一條路可走,要麼就光榮戰死,要麼就迎來絕地反擊之後最終的勝利!而且——我們還不能給對手有打加時賽翻盤的機會,必須在預定的時間里解決這次戰斗!」
所以他才那麼決然而然地,一槍就把費爾南親王給干掉了?
「最終你們做到了!」我說,「你們贏得了這次戰斗。」
「你應該說是‘我們’!」他說,「終究是你的出現,才最後改變了我既定的歷史命運!」
「不!也不全是因為我!」我說,「我還一直都在疑惑,那兩把神秘的鑰匙究竟從何而來,娜娜踫到的那位老夫人究竟是誰!我只能相信這是個神跡,是瑪姬拉狄守護女神,是的!一定是她在暗中庇佑著你,我的靈魂能來這里也必定是女神的安排——但那應該是你用自己的言行感動了神靈,才會最終得到她的眷顧!」
「你可真是謙虛!」阿歷克斯忍不住俯深深地吻我,又說,「但我要感謝你的何止于此!安赫拉,听到這個消息後我簡直欣喜若狂!為什麼你不早一點告訴我呢?早一點讓我知道,那會讓我更有決心和力量去反抗命運的不公!」
「你說的是……什麼?」我萬分疑惑地看著他,一時無法理解他話中深意。
「一個新生命,是你給我的絕好禮物!」他抑制不住內心喜悅,說,「他讓我忽然明白了生命的真諦,這真的是……太美妙了!」
「你……你先等會兒!」我更加不明白了,「為什麼我就不能理解你在說什麼?」
「我親愛的安赫拉,你這個小傻瓜!」他一遍遍地吻我,從頭到臉頰再到手指,說,「你已經懷孕了!難道你自己都還不知道嗎?」
「你說……什麼?」我有點懵,不敢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難道你對此還有什麼疑問?」阿歷克斯說,「噢,不!看在神靈的面上,相信這個事實!要早知道你已經懷孕,我根本就不會同意艾伯特給你吃下那粒迷——但願這對我的孩子不會有什麼影響!」
那麼,這就是真的了?我真的有了他的孩子?怪不得這些天一直感覺身體很不舒服,原來就是被這個害的!可是,怎麼會呢?伊莎貝拉已經死了,我只不過是借用著她的身體,卻仍然能夠懷孕的嗎?
——那麼將來這孩子出生,要驗起來還有沒有我的遺傳基因呢?而且將來在他心目中,親生母親該是伊莎貝拉還是我呢?而我,是不是從此就得以伊莎貝拉的身份活下去,這世上也從此就沒有了「安赫拉」這個人?我頓時腦子里亂成一鍋粥,因此仍是張口結舌,無法接過他的話頭來。
「好了,接受這個事實!」他似乎看出了我內心復雜的情緒,說,「只需記住一件事,我愛你!是你,我的安赫拉!不是別的什麼人!」
「我……知道!」我這才輕輕回答他。
「只是我很遺憾,沒法在婚禮上把埃芙拉王妃的傳世戒指‘真愛’戴在你手上!那是你應該得到的榮耀,但是這枚戒指卻早就失蹤了!」他說,「就是艾伯特的母親也沒能得到這個戒指。真是非常遺憾!」
「婚禮?」我忽然緊張起來,「誰、誰說要舉行婚禮了?」
「難道你不願意嗎?」他略帶驚訝地看著我說,「我還以為你是願意的!」
「我不是不願意,可是……」我的臉紅了。拜托!就不能讓我有點女人該有的羞澀與矜持?
「在我這兒沒有可是!」他跟我重申一遍,又把他的霸道顯露了出來。但這一回他頓了一下後又作了個詳細說明,「我必須盡快和你舉行婚禮,因為這事不能拖太久——我總不能讓我的孩子像我一樣,直到出生時都還沒有名正言順的長子名分,那會影響洗禮等等諸多必要的手續!」
「噢!原來只是為了你的孩子!」我嗔他一句。
「我的孩子不僅僅是我的孩子,他也是納蒂亞斯未來的王公!當然那也是為了你、我,為了我們的家庭!」他在我耳邊輕聲說,「我親愛的,這可不僅僅是組建一個家庭那麼簡單!扶搖籃之手可統轄全世界(.)!納蒂亞斯王族的血脈就是在母愛的光輝里一代又一代延續著的,這是你不可推卸的責任,也將是你一生的榮耀。嫁給我,安赫拉!你會擁有我給你的‘真愛’,我以我後半生的幸福誓,你就是那個我想要的——我只想要的,我的妻子,我的愛人!」
我望著他,情不自禁地眼眶有些濕潤,用一個輕柔的吻作為對他的回答。
「那我現在可以通知禮部大臣,這就著手準備我的結婚大典了?」他看著我心滿意足地笑,說,「雖然需要經由國王下詔,詔告天下民眾得知,但這道手續並不是問題!問題在于這將是個非常隆重的婚禮,得提前很多天準備才能妥當!」
他還真夠著急的!我微笑著,故意開他一句玩笑︰「一舉兩得,那多好啊!就猶如一下娶了兩個妻子,一個為你奉獻了**,另一個為你奉獻著靈魂,由得你盡情享受,真是好有福氣!」
他聞言不由地一笑,然後深深地吻我,吻得我意亂情迷,再也說不出半個「不」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