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左翼戰場上順軍本已完全掌握了戰場主動。卻怎想變生肘腋劉宗敏的中軍隊被人背後突襲了而突襲者竟是與他們朝夕相處的戰友這個時代還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承受得起這種打擊中軍隊的毫無意外的崩潰了千余軍士狂呼四散只有劉宗敏帶著二百親騎逆流而上迎面殺向叛軍。
此時總哨爺是又驚又惱又怒又愧心境復雜之極。眾所周知後頭的白虎本是羅汝才的親將若非劉宗敏愛才心切力排眾議象這類人是萬萬不能再在順軍中領軍的。
見劉宗敏親自來戰懾于往日積威叛軍將士無人敢與對戰紛紛避易。
「嗖!」一支冷箭從暗處飛出正中劉宗敏的左臂。」獲劉宗敏級者!賞白銀一萬兩官升三級。」叛軍陣後的一個公鴨嗓子大喊道。
升不升官先兩說一萬兩那可是兩千畝上好的水田由不得叛軍不心動眼熱當下便有數十人騎向劉宗敏。劉宗敏卻只呵呵一笑拔出箭矢單手揮著長刀往來馳騁一連將十數叛軍斬于馬下余者心膽俱裂慌不迭躥回。劉宗敏接著又指揮親騎分路突擊仗著兵馬強悍配合默契殺得好幾倍的叛軍步步退回。
「嗖!」又一支冷箭掩至一頭扎進劉宗敏的右肩箭頭撞裂了鎖骨痛得他大叫一聲當場暈了過去。劉宗敏的親兵們急忙搶上護了主將就走叛軍再追可耽擱了這麼一會順軍的前隊已然回兵救應到頭不過一場混戰。
「素聞白將軍擾擅射人嚨頭今日怎麼只識肩臂了。」‘公鴨嗓的陰陽怪氣道。此人面部黑瘦一副嶺南面孔頭上光禿禿的頂門上卻隱有跡顯是新剃的‘金錢鼠尾’。
體態驃悍卻面無表情的白虎冷哼了一聲︰「吳大人這是說我通敵賣放了。」
省起此時自個性命還在人家掌中吳大人心里再是恨面上還得賠笑︰「哪里哪里白將軍誤會了我是為白將軍可惜穩當當的一個伯爵就這麼飛了。」
白虎淡淡掃了吳大人一眼內心充滿了鄙夷。時下大順氣運猶在單是陝西一地甚至還佔著上風自己已是威武將軍再進一階就能名正言順的封爵若不是為了給曹帥(羅汝才渾號曹操)報仇他何必當這個漢奸。
曹帥是心眼多。卻從沒對不起朋友。更做夢也不會想到。某日清晨。會被他最信任地結拜兄弟殺死在自己寢帳之中。
那日在帳外輪值地正是白虎。他至今還能紀得李自成進帳對自己地那個家人式地微笑。可就那一眨眼地功夫。李自成卻提了曹帥血淋淋地人頭出來。疾言厲色地宣布罪狀。當時白虎腦子里就炸開了。什麼私通左良玉?什麼向明軍請降?世間再沒有比那更拙劣地借口。
如果李自成地行為僅止于此。那白虎也許永遠只會在心中愧恨。可接下來地卻是什麼?曹帥地親眷全數失蹤了。曹營地重要將領及其眷屬被6續坑殺!
陝北義軍不是沒有過傾軋火並。可做得如此之絕地李自成還是頭一份。就因為他要坐天下了。就可以如此冷酷無情?就可以連吃女乃地女圭女圭也不放過?
從那一刻起。白虎心中就只剩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李瞎子當真成了大業。真要毀一個人未必要殺了他。只毀了他孜孜以求地東西就成。為了能活下來。更為能得到劉宗敏地信任。他什麼都做了。包括參與對曹營將領眷屬地最後一次坑殺。
現在他終于等到了屬于自己地機會!他不是那種不念恩義地人。適才對劉宗敏只傷不殺。已經算是還了對方地賞識之恩。
昧小義而忘大義中國的事情往往就壞在這上頭。象白虎這樣的人個人品質或許不壞可對民族的危害卻還在那些徹頭徹尾的小人之上這種人要是多了也是一個民族的悲哀。
劉宗敏的昏迷、後隊的反叛、中軍隊的潰亡象三座大山壓得左翼戰場上順軍喘不過氣來羅洛渾又來趁火打劫任接替劉宗敏的指揮的郝搖旗三頭六臂能做的也只有盡量收攏人馬向中路敗退。
愈是大戰會戰愈易產生骨牌效應何況是重要一角的壩塌。不用半個時辰三個主要戰場上的順軍就被清軍趕到了一起壓成了一砣形勢萬分窘迫。最慘的還是那些原本游離于各個主戰場的小股順軍除了很少一部能向主力靠攏大多都慘遭沒頂。
此刻李自成哪顧不上那些散兵的死活擺在他面前最迫切問題是如何把剩余的三萬主力給帶出戰場。
戰斗間息順軍御營。
李自成蹲在地上幾員大將圍繞著他人人一臉的晦氣郝搖旗更是瘋似的用馬鞭抽打著身邊的一顆小樹。一場原來很有希望取勝的大戰居然一下落到這步田地眾人心里的那個憋悶就別提了。
李自成對一個慈眉善目的白老翁關切的問道「老神仙!捷軒的傷勢怎麼樣了?」。」性命無礙可得好生休養一兩個月才能上陣了。「順軍的道席醫官‘老神仙’尚炯很是平和竟象是早看淡了生死。
李自成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隨後就一一審視起身邊的幾員大將大軍要撤必須有人斷後那卻是個十分危險的活兒且非有得力大將的坐鎮不可由來擔當是好呢?
李過?不行這個同歲佷子樣樣都好就是性格里少了一份韌性。
高一功?也不行性子倒還穩重人也練達可他是‘外戚’從闖營時期就是位尊無權更從沒指揮這麼要緊的戰斗這負擔子他擔不起。
郝搖旗外粗內細能征善戰卻借著抽打樹枝回避自己的眼神顯然是不願擔當此任。唉多少年了怎麼就是養不熟了!
李自成的目光終于定格在了袁宗第的身上袁宗第倒也知趣上前一步慷然道︰「陛下我來吧。」
高一功也站了出來︰「陛下我做漢舉副手。」
李自成滿是欣慰的笑了。
袁宗第與高一功與七千步卒留了下來掩護大軍回城。
羅虎和他的震山營隨著御營撤了最後回望時恰好看到清軍正用戰死的兩軍將士的尸骸填平被斷後的順軍當成壕溝使用的洗馬河。看到正午的艷陽灑在並肩而立的袁宗第、高一功身上把兩人並不高大的身軀染得一片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