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探(二)
侵華戰爭爆發後,二娃隨著師父背井離鄉,為了糊口,在縣城里開了家開修鎖鋪子。
這一日有如當年的那天,陰沉著飄著雨。
二娃一早起來,剛把門板卸下,身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正奇怪間,一陣「嘰里呱啦」,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告訴你師傅那老家伙,太君有事情找他!快滾出來!」說話的正是駐扎在這縣城里日本大隊的翻譯官。
「好 ,您別急。我這就去叫。」二娃應著,這伙人及其不好招惹的。
「這位官爺,您有事吩咐就是了。」不等二娃喊,李德貴迎了出來。
「明白事理就好。隨我們走一趟吧。」翻譯官說道。
他們被翻譯帶到本縣劉善人的宅子的後院,藏在假山里的那厚重的鐵門,上面明晃晃一塊虎型大鎖。
這翻譯討好的跟日本軍官說,在這里面,寶貝大大的,這劉家的花姑娘就藏在這里,多多的。不能用炸藥的炸開,會傷了里面的花姑娘和寶貝。這給找來的鎖匠會開鎖的。
李德貴左右為難,初到縣里,這劉老爺還幫襯過他。
日本人見他半天沒動靜,伸手拉過二娃,將槍口頂在了二娃的頭上。
二娃一驚,嚇的險些癱軟倒地。
「也罷。」李德貴小聲說道,心想這幫日本鬼子早晚不得好死。
啐了口,將那把鎖頭上上下下的看了個遍。從隨身的腰包里拿出工具,問下心神鼓弄起來。不多時,「 」地一聲,這虎頭鎖應聲而開。
日本兵嬉笑著沖了進去,拉出劉善人的妻女,還有那祖上產下來的寶貝。
日本軍官笑著拍拍李德貴的肩膀︰「呦西,大大地好,跟著我的,以後!」
從此,便隨軍,為那日本鬼子撬門開鎖。
親眼目睹了日本侵華日進那禽獸不如的行徑,二娃跟師傅說過很多次不能再助紂為虐。李德貴每每苦笑著回答︰「不能招搖,壞人知道你這手藝了,你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終有一天,二娃鼓足勇氣說道︰「師傅咱們離開這兒,到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只幫人修鎖!」
「也好,不過我走不了了。你也學的差不多了,逃吧,我拖住這幫催命的小日本。」
「師傅!」
「別說了,今晚你就走。」
是夜,月亮隱在濃雲里,不是透出亮來。
營房外面那狼狗的吠聲也沒消失了。除了那昏昏欲睡的哨兵,其余的都沉沉而睡了。
二娃豎起耳朵,隱隱能听到那日本軍官的房間里有女人的抽涕聲,咒罵聲。他緊咬牙關,撞著膽子向院牆模去。到了牆根下趴好,隱在黑暗之中。這是他與師父商量好的計策。
正在此時,李德貴,那被人叫了一輩子「熊包」的男人,走出門來,挺著胸奔著日本軍官的房間跑去,借著沖勁卯足力氣撞開房門,大罵著喊道︰「狗日的小日本子,爺爺今天讓你知道什麼叫萬朵桃花開!」說罷揚起手里的鐵錘照著那日本人的頭上砸去。
營區內一陣大亂。
二娃眼角含著淚,趁亂翻過院牆,向遠處逃去。
「師父,我一定替你報仇。」
不久後的一日,在奉天的「XX株式會社」門口,二娃陪著笑臉對那看門人說道︰「我是修鎖的。」
「你知道你給誰修鎖不?」看門人撇著嘴,斜著眼楮看他。
「知道,知道,太君大人。」
「知道就好,機靈點。」
二娃點頭,笑著閃進廳里,擺弄起那把門鎖。眼楮卻四下瞄著。大致模清這兒的結構,研究好了退路。
今夜就要你小命。二娃心道。
從此他打著開鎖匠的名號走南闖北,結交綠林豪杰,憑著本事和智慧,一次又一次地跟日本人斗智斗勇。
數年後,二娃漸漸地在道上有了名號︰「四爺。」
陶四爺。
這是他二十七歲。
二娃終于知道了那被埋在樹下的是什麼樣的人。多年後他帶著「四爺」的名號步入中年。就在這一年,陶四爺也同這種人打了交到。當然他並沒有像師傅那樣把逼他的人弄死埋了起來。
而是欣然的接受,並被那好奇心征服,被那好勝的心驅使著,弄到那鎖,打來了它。
全國解放後的春城。
這是一座百廢待興的城市。
陶四爺愈發的想征服那把鎖頭。那人像從幽冥中出來告訴他這把鎖頭的精致,這把鎖的奇特。
「你必須去把那鎖頭拿來,我要那里面的東西。」
「我不喜歡有人強迫我。」陶四爺淡淡的說。
「你難道不想看看那是怎樣一把鎖?」
「為什麼一定要窺探別人的秘密呢?」陶四爺看著那人。
他戴著墨鏡,看不見他的眼楮。今天一大早就走進他的鋪子,本以為是為買鎖的客人。
「這不用你管。」那戴墨鏡的人頓了頓,復又聊起那把鎖頭。
「你要里面的東西?」陶四爺問道。
那人並不作答。
「就當是為了那把鎖頭。」四爺說道。心里有了打算,像多年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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