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山……」一個輕微的聲音透過滯重的泥沼喊我——
我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漆黑一片——
「音山？」聲音有所加強仿佛是在靠近——
「音山！」有人在搖晃著我的肩膀有節奏的強弱適中的眼前的黑暗伴隨著搖晃一片片的抖落好像一幅夜幕被強有力的雙手給撕裂一樣漸漸的在黑暗抖落處出現了宇慧的臉——
「宇慧？」我有氣無力或有力無氣的喊出她的名字「怎麼是你？」——
她做了個安靜的手勢跟著說「先進去吧不然會給人現的。」——
說著她將我扶進病房可由于一只手還掛著石膏我們走起來非常吃力——
進入病房後她鎖上門把我扶上了床從保溫瓶里倒出熱水給我——
「這里是醫院？」我自言自語的環顧四周「我從黑洞里出來了？」——
「什麼黑洞？這里可一直是醫院。」宇慧幫我月兌下濕乎乎的外套用毛巾擦干我的臉「剛才听到電梯聲就出去看了看沒想到你昏倒在地上。」——
「我昏倒了？」——
「嗯頭還很燙著燒還來真是傻的無可救藥。」——
「燒？我沒燒啊？出門時我還生龍活虎呢。」邊說我邊想起身運動一番作為證明可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使得上勁——
「來把藥吃了休息一夜應該沒事了。」——
我乖乖吞下藥的確感到額頭呼呼燙難道是被雨淋透又翻進停尸間而受涼的緣故？可這也不至于暈倒啊？是鬼魂的詛咒？可我明明誠心道歉了啊——
「昏倒再醒來世界仿佛如夢。」猛然間我想到了這麼句歌詞可是這詞出自哪歌呢？又是由誰來演唱的呢？我望著正小心為我擦汗的宇慧問︰——
「昏倒再醒來世界仿佛如夢是哪歌里的歌詞？」——
「有這種歌詞嗎？沒听過。」——
「一定有的只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還是別想了好好睡一覺把燒退了。」——
「原本想來照顧你沒想到反讓你照顧我。」——
「別說了睡覺。」——
「睡不著睡了整整一個下午想听你說話。」——
「說話？說什麼？」——
「什麼都好。」——
「什麼也想不到。」她抓起我的手「還是睡覺的好。」——
「真睡不著不騙你。不過也許講著講著就能睡著。」——
她抿了抿嘴沒有堅持問我怎麼著燒還跑來？于是我只好又重申一遍自己在出門時還好好的精神百倍生龍活虎。在電梯中打了幾個噴嚏再走出電梯就現自己跨入了一個地球上人類尚未現的空間中——
宇慧听了小聲笑起來以為我在說謊。可我講的句句屬實。跟著她又問我怎麼潛進來的。我便將翻入太平間被陰冷之氣侵襲覺得「死」從尸體上悄悄溜走的事一一告知事情是不多但生的驚心動魄深遠異常。再加上最後那個稀奇古怪的暈倒被宇慧從泥潭中拉起返回現實足足可以稱得上是一次冒險——
「小小的我的大冒險。」她笑著說「很適合形容音山今天干的事。」——
「小小的我的大冒險？」我重復一遍「嗯不壞。」——
「那好些了嗎？還冷嗎？」她在我身邊坐下在昏暗的病房中凝視我的臉——
「宇慧能看見我嗎？」我也用同樣的眼神望著她說「剛才把我扶進來的時候也能看見嗎？」——
她緩緩搖頭「是種能力。一種適應不同地點夜晚的能力。因為不想被人照顧更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晚上看不見所以從小就漸漸掌握了這麼一種本事能理解嗎？」——
「不能。」我的腦袋昏昏沉沉像被浸泡在某種高濃度液體之中「不親身體會是不會理解的。」——
「是嘛….」——
「那你白天睡過嗎？」我從棉被里伸出手來「手好像很冷。」——
「是音山太熱了。」她說「在醫院除了睡覺就是看書日夜都過得顛倒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听起來好像不喜歡自由自在嘛。」——
「不喜歡這麼種自由自在就像是關在籠子里的鳥一樣在籠子里干什麼都行可唯一想干的就是飛出籠子。」——
「要飛出籠子也得等病好了啊不然出去也沒什麼用。」——
「音山有被關在籠子里過嗎？」——
「有沒有呢？」我思索一陣運轉燙的大腦「好像沒有相反地因為太自由了都感到厭煩了。」——
「就是說想被關起來試試？」——
「沒這麼想過不過這麼認為也沒錯。」——
「音山想被關在籠子里而我想沖出籠子…」宇慧面對牆壁接著說「無論過什麼樣的生活久了都會膩是不是這樣呢？」——
「無可厚非是這樣的。」——
「那如果有一天音山對我膩味了離我而去也是自然的咯？」——
燙的思緒一時冷不下來分辨不清宇慧講這話的用意。可話語還是不經過大腦的處理月兌口而出「當然不會或許我會對別的一切膩煩但惟有宇慧我永遠不會覺得膩。」——
「真的？」她轉過臉——
「真的。」——
「總會有那麼一天的。」宇慧輕嘆著「或是今天或是明天或是一個月後或是一年以後…音山不也認為一種生活方式過久了就會膩是人的本性嗎？」——
我不知如何回應因為她所說的既是人性的真相我也同樣這麼認為。但是作為熱戀中的情侶我更不願意相信兩個人的愛情是同樣久了也會膩的東西。兩種觀念在坑坑窪窪的大腦中踫撞我預料不出誰勝誰負于是只好說「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看書受到了啟。」——
「書？《櫻花樹下》？」——
「不是是別的書。」——
「什麼書？」——
「不想告訴你。」——
「哦。」說著我把她的手一起拉近被窩身體開始出汗虛弱更進一步「這種書還是…」——
「還是什麼？」——
「是什麼書？」——
「…」——
「算了還是不問了這個問題也不要說了。」——
「不是音山說講什麼都可以的嗎？」——
「除了這個！」——
「哦。」——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玻璃上沾的雨珠成群結隊的滾落下來留下一道道長長的水痕。我拉著宇慧的手試著睡去但未成功。只能又睜開眼看她的側臉——
此時的宇慧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憧憬大概由于在晚上什麼也看不見的緣故她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奇妙也特別美麗。像是躲在秘密叢林中偶爾才現身的森林公主一般——
我撫模著她的掌心柔軟的手掌嬌小玲瓏摁下去便會立即恢復原樣。我開始大為懊惱自己怎麼會突然什麼燒錯過這個美好的午夜時光。偏偏我越是這麼想思緒就越是鮮活睡意就越是提不上來——
大概是做森林公主做的累了宇慧回過神長過眉間的留海低低下垂嘴角微微上翹在黑暗中依然迷人的雙眸讓我幾乎將她一把擁入懷中——
「宇慧真的不困嗎？」我開口說但心里卻另有主意——
她還是輕輕搖頭可補充了一句說「不過我可以陪音山一起睡。」——
經她這麼一說我覺得自己是個無恥之徒記得老爸曾說︰「這世上什麼都可以利用但是利用什麼也別利用感情不然到頭來受傷害最深的只會是自己。」——
我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不知不覺的我放開手抓腦袋用中指按模太陽穴我這算不算是在利用她呢？「可部件過熱處理不能請待冷卻後再繼續。」大腦給與我這麼一個回應——
「我也想和音山睡在一起。」——
在我思索的時間里宇慧已悄悄地爬上了床鑽進了被子里由于是張單人床如果要睡兩個人就必須側身睡。我沒等待大腦冷卻便往一邊讓了讓留出半張床她躺下來蓋上被子側著身看我——
「能睡了嗎？」宇慧問我——
「更睡不著了…」——
她笑起來伸出手模我的額頭「好像沒怎麼出汗這樣燒退不了的。」說著她靠近我的胸口突入其來的可又像是計劃好的我也順勢抱住了她用嘴唇輕點她的額頭。一股淡淡的像是由幾種東西混合而成的香味縈繞在鼻間。我看她的眉毛看她的眼楮看她的嘴唇仿佛此刻在我的眼中她的一切都是美的美的讓人不忍去破壞擔心只要一伸手去觸模此時此刻的美麗就會灰飛煙滅——
「像夫妻一樣。」宇慧忽然高興得說「夫妻就是這樣抱著睡覺的。」——
「抱著睡覺的就叫做夫妻？」——
「嗯。」她說「抱著睡覺並且什麼也不干的才是真正的夫妻。」——
「…我沒想干什麼…」——
「不打自招我又沒說音山想干什麼。」——
「對哦….」——
「每次被音山這麼抱著就覺得很舒服」宇慧巧妙的轉移話題「是不是每個人抱著自己心愛的人時都是如此幸福的呢？」——
「想必是的。」——
「有沒有不幸福的？」——
「怕是沒有吧。」——
她笑了笑「那就好。」——
「好什麼？」——
「證明我們是一對普普通通的戀人啊和世界上所有的戀人一樣。」——
「本來不就一樣嗎？」——
她依然笑著但似乎在心中深藏了些不願說出口的話我也沒再追問真心的認為我們是和世界上每對普通情侶一樣的戀人——
窗外的雨徹底停了一切又恢復平靜風似乎也不再刮了烏雲退盡出現一片如墨色般的天空。宇慧將我與她的相擁而眠想象成夫妻間的相擁。剛听到她這麼說的時候我格外高興但不知為什麼高興如同沒有根基的建築物般不一會兒便開始漸漸倒塌我感覺到一種莫可言狀的不知從何而來的不安不安伴隨著倒塌的塵埃出現在心中——
她為什麼忽然要這麼想呢？這畢竟不是十七歲女孩應該能想到的就算再憧憬愛情再渴望能與一個人常相廝守也不至于這麼想…「像夫妻一樣的相擁而眠。」頓覺悲哀的一句話——
「未來有多遠呢？」漸漸睡去的宇慧用極其微弱的聲音這麼說——
「明天就是未來…」我也用同樣的語氣回答——
「明天又是多遠呢？」——
「展眼即至……」——
「展眼即至……也展眼即失……」——
她的話傳入耳中但我沒有給于回應我應該已經睡去一場失去所有知覺的睡眠連宇慧一直在我懷中也感覺不到了夢與現實的界線過于模糊時常認為夢即現實現實即夢——
眼中什麼也看不到耳邊什麼也听不到鼻尖什麼也聞不到雙手什麼也感覺不到。就是這麼種一合眼便失去所擁有一切的睡眠。它一直持續如同反復不停奔流不息的大海一樣一直持續…….(本作品由原創文學網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