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衣服忘拿了。」正在用勺子挖西瓜時听見佳寧在浴室喊我——
「在哪里啊?」——
「房間的床上。」——
我將西瓜扔在一邊手往褲子上抹了一把跟著上樓取出她的衣服盡是些內褲之類的東西——
「我進來了。」在浴室門口我喊道——
「哦。」——
推開門佳寧正在擦身子育良好的胸部似乎比以往又大了些浴室中的收音機正在播放「微笑的理由。」一股悶熱空氣夾雜著洗水的味道撲鼻而來——
「昨天爸爸來電話了。」佳寧用毛巾裹著頭說——
「什麼時候?」——
「一點。」——
「晚上?」——
她點點頭走進客廳用手抓起塊西瓜塞到嘴里——
「這麼晚打來明顯是有意惡作劇說什麼了嗎?」——
「沒有只問我們還好嗎錢有沒有不夠用。」——
「你怎麼說?」——
「我說家里已經到了烤烙餅的地步了。」——
「真這麼說?」——
「什麼真的假的是到這地步了每次寄來的錢你都一下花掉大半哪會有多余的錢。」——
「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我是你哥知道嗎?」——
「哼那又怎麼樣」佳寧邊說邊上樓取下吹風機——
「一會兒你出去嗎?」——
「看心情你希望我出去還是不出去呢?」——
她沒回應對著鏡子吹頭——
「是想問光志會不會來吧。」——
「沒有誰問那個。」——
「得了吧光志去舅舅家了坐火車去的星期一才回來。」——
「是嗎。」佳寧失望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不過不還有我嗎?我可不出去。」——
她收起吹風機又抓了塊西瓜心情低落的跑上樓從上面扔下來一句「一會兒我可要出去的。」——
我起身將沒吃完的西瓜放入冰箱抓起魚食去院子里喂鯉魚。池塘是父親作為十一歲生日的禮物幫我挖的外面小心的用水泥砌好貼上瓷磚大小和一個浴池差不多如果你有興趣大可以在這里洗澡——
紅色的鯉魚吧吧的瞪著眼楮貼近水面透氣莫不是要下雨了?我想。望一眼頭上的天在最遠的地方也看不見一片雲。投下魚食死氣沉沉的池塘頓時熱鬧了起來像原本平靜的房子突然著火了一樣——
喂完魚妹妹走出來穿一件藍白色條紋圓領衫下面一條格子裙仿佛目標明確似的朝我道別——
「晚上不回來吃飯用不著等我。」——
我看了她一眼又撒了把魚食——
「對了今天要下雨的如果出去的話傘別忘了。」說完佳寧朝不遠處的公路走去——
回到屋中我百無聊賴的打開電視電視上的大約是教授的家伙正在講《論語》不要做傻不啦嘰的「君子」。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莫名其妙的節目只听過「以德報怨」沒听過「以直報怨」遂關了電視勉強取出英文詞典讀起來——
「to;…….」——
不知為何越讀越熱越熱越記不住越記不住就越讀像是陷入了惡性的循環之中——
打開電扇吹出來的風也是熱的鼻尖飄來股洗香波的氣味太陽滑過十二點——
這樣無精打采的過了一個多小時從廚房拿來黃油往烙餅上涂了涂後草草下肚而後回房取煙可想起最後一根昨天被和尚吸了一模口袋只有幾個五毛硬幣。由于是瞞著老爸吸的所以不可能公開問他要錢買煙騙他說買別的而拿到錢又覺得沒意思。煙沒多大要緊一包能抽一個月——
還是出門吧我想悶在家里會悶出自殺的念頭。據說每一個自殺者平均一天呆在房間里的時間長達二十三個小時不與大自然交流就勢必月兌離這個世界這是個膚淺不已的道理——
天依然清朗便將妹妹的話和魚的表現拋到腦後朝離家不遠的公園走去——
那是一所新建的以「交通安全」為主題的公園本來以「交通」為主題的公園就很奇怪更怪的是這公園里幾乎不會有人只是偶爾有些學生情侶與上了年紀的老人到公園里坐坐。不過我想恐怕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去那里——
公園中建有微型道路兩邊掛有路牌與不少我不認識的交通標志紅綠燈斑馬線什麼的也一應俱全。草坪上還擺著微型的世界知名建築天壇、沈陽故宮、盧浮宮、比薩斜塔、巴比農神廟等。另外公園里還有一座微型天橋象征性的連接下面幾步就可以跨過的道路——
我本想在橋洞下面的椅子上坐下但又想萬一橋洞垮下來可如何是好?遂朝不遠的石榴林走去在一片石榴蔭下翻《》故事正看到從前線回來在自家的花園里天天舉辦舞會以引起心儀的愛人的注意——
書看累了我就傻望著眼前的兒童樂園。滑梯三腳架單杠一樣不少。可看上去全熱的燙誰會傻不啦嘰跑去玩呢我想——
慕然的我回憶起從前父母帶我去公園的情景。從前的公園有個牆就不錯了收不收費已然記不清了。父親帶上自己做的風箏在草坪上奔跑我騎在他頭上跟著他的步伐大聲歡笑好像自己也將跟著風箏一同起飛——
待風箏放上天際我就從父親手中接過線自己在草地上跑那時覺得風箏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即使自己摔倒了它也不會離我而去——
而記憶中相貌模糊不清的母親則在草地上攤上一塊桌布坐在上面從陰涼處看著我們時而露出如天空一般明澈的笑容——
「現在老爸在干什麼呢?」我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幾只小的幾乎看不見的飛蟲在耳邊嗡嗡直叫——
如此回憶一番後我又拿起書翻看起來倒不是說我多麼著迷文學之類的東西而是雪松要求在新學期的年級會上排演這出表演劇內容就是模仿《》的。各方面的跡象都表明我可能要演原以為是主角可壓根不是那麼回事——
不知不覺間身邊刮起了清涼的風卷起草坪上的落葉倏的一聲吹得老遠。天空中也不知什麼時候涌來了一大片灰雲。感覺好像換幻燈片一樣上一張是晴空萬里「咯」的一聲換到下一張就成了陰雲密布了——
我並不感到驚訝反而覺得這樣才爽快些衣服濕了沒事反正有佳寧在。這麼一想我繼續把視線投回書內——
然而天氣的變化來的氣勢洶洶再注意到時幾乎快看不清書上的鉛字了。明明是下午艷陽高照的時光卻弄得像世界末日一樣天黑得如同夜晚十點我不禁想到李賀的一句詩來「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多有氣勢的一句話我想——
可不等我感嘆多久雨就嘩嘩的如一下決口的河堤般傾瀉下來讓人猝不及防。想用書遮住臉可一想書比臉有用書要還給校圖書館而臉不用。轉念又想到先前的那個橋洞多少先避過這陣勢頭再說——
于是我朝橋洞飛奔過去口袋中僅有的幾枚五角硬幣叮當作響滂沱的大雨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度將我淋了個遍眼楮也幾乎睜不開——
跑到橋洞時我已然成了剛從水里撈上來的公雞從肚子里抽出書來查看情況還好沒怎麼打濕——
我用手抹了把臉一抬頭竟看見上回給我魚餅的宇慧在眼前的木頭長椅上正用一塊淡藍色的毛巾擦著手臂——
「是你啊。」在注意到我後她用一如往常地冷淡口吻說——
我點點頭朝她走去她讓出半個座位給我——
「好厲害的雨。」坐下後我拉起衣服擦臉——
「簡直像世界末日一樣。」宇慧看了看我擰了擰毛巾可不知是力氣太小還是根本沒水結果半天一滴也沒擰出來。接著她突然將毛巾送到我的眼前「給。」——
我道了聲謝謝覺得她這人雖然說話冷冰冰的可還算是容易接近。于是我用她的毛巾擦臉毛巾貼在鼻尖有一股說不上味的清香傳來也許像開花時的香樟樹的香味——
本想用毛巾順便擦個大腿可一想畢竟是擦臉的便作罷將毛巾遞還給她——
「給你了。」她說——
「哎?」——
「給你了。」——
我不解其意將毛巾塞入不大的褲袋——
「在這看書?」她拿過我剛從肚子里拿出來的《》隨手翻了翻——
「看過?」——
她搖搖頭「對除亞洲以外的東西不感興趣。」——
「好奇怪的人。」我心中嘀咕跟著說「不過你不喜歡也要看因為在年級會上要演。」——
宇慧像沒听見我說話似的從身邊的手提袋里取出新型的望一眼橋洞外依然讓人驚悚的天際按下什麼鍵走到橋洞邊緣——
「干什麼呢?」我走上去好奇的問——
「錄雨的聲音。」——
「這樣錄?」——
她回過頭作了一個「」的手勢之後接著看外面的雨——
我閉上嘴也試著听雨的聲音可似乎什麼也听不進去渾身濕漉漉的難受。朝身邊望去她倒好像看的或听的入了神。仿佛那串串的雨束能給她帶來什麼寶貴的東西——
然而世界的末日來的快去得也快。不久後驟雨初歇從裂開的雲縫中射出一道陽光剛才還驚恐的躲到林子中的鳥兒現在又開始了鳴叫。一股濃烈的雨的氣味帶著陣陣涼意撲面而來——
「好了。」她微微一笑如獲至寶般的坐回到長椅上——
「是放晴了。」——
「吃嗎?」宇慧從口袋里模出我最討厭的檸檬糖——
「不喜歡這個。」——
「檸檬糖?」——
「檸檬。」——
她點點頭往自己嘴里塞上一粒又說「師音山你成績很好嗎?」——
「為什麼這麼說?」——
「看你上課的時候不是趴著睡覺就是回頭聊天。」——
「還行吧成績。」我不想多說隨口敷衍一句——
「不過你的名字可真有意思。」她跟著說——
「名字?」——
「師音山….不覺得很有意思嗎?感覺像是什麼隱士。」——
「是吧…….」——
「為什麼取這個名字?」——
「因為夢。」——
「因為夢?」——
「嗯因為在我出生前老爸做了個夢夢里夢見自己寫了詩其中有一句記得是‘我謝我師師音山。’」——
「我謝我師師音山?好忙得一句話你爸爸有個老師叫師音山嗎?」——
「壓根沒有不過自己家里姓師倒是真的我看大概是老祖宗里有人叫這個名字。」——
「師音山…音山…音山….」宇慧自言自語起來「好像去掉姓叫起來順口不少那我以後就叫你音山吧。」——
「別這麼自作主張。」——
「已經決定了。」她笑了起來笑容被雨後放晴的天空映襯得恰當好處——
「你不喜歡說話嗎?」看著她的笑容我有些唐突的問——
「怎麼了?」——
「從沒見你在班級里說過什麼無論去圖書館吃午飯還是放學都是一個人。」——
「我剛來嘛。」宇慧滿不在乎的說——
「以後會好?」——
「不希望我好?」——
「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覺得奇怪。」——
「冷冰冰的吧我。」——
「嗯。」我下意識的回應但立馬覺得不對拼命搖頭「沒….沒有還行。」——
她又笑了起來「我只听人第一遍的回答哦。」——
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跟著她小心的將隨聲听放回包中再取出陽傘是把純白色的折疊傘。她站起身解開傘扣撐了開來——
我不解的看著她——
「我不能被太陽曬。」她開口說「再見了星期一見。」——
「哦。」我站起來道別——
宇慧撐著純白色的傘進入雨過天晴的陽光中不能被太陽曬卻能淋這麼大的雨那樣一來豈不成了河馬?我從口袋中模出淡藍色毛巾又擦了擦臉那股香味依舊。接著又有要擦大腿的念頭但看著她一點點離開的背影想想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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