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榮最近一段時間氣色不太好,黝黑的臉龐經常泛著青光,且兩眼迷離,神情恍惚,象是害了大病。富榮閣的住戶感覺最大的變化就是阿榮不再有事沒事從一樓雄赳赳地巡查到八樓督促住戶交錢了。這樣一來,阿榮在住戶心目的形象大為改觀,幾天見不著他的面,人們在牽掛他的同時也暗自松一口氣,特別是那些因手頭拮據而不幸上了阿榮黑名單的住客,不用隨時把效救心丸和降血壓的藥瓶攥在手里了——在這之前的經驗告訴人們,但凡欠阿榮的錢,時時如驚弓之鳥,其心理狀態不亞于在逃通緝犯,即使是夜半時分,也不要指望能安穩地睡上一覺,因為令人心悸的敲門聲隨時會不客氣地響起。
感謝阿榮,富榮閣終于停止上演午夜凶鈴的故事了。雖然不知這樣幸福甜蜜的日子能維持多長時間,但富榮閣的住房們無不對阿榮心存感激。
皇崗村近期正在補選人大代表,標語口號到處可見。如果有心競選的話,洗心革面的阿榮競爭力不容小覷。
楊光輝曾與丁濤深入探討過阿榮一個月究竟能收多少錢——富榮閣八層樓共六十家住戶,平均每戶每月租金一千二百,一個月就是七萬二。另外一樓設了四間麻將室,按每小時二十元收費,每晚牌手絡繹不絕,麻將室供不應求、業務經營夜以繼日、通宵達旦,一個月最少進帳兩萬元;除此之外,阿榮的丑老婆還開設了一間市,賣點飲料、啤酒、香煙、方便面等,獲利也不菲。保守地估算,阿榮一個月的收入至少在十萬以上。
這個數字讓楊光輝與丁濤兩人都瞠目結舌。丁濤咽了咽口水說︰「老子辛辛苦苦干一個月,還不及阿榮收入的百分之二、三,***,這是什麼世道!一個月十萬——這條癩蛤蟆除了不能返老還童及讓自己變得英俊漂亮些,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辦不到?」
楊光輝也喟然長嘆道︰「寒窗苦讀十幾年,學完c++學um1,到頭來還抵不上阿榮擁有幾分薄地。這些個寄生蟲,靠喝特區建設者的血便輕輕松松日進斗金,不僅擾亂了社會價值觀,加劇了貧富分化,還害得這許許多多善良無辜的人患上了紅眼病,著實罪大惡極!」
「我要是深圳市長,對于這些為富不仁的地主,堅決從嚴法辦,沒收一切財產!」丁濤忿忿不平地說。
楊光輝瞟了他一眼,笑著說︰「沒收一切財產?那對咱們有什麼好處?也許……也許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阿榮現在年紀大了,需要功成身退,安心養老了,他不是有一個女兒麼?而你丁濤為了下半輩子的幸福如果委身做了他的女婿,接管了他的萬貫家產,成了富榮閣的新主人,你再免了我的房租,這樣豈不皆大歡喜,其樂融融?」
阿榮有一個女兒,據說是去香港定居了,富榮閣的住戶們很少有人見過她的芳容。
丁濤並不領情,瞪著楊光輝嚷道︰「就憑阿榮那不堪入目的長相,他的女兒又豈能月兌胎換骨?你小子為了能吃上免費的午餐,不惜葬送兄弟我一生的幸福,用心何其歹毒?」
玩笑終歸是玩笑,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丁濤真的做了阿榮的上門女婿,阿榮也未必會將產業留給丁濤一厘一毫,因為他不僅有一個女兒,同時還有一個兒子。
楊光輝問︰「阿榮最近一段時間比較反常啊,是不是為了響應建設和諧社會的號召而對廣大楊白勞們網開一面、大慈悲?」
丁濤不屑地說︰「怎麼可能!是他兒子出事了,把這老家伙氣成這樣。」
噢?阿榮的兒子楊光輝是見過的,小伙子長得與他老子一樣獐頭鼠目,把頭染得金光燦爛,脖子上系上一根指頭粗的白金項鏈,開著一輛深圳街頭極為少見的三菱跑車,經常在皇崗村狹窄的街道間橫沖直撞,擾得雞飛狗跳。
丁濤經常對著那輛鮮紅 亮的三菱跑車流口水,而從跑車里走出的不同風格的靚女也經常讓丁濤看直了眼。娘的,這麼丑的小伙配這麼酷的車搭上這麼靚的小姐,#¥%&a……
「這小子,不學好,因為吸毒被公安局抓進去了,最少要判四五年。」丁濤幸災樂禍地說。
也難怪,阿榮那臉色看上去就象在雨水中浸泡的荔枝——黑里透紅。楊光輝嘆口氣說︰「可恨之人竟然也有可憐之處。」
「我是可惜那輛三菱跑車,全深圳也沒幾輛,」丁濤兩手一攤說︰「不能讓這麼好的寶貝荒廢了啊!唉,家庭不幸,這事兒擱在誰身上都受不了啊。看來這段時間我得抽出點時間陪阿榮打打牌,開導開導他。沒辦法,咱就是這麼一個特有同情心的人。如果手氣好的話,嘿嘿!忽悠他兩句,這老家伙不識貨,也許會拿三菱跑車來抵債。」
楊光輝笑道︰「那樣你就可以有更多的機會載著漂亮的姐姐妹妹上街去兜風了?」
「不!」丁濤一臉嚴肅地說︰「除了江雨萍,我誰也不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