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美女亡命天涯 正文 第十章 情迷濱江路

作者 ︰ 牛不醉

然而等待我們的,是更為巨大的殘忍

楊帆軟綿綿的**,把我疲憊至極的奔跑變得更加面紅耳赤。江中一艘巨輪駛過,迎面又跑來兩位晨練的老爺爺,見了我們就問︰「怎麼會事?這小兄弟是不是遇到車禍了?」又問︰「要不要打有︰「我幫你背背吧?」甚至︰「要不要我叫那邊跑步的警察?」我只得喘著氣回答他們︰「沒事,沒事,我弟弟間歇性羊癲瘋,歇一會兒就好了。」

沒想到他們卻不依不饒,繼續問︰「那你怎麼還背著他跑?」我只得向他們「解釋弟弟這病很奇怪,病的時候要背著跑一會兒才能好!」誰知他們仍然大義凜然讓我幫你背吧?看把你累的。」我哭笑不得,還得禮貌的說︰「謝謝了呵,不過我弟弟只服我一個人背!」他們失望的哦哦兩聲,還問︰「那我陪陪你們吧,要不要我幫你拿衣服?」邊說邊隨我一同跑了起來!弄得我最後不得不放棄文雅,大聲罵道︰「跟老子滾,你們煩不煩?」

有一輛救護車奔馳而過,背上的楊帆打了一個寒顫。一路狂奔,快到舊工廠路段時,又遇到一位交警騎著摩托巡視,我們怕得都低下了頭。最後終于還是出了濱江路,入廢棄工廠大門,在破銅爛鐵、斷垣殘壁中飛行走。剛要出得側門,卻看到那兩棵榕樹下,已經坐上了兩三個閑漢。而不遠處的空地上,老女乃女乃們正在揮劍如雨的晨練。附近幾棟小區的人們6續來到這片小廣場,他們大聲地吼著話,開心的溜著狗,大口的喝著茶,然後支起牌桌,麻將聲就嘩啦開來。在這些閑人懶漢退休工人之中,我認識好幾位,其中開賭局的就是隔壁的王大娘。她們成天嘮叨無事,小心經營著茶館的小資小本,最愛談論是非曲折,往往清晨的貓叫一降下去,就能听到她們扯破嗓子的大聲叫罵。

不能出去。得等到晚上。

昨晚才七點鐘我們就早早的吃了晚飯,那時我們的心在路上,味口不好根本就沒吃下多少東西。之後是漫長的行走與興奮,然後又在江邊玩了一夜的石子,接著是心驚膽戰的奔跑、驚嚇、受傷。現在恐懼消減了,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源自內心的饑腸轆轆。伸手模模干癟的肚子,它像一張魚網般,瓖進了我的後背。而旁邊的楊帆則不停地舌忝著口水,對我說︰「小峰,我快渴死了!」我無力的拉著她的手,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這時候我開始憎恨自己源源不絕的熱氣與滾滾而下的汗水——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我那干皴的舌頭,去一一舌忝舐全身的汗孔。

才那麼搜心搗肺地過了一小時,楊帆就堅持不住了,她看著我白的嘴唇,心疼地建議道︰「小峰,不用管我了,你先回去吃東西吧!」我自然沒有答應。我知道自己貿然從這廢棄工廠走出來的後果︰那些秉公執法的老工人們立馬就會談論,然後叫來警察,接著逮捕楊帆,最後槍斃死囚!

然而饑餓的蛔蟲不斷撕咬著我的腸胃,企圖將它們擰成一條麻繩,以期榨出更多的營養。楊帆的嘴唇已經從紅到白,至青,至紫,然後又是慘無血色的枯白,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水分,就像一張陽光下的衛生紙——我們真的餓了。

早知如此,我為何不帶兩包方便面,買上兩瓶礦泉水?或者至少我們也該在磁器口喝一肚子江水,塞一肚皮油菜花啊?江水的浪漫、古鎮的風雅令我們作繭自縛,我們躲在離食物與家最近的位置,無可奈何地享受著饑餓、口渴以及疲憊。

還真虧她這時還有力氣說話,楊帆繼續問︰「那我們回濱江路吧?到古鎮上買點喝的東西?」——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我已經沒有力氣走那麼遠的路,更別提再走回來。當然,把楊帆一個人留在這隨時可能坍塌的工廠,也是我所不願意的。喉嚨火辣辣的干痛,我只能用疲沓的眼神回看楊帆,告訴她這樣還是不行。

不知又過了多久,楊帆伏在我的懷里,睡著了。或許她已經餓暈、渴死了,我亦未知。我的胃似乎已經腐爛,它不再向我索要食物,當我伸手去模自己的小腸,則現上面爬滿了米粒大的蛆。楊帆撲在我身上一動不動,我潛意識里伸手撞了撞她微弱的鼻息,然後轟然倒在她的背上,呼天搶地的睡了過去……

夢境的繁冗與尖銳似乎讓我睡過了不少時辰,等我以一種短暫的清醒醒過來時,見那邊老女乃女乃們舞劍仍沒有消停的樣子,推想時間應該不會過1了半口濃稠的唾沫,又探了探楊帆的呼吸,她的脈搏已經微不足道。我知道楊帆的身體,我明了她的虛弱,我生怕她馬上就會死去。但我,卻又莫名其妙的睡著了。睡眠中的腦子在深淵中艱苦跋涉,有一會兒,我甚至希望自己馬上死去;又有一會兒,我似乎听見有人在說︰「出去吃東西吧,不用管她!」最後模模糊糊中又仿佛听到了趙一平的聲音,他用嘲笑的口吻諷刺道︰「你忘了我們的野餐了麼?」

也許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榕樹下打牌者的吆喝聲將我從錯亂的夢中拖離出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口干舌燥。楊帆的小臉在我懷里扭曲著,慘白得無一絲血色,只見她的睫毛不斷打著顫,青色的血管從她的額頭橫亙而過。

我輕輕地揚了一下手,楊帆就醒了。

她用嘶啞的聲音問︰「小峰,幾點了?」

「十一點鐘!」

「讓我出去自吧,」楊帆有氣無力的說,「只要有飽飯吃,我什麼事都干!」我伸手遮住了她的口要說這樣的傻話們四處轉轉看!」

這是一間建于6o年代、棄于9o年代的紡織廠,共有八間高屋建瓴的大廠房。我們所處的側門在最左邊,往右過去依次還有三間大屋,從中央大堂垂直往外,還有四大間。環眼四顧,絕大部分的房梁都被鑿空了,破灰斷瓦上有蜈蚣、螞蟻和老鼠。往外的房間內,磚頭下壓了一具蛇骨骸,約莫是被突然坍下來的磚塊砸死,有許多年。

我們從最右邊的房子里找到一個水缸,但里面長滿了青苔,而且旁邊還蹲著兩只討厭的蛤蟆,正無所事事的向我們敵意張望。撥開一堆石灰粉,找到一個骯髒得變了形的鋁盆,里面裝了幾撮老鼠屎。此外,在大門進來的第二間大屋里,樹立著兩棵拳頭粗的桑樹。

我摘下一片肥女敕的桑葉遞給楊帆,她迷惑的看了看我,立即張嘴吃下。等她從皺眉的咀嚼中回過神時,卻見我在那兒有條不紊的**葉柄上的白汁,就柔弱而郁悶的給了我一粉拳。但不管如何,在這種苦澀得令人作嘔的液體里,我們看到了一絲活著的希望。

透過房頂沉陷的地方,我們能看到逐漸高懸的太陽,巴掌大的天空下偶爾有鴿子飛過。我最終還是忍著惡心撿起了鋁盆,用沙磨、水沖、桑葉抹、衣服擦,然後從石缸中舀出一盆水,用磚瓦支起一個灶,再尋來幾塊木頭,燃起了火。我負責用抹了水的衣服,去吸引騰騰而起的濃煙,楊帆則坐在那兒,小心翼翼的添柴加火。火光映出我們紅彤彤的臉龐、反射出我們亮堂堂的心情,燃燒起我們強烈的生存**。終于,在我倆眼巴巴的伺候下,水滋滋的冒起了白霧,不久就歡快的翻滾起來……

喝下兩口開水,我們的靈感深受啟。與其說我們陷入了這種尷尬的困境,不如說我們掉入了一種野外求生的快感。楊帆還在為之前吃下的兩片桑葉心有余悸,只听她無不憂慮的問我︰「小峰,我要是變成蠶了怎麼辦?」我剛準備說出「破繭成蝶」的比喻,近處便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貓叫。循聲找去,我們在第三間廠房現了一窩毛茸茸的小貓——三米開外,一只母貓正叼著一只鮮血淋淋的鴿子向它們走來。

狂喜之下,我擲出一塊石頭,巧妙地擊中母貓的前蹄。母貓一聲哀鳴,扔下鴿子逃開了去。我走過去撿起那只鴿子,上面還有一些熱氣,勉強可以入食。正當我舉起鴿子對楊帆自鳴得意之時,那只瘋狂的母貓,突然瘸著腿向我惡毒地撲來。我被它那怒沖冠的樣子嚇得直起雞皮疙瘩,竟站在那兒怔住了。楊帆大聲尖叫,慌忙中抓起一根木棒向它揮去……然而那只瘋貓根本不按章法出牌,它急于保護自己的孩子,張牙舞爪向我撲來時,正好在砸在楊帆鈍重的木棒上。只听一聲,母貓吐出兩顆白森森的牙齒,然後便見它滿口濃稠的鮮血,夾雜著唾液向外流淌。

貓見大勢已去,瘋狂的身體報復變成了悲慟嘶啞的啼鳴,它將瑟瑟抖的身體擋在小貓前面,像一面破舊的風帆。接著小貓咪們也跟著哭訴起來,楊帆放下木棒,拉我向屋外跑去……

在那個餓得枯腸寡肚的中午,我們分享了世界上最為鮮美的鴿子湯。這只鴿子拯救了我和楊帆的饑餓甚至生命,然而,貓們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正當我們吃得愜意非凡之際,里屋傳來一陣巨響,煩躁的「貓合唱」戛然而止。等我們趕到事現場,貓窩上方的磚瓦已經倒塌,剛才還毛茸茸的六條小生命,加上那只被我們所搶所傷的母貓,全盤葬身于瓦礫之下。那只老貓頂在最上頭,故而身體也壓得最碎,除了那雙流著血或淚的哀怨雙眼,整個身子已經成為一灘血泥。其它小貓慘相百出,它們在饑腸轆轆中滿懷幽怨的走向了意料之外的死亡。

在這場慘劇中唯一幸存的是一只小花貓。它太饑餓了,以致它顫顫危危的爬出貓窩,去舌忝舐地上的血跡。我們進去的時候,這只小貓仿佛還不知道已經死去了母親及兄弟姐妹,只見它嘴里餃著一根鴿子毛,正驚慌失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楊帆百般憐愛地抱起小貓,它敵意的喵喵大叫,對著母親的尸體大聲求救,但那位可憐的母貓一點動靜也沒有。等楊帆溫柔地撓了撓了小貓的脖子,它立馬就變得順從起來,干癟的肚子里出咕咕的鳴叫。我們將小貓抱回鋁盆旁,楊帆撕下一小塊鴿子肉,它就不顧一切的狼吞虎咽起來。

我和楊帆收養了小貓,為它取名為「活著」。這是一個怪異之極的名字,但小貓對此卻敏感至極,每次楊帆在客廳里輕喚一聲「活著」,它立馬就能從臥室的床下鑽出來,屁顛屁顛地朝廚房沖去。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對小貓抱以巨大的同情與愧疚,雖然它母親與兄弟姐妹的死與我們無關,但我們殘忍地將鴿子帶走,讓它們死去的靈魂感到饑餓難忍同時懷恨在心。常常,楊帆會為自己對母貓的那一擊而愧疚萬分,她以虔誠的方式懺悔著說︰「如果我沒打壞母貓的牙齒,或許它就能夠將小貓們餃出來呢?」

我們更多的是害怕。

楊帆緊緊地攥著小貓,警惕地注視著房頂,生怕我們如那幾只慘死廢墟的野貓,葬身在寂靜無聲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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