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呼嘯而過兩邊的景物齊刷刷的被甩向身後。車上的醫務人員一言不的看著窗外沒有采取任何急救措施。我拉著宇慧的手望著她略有起伏的月復部分不清自己在哪兒——
我完全慌了神心中一個勁的念我從小厭惡到現在的佛。車子轉過山路駛上大道上個斜坡後來到醫院宇慧被推下車我也被推下了車病院內所有的目光在一秒鐘內全集中在我們的身上。乘上電梯後她被推入急救室救治而我被阻在了門外——
不會有事少吃一頓藥不會有事。我格外肯定的自言自語腦中的思緒混亂不堪腦細胞在飛快的旋轉但無論哪一個都不靠譜——
猛然間不知從哪個房間內傳來了流水聲。「嘩嘩嘩嘩」的水一瀉而下的聲音。那是流水鳥的聲音。對！流水鳥！我霎那間想起了流水鳥曾說過的預言「要麼你死要麼你最珍惜的人死！」——
「嘩嘩嘩」的水聲一遍遍在耳邊回響我很想一口氣沖進去將這水閥關閉。但身體動不了滿腦子全是流水鳥的話沒有名字小姐正一點點地消失。我能清楚地感到她的消失一點點地如同沙漏之中由上而下滾落的沙粒一樣——
心急如焚的五分鐘後門內走出一個護士同樣心急如焚的跑去了哪兒一會兒後折回門再次緊閉。我听著那水聲抱著頭想要痛哭一場可沒哭出來我害怕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樣抱著頭听著水聲的時候耳邊傳來另一個嶄新的聲音是誰的腳步聲。一抬頭上次見過一面的宇慧的母親站在我身邊。她看了我一眼而後朝屋內望了望臉上並沒帶有明顯的表情。既沒有擔憂也沒有遷怒只是一種平靜。我不敢多看她的眼楮低著頭想表示抱歉女子卻先說道︰——
「我知道你們的事。」——
「……」——
「是慧兒告訴我的。」——
「……」——
「今天也是和你偷偷跑出去的吧。」——
我點點頭——
「好了你先回去吧。」——
「回去？」——
「回去吧。」——
「可……」——
「回去！」——
她的母親一連下了三道逐客令我無奈的邁開重如鉛塊的腳步舉起同樣沉重的手按動電梯。一回頭她的母親緊緊地盯著我直到電梯門合成一條縫時還能望見——
走出醫院我對著布滿白雲的天空深深吸口氣涼絲絲的空氣浸透肺泡痛苦又加重了一層。我該向哪兒去呢？我哪兒也回不去在不知道她是否平安前我哪兒也去不了——
生命中有許多比自己更為重要的東西存在它比你本身重要的多你會為了它而放棄自身一如想放棄…想放棄自己來換回我生命的母親。媽媽做到了而此刻的我也願意為宇慧放棄我的生命——
跨出醫院的同時風卷起路旁干澀的沙土可感覺上我哪兒也沒去只稍一回頭既能看見躺在急救室中的宇慧。我開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無力痛恨自己無法破門而入用自己的性命來交換她的蘇醒。我覺得自己忽然置身于一張巨大的網袋中網越收越緊我奮力掙扎卻掙月兌不得——
我停下腳步回頭凝望在不遠處的醫院。我無法相信自己最愛的人正在這幢冷冰冰的建築中一點點地消失殆盡——
如果躺在醫院中的人是我多好…….忽然我產生了這個念頭。躺在醫院的人是我而回頭凝望醫院的人是宇慧。她用和我一樣的眼神注視這幢七層建築用和我同樣的想法試著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回我的——
世界上什麼都可以交換惟有生命不行。或許生命的脆弱就在于此——
「音山。」不知從何處傳來她的聲音「我想去看水母去看無手無腳整天隨波逐流的透明水母。」——
「什麼時候去？」我問她——
「等我變成了水母的時候。」——
「那是什麼時候？」——
「等等就行等等…」她的聲音漸行漸遠——
「音山！音山！」又有什麼人在喊我「音山音山！」——
我猛地睜開眼楮以為是從夢中醒來。剛才的一切是夢與宇慧的對話是夢。宇慧的昏迷不醒更是不存在的南柯一夢。但眼前出現的依舊是冷冰冰的會令一切生命消耗殆盡的醫院。身邊光志與城海在喊我——
「嗯？怎麼了？」我像是對著空氣說——
「什麼怎麼了？你怎麼在路當中睡著了？」——
「睡著了嗎？我？」——
「有沒有睡著還要問別人？」——
「也許是睡著了吧。」我繼續朝前走仿佛他們兩個根本不存在——
「剛看好她？」光志問——
我搖搖頭但立馬覺得還是點頭好便點了點頭「對是剛去看宇慧了。」——
「怎麼樣好點了嗎？」——
我依舊點頭——
「那就好看你魂不守舍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我望了他倆一眼沿坡而下。一旁緩緩開過幾輛小型卡車車上裝著要運上船出海的貨物像是某些電子產品。我不希望將宇慧生了什麼告訴他們即便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想說。似乎我只要多告訴一個人宇慧的生命之火也就暗淡一層。我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的人越多我越感到絕望——
于是我緘口不語他們兩個也感覺到似的沉默寡言。我沒有目標的朝前走。他們在我身後城海問了我一句要去哪里我回了一句哪兒也不去——
我真的哪兒也不去又或者說我哪兒也去不了。無形中有條銀線一頭鉤住我的心另一頭鉤住宇慧的心。我的心是我的靈魂之心而宇慧的心是她的生命之心。我的心死了我會成為行尸走肉而宇慧的心死了她就什麼也不是——
我們這樣走了近一刻鐘我滿腦子想的盡是躺在醫院中的她對時而走到身前時而退至身後的他們視而不見。在我的身體中仿佛有一塊百斤重的石頭壓著我的胸腔我惟有用力呼吸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也可能我必須時不時地提醒自己是夢「是夢」這樣才能清楚自己處于何方——
「去哪兒？」偶然相遇的城海又問——
「哪也不去。」——
「那一直朝前走干什麼？一直朝前走不轉彎的話勢必會回到起點。」光志說——
「我知道。」——
「那還拼命的走？」——
「我無路可走。」——
「我也無路可走。」光志贊同道——
「我也是。」城海說——
我一步步走向未知之處可這「未知之處」竟一點點熟悉起來熟悉的景物熟悉的水田熟悉的房屋。我感到驚訝好像深陷于一片迷宮中的迷途者在即將失去信心之時猛地看見「出口」兩字一樣——
我能望見自己的家了而宇慧則依然在醫院中依然在昏迷她的母親依然在屋外平靜的等候。什麼都和上一秒上一分鐘上一小時一模一樣沒有改變。(本作品由原創文學網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