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毫不吝嗇的朝前奔走轉眼已到十點二十我不斷安慰自己雖說返校是在十點半但不到十一點雪松決不會進教室——
十點半分毫不差。作業似乎是勉強的完成了能不能過關先不說光志、和尚、佳寧無不痛苦的甩著手口中不停咒罵我。可已沒了時間我抓起桌上的鑰匙從上至下的月兌個干淨換上正規的衣服而佳寧則跑上樓換下睡衣——
整理好作業我奔到院子中推出父親的兩輪摩托車在確定還有足夠來回的油後動起來。和尚與光志先後跳了上來我們不斷催促著樓上的佳寧。好歹下來後她也跳上摩托小心的抓著光志的襯衫我轉動油門朝學校的方向駛去——
由于一輛車上坐了四個人的關系龍頭把握起來極其困難尤其是在轉彎的時候。一旁經營牛女乃亭的大叔見我這麼闖過去在身後喊「音山你小心點山道在修路。」——
「沒事的。」我沖著前面大片的稻田喊手死死抓著油門不放——
在上了好幾個斜坡後果然看見山道上有施工隊大約是昨天的大雨把山上的石頭沖了下來好幾棵杉樹橫臥在路邊我用雜技表演般的動作從橫七豎八的樹塊與石塊中穿過兩旁戴安全帽的施工人員瞧的目瞪口呆——
來到學校我將車朝樹林里一開也不上鎖就和光志和尚佳寧他們往樓里沖看動靜廣播還沒開始——
由于佳寧比我低一年今年剛進高中她去了操場上的新生報道處報道那里已經聚集了不少衣冠楚楚的學生家長——
而我們則三步並兩步的跑到四樓的教室進門便一眼瞧見雪松在黑板上寫著新學期的計劃——
「早啊你們。」他用儼然閻羅王的口吻說——
「老師….早。」我們自知不妙一聲不響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把作業放講台上找個位子坐下。」他邊說邊在黑板槽里找粉筆——
我們乖乖的交上作業由于來得晚一些最佳角落已被別人佔了我們三個只好到靠窗那排的最後幾個位置坐下。光志與和尚坐在最後我在他們前面坐下轉過眼身邊是一個素未蒙面的女子。「留級的?」一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但沒過多久廣播便開始了——
校長用沙啞難嚼的宋代口吻照本宣讀新學期的計劃與目標她那嗓子吃一卡車胖大海也沒用自己的身材倒像胖大海走起路來像水母在海面上飄——
「子墨子曰︰‘染于蒼則蒼,染于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胖大海校長邊講邊對著話筒咳了幾聲——
我無心听她羅嗦什麼回頭想找和尚與光志講上兩句可剛轉過身就看見雪松如泰坦巨人般站在他們的身後——
「雪雪老師哦不」光志想說什麼卻忽然想起「雪松」只是我們給老師取得綽號。由于雪松他四十歲不到頭就白了起來而在一次吃日本料理時知道日本料理的級別是按松竹梅三種來分的便靈機一動幫他去了雪松這麼個綽號。雖說是綽號可听上去滿雅致的——
「有事等會兒說。」雪松一臉嚴肅一個暑假下來頭似乎又白了一些看樣子去年和和尚好不容易弄來的烏他一次也沒有試過——
千辛萬苦捱到廣播結束胖大海校長似乎也吃力異常我想這又何苦呢?听的人累說得人更辛苦——
雪松終于挪動步子拍著手走到講台前又概括了遍校長剛才那通篇的廢話「我的天啊。」——
忽然他笑起來一改剛才的嚴肅說︰「這學期我們班上來了個新同學讓她自己介紹一下吧。」——
猛地我感到身邊有個白色物體緩緩升起剛才還貼在面頰上的太陽被遮去一大半緊接著一個安靜的不帶起伏的聲音傳來——
「我叫樊宇慧新到這個學校希望能很快和大家融入到一起。」——
不知誰帶頭鼓掌我也跟著拍了幾下——
雪松點點頭示意她能坐下了跟著說「那麼我講些自己暑假去干了些什麼…」——
我將裝看雪松的偷偷打量身邊的女子。一身干淨的白色連衣裙頭扎成一束上面夾一個普通的卡皮膚隱約透出些光澤。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種什麼感覺從出生到現在接觸最多的女人是佳寧。對是佳寧而不是母親媽媽在我五歲時死了。而當我看著身邊的女子時心中的的確確是感覺到了什麼又或者喚起了什麼我難以言喻——
回過神來時驚奇的看見她在看我一臉費解的表情像在說︰「怎麼了?」——
我立即轉過臉假惺惺的同身後的和尚說起昨夜的比賽誰知才說了一句既被雪松點名站到了教室後門——
見我受了罰和尚與光志這幾個混蛋咯咯大笑起來幸災樂禍的暗暗叫好。而名叫宇慧的女孩也似看非看的回頭望了我一眼又很快轉了回去——
剎那間我的心不規律的跳動起來收縮的幅度也相當大呼吸也加快了率好像在眨個眼的時間里我的身體飛到了某個連我自己也弄不清的地方去了——
「好了我就講到這里。」雪松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說「大家休息會兒等等安排新學期的座位。哦師音山你坐回位子上去吧。」——
我點點頭悻悻的回到位子上感覺像是個求偶不成而夾著尾巴灰溜溜逃走的雄獅子——
可還沒坐熱光志與和尚就把我從位子上拉了起來宇慧拿出個小巧玲瓏的像給貓喝水的瓶子擰開小心的倒上一口又蓋好放回桌肚里——
「老師這是你托我帶的。」光志從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里取出一塊玉來玉只有一圓硬幣那麼大不過看上去潔淨清透「還有這是多下來的錢。」說著他將玉和錢一起交到雪松手里——
「謝謝。」——
「哦對了還有這個。」光志又從口袋里取出串楠木佛珠「是和玉一起的老先生說光為愛人祈求平安而不為自己祈求是不是太悲哀了?有了自己愛人才存在沒有了那愛人自然也就不在了。」——
「真是個奇怪的老頭。」和尚在一旁說——
雪松拿過佛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說︰「是這樣嗎….不過算了什麼時候再來我家給你們燒我的拿手菜。」——
「算了吧你這手藝…還沒我妹妹好。」我在一旁說——
「哎音山你臉很紅怎麼了?」私下里老師喜歡直接叫我們的名「不會是讓你站的中暑了吧?」——
我用手模模臉頰是有點熱乎乎的心里似乎清楚原因但又難以確定。如同若隱若現難以捕捉的愛一樣——
「好了你們回去吧差不多該安排座位了。」雪松將玉與佛珠小心的收好而將余下的錢隨手扔在講台上——
位置幾乎由班委來安排雪松只作為一個旁觀者站在窗邊。我將下巴枕在手上覺得這樣就很好朝光志使了個眼色他的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我跟著又作了個ok的手勢他才勉強會意——
在這期間我總有意無意的朝旁邊看而宇慧則一直靜靜等待結果。看樣子似乎坐哪兒都一樣的無所謂。她用明澈的雙眼望著窗外的天空無雲的天際無論何時都是那麼的美麗讓人產生種要奮不顧身投入其中的沖動——
「座位就這樣了如果誰有問題可以提出來。」長一副爆牙的班長說——
下面沒有什麼反應都自顧自的聊開了——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坐在里面?」宇慧對我說。記憶中這是她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我有些莫名其妙的詢問原因換就換嘛里面外面不都一樣——
「因為我想離窗近些。」她的臉上露出用來對付陌生人的笑容但看上去的感覺卻好像夏天開在池塘邊的花——
「哦。」我點點頭站了起來她將我讓出去而後自己做到了里面——
「師音山你有什麼問題嗎?」班長向我問道——
「啊?」我瞟了他一眼「沒有。」——
「那你站起來干什麼?」——
「關你什麼事?」我在位子上重新坐下後狠狠地說——
「那麼今天就這樣了。」雪松回到黑板前說「下星期一開始上課遲到的話就和以前一樣听明白了的話那就走吧。」——
听到雪松宣布可以走了教室里的氣氛一下變得像打開了鐵門的籠子我大大吁了口氣慶幸自己的暑假作業暫時過關。明天的事明天煩——
無意間我看見宇慧在看窗外的天空就和剛才一樣不過這時的眼神中似乎還透出份釋然與期待好像沒有雲的天空讓她想到很多很多——
「好了該去找佳寧了。」光志將一張信紙折好放入褲袋看樣子應該是佳寧寫給他的外人難以明白的情書——
「對哦。」我淡淡的站起身同他們走出教室回頭時宇慧仍在那里一動不動。她在想什麼呢?一個稍縱即逝的念頭穿過心間不一會兒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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