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元鑫是個驕傲的,以二十歲的年齡,就將功夫練到了氣的層次,他也是有資格驕傲的,不說北方,就是縱觀整個大趙,能在他這樣的年齡達到他這個層次的,也不多,他有自信,以他的能力,不說以一敵百,起碼,也是能敵十的,而他最大的作用,還是震懾力,在一支隊伍中有一個像他這樣的存在,但凡有些眼力的,都會忌憚一下。
不過他也要承認,他的這種威懾力主要是在太平歲月,在現在這個時候,雖然亂局還沒有爆發,但是一旦出現,那些餓急的平民可不知道他的功夫練到了哪一層,到了那時候,不說他根本就保不住,就算他能保住,也是兩敗俱傷。
想到這里,他冷哼了一下,不再答話,知道他這是默認了,周元洪連忙引著楊毅往里走,越往里走,把守的越嚴,楊毅一路留心,覺得這一隊竟有五六十人之多,當下對這周元洪就高看了兩分。
這道觀雖然都給他們分了獨立的院子,但隨便能有多大?他們那個院子能裝下一百多人,一是那個院子要更大一些,二則是,她手下的那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現在雖然天氣已熱,但在沒有溫室效應的情況下,一早一晚還是涼爽的,也因此一個屋子塞個十多人都沒有問題。但是她的這種沒有問題,是在豐厚的待遇嚴厲的鞭子以及長久的習慣下養出來的。
在別的地方她不敢夸口,但在紀律這一點上她還是有這個自信的,而周元洪這里,雖然人少了,但院子也小了,這些人守在這里竟然不見浮躁,只此一點,就可以看到他的統治力。
她跟著周元洪一路來到最里間,不大的房子里竟然站了四個人,中間是八個大黑木箱子,箱子上掛著銅鎖,那四人一見周元洪立刻問好,但眼中卻帶著幾分猶疑。
「你們先出去吧。」
那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周先生,是要吃飯了嗎?」
周元洪笑著搖了搖頭︰「不是。」
在他說出這一句後,楊毅可以感覺到那四人明顯松了口氣,當下心中了然,若周元洪說一聲是,這四人就算離開,恐怕也會到外面糾集人手。
那四人出去後,周元洪拿出鑰匙,開了上面的一個箱子,然後打開,只見滿箱的黃色,一根根碼的非常整齊。
「楊千總,這就是我們帶的黃貨,六百斤。」
他一邊說,一邊留意著楊毅的面部表情,見她只是挑了下眼,不由得暗自贊嘆,六百斤黃金,說起來並不是很多,特別是在出海貿易中,但黃金白銀向來對人有強烈的沖擊力,這就像,錢存在銀行,從卡上看,幾十萬好像也不過如此,但如果裝到皮箱里,那就是另一個樣子了。這六百斤的黃金,換成絲綢茶葉,估計一般人也不會太動容,可是黃金,哪怕是一些從大家族中出來的,也不見得能有這個機會一下子見到這麼多。
他在心中感嘆著,卻不知楊毅之所以不動容,倒不是視金錢為糞土,而是,在她的感覺中,黃金遠沒有人民幣來的可愛。這個時代的一般人見不到這麼多黃金,可是……當然,她也沒有在現實中見到過這麼多,可是在電視電影中卻從未少見,不說這些,就是那大串大串的珠寶,也是一箱子一箱子的見的,所以此時這麼多的黃金,帶給她的更多是一種電視劇情的熟悉感,然後還有一點恍然,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黃貨啊。
意識到這一點,她又開始下意識的計算這些黃金的價值,在腦中迅速的換算了一下,大概是六千萬人民幣的概念,這六千萬,說少當然是不少的,可是說多,也不見得太多,特別是,這是錢,而不是貨物,這筆錢從北運到南,又要到港口,那沒有意外的話,就是要出海的,帶著黃金出海?
想到這里,她心中一動,大趙的金價並不低,起碼和從對銀子的兌換中是這樣的,當然,這並不能排除其他的地方沒有更高的兌換,但她更傾向于另外一種可能,這些黃金,是用來兌換銀子或是其他錢幣的,她記得在古代的日本,銀子就更為低廉,很有人做這筆生意。
周元洪見她一直不說話,也有些拿不準了,因此有些猶疑的開口︰「楊統領覺得如何?」
楊毅回過神︰「周先生果然爽快,既如此,那楊某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是楊某還有一個條件,希望周先生能答應。」
她見先前守在這個屋里的人都叫周元洪為先生,因此就也改了口,周元洪自然留意到了這個變化,不免對她更多了幾分好感,因此道︰「楊統領請說。」
「楊某這次是要到巨崗,這點周先生是已經知道的了,還有一點,我先前沒說,那就是,若沒有意外的話,楊某這次恐怕要在巨崗,呆上個幾年,不知周先生對巨崗有無了解?」
周元洪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因此含糊的說︰「倒是知道一點。」
「既如此,那楊某也不多說了,楊某好歹有朝廷的官命在身,也就罷了,只是下面的兄弟恐怕就要受苦了,既然有緣在這里踫上周先生,楊某就想周先生能提攜一把……如果方便的話,還望周先生這次出海,能多帶上一個人。」
周元洪愣住了,楊毅含笑的看著他︰「周先生放心,楊某並沒有其他的心思,不過是想多找條財路,以後若是方便的話,也好和萬子商行做一番合作。」
她這話的意思就是,自己並沒有虎口奪食的心思,當然,周元洪也不怕她這一點,他更多的還是驚訝,這位楊千戶知道他帶這些黃金是要做什麼?
「這只是楊某額外的要求,就算周先生不同意,這一路上楊某也很高興能和周先生同行。」
「楊統領誤會了,在下只是有些驚訝楊統領的這個要求,帶一個人上船,這點主,在下還是能做的到的,既如此,那這事就算定了?」他說著,又將那張銀票送了過去,不過楊毅還是沒有馬上收,而是道︰「自然是定了,不過楊某也要有言在先,一,如果遇到大隊人馬,楊某恐怕就顧不得周先生的商隊了;二,楊某的行軍,每日都有計劃,還望周先生能夠配合。」
听她這麼說,周元洪有些不快,但也知道,這是情理之中的,因此連連點頭,楊毅這才收了他的銀票,回去後,就把孫錦叫到了自己屋里,詳細的問了一下他的事情,那孫錦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自己的生平來歷特長說了個干淨,楊毅停了之後點點頭︰「這麼說,你並沒有跟著商隊的經驗了?你父親當年,也只是在府中做事,沒在外面管理過鋪子?」
「這方面的經驗,屬下實在沒有,家父當年倒是做過一段日子的采購,卻沒有到鋪子里過。」
楊毅有些遺憾,門里出身,自會三分,她自己是這方面最現成的例子,而在這資訊不發達的古代,身傳言教,也就更重要,祖上做過,下面的子弟總會比別人熟悉一些,這孫錦過去沒有接觸過,倒是個遺憾。
「大人要做生意嗎?二小隊的張有倒是听說做過絲綢生意呢。」
他是個忠心的,此時見楊毅有些為難,就連忙提供了一個消息,楊毅點點頭︰「這個我倒知道,不過此事,恐怕還要落在你身上。」
她這話一說,孫錦的骨頭立刻就輕了兩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大人如此厚待屬下,屬下、屬下真是……」
他說到後面,話中就帶了幾分哽咽,楊毅無語的向上空看了一眼,有必要這麼夸張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演雷人劇呢,不過她雖然這麼想著,卻也知道這孫錦的「特色」,因此當下就一邊扶他一邊道︰「你先起來,仔細想想,此事是否能做。」
「屬下必粉身碎骨的為大人效力,只是……不知大人要屬下做什麼?只怕屬下沒做過,耽誤了大人的事情。」
「這件事開始時也沒什麼耽誤不耽誤的,至于以後……我們再說,我希望你能做好,不過盡力就好了。臨院的那隊人是萬子商行的,他們有一批東西要出海,我希望你能和他們一起出海,看看他們到什麼地方,那里的風土人情如何,物價如何,唔,屆時我會給你一張單子,你照著那張單子上的東西打听查看,也不用特意的去問,只要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多多留心一下就好,當然,若是有可能的話,也學一些當地的簡單的語言,總之……就是看情況吧。」
她一口氣說完,卻見孫錦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她一抬眼︰「怎麼,有什麼問題?」
「大人、大人是想我出海?」
他這麼一問,楊毅才起來,對于一般的古代人來說,出海好像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她當下唔了一聲︰「若你不願,我也不會勉強。」
真的來說,孫錦是不願的,他的祖祖輩輩都在陸地上,大海對他來說就像一個傳說,而且是可怕的傳說,化外之地……那地方的人的眼楮都和他們不一樣!
但這是楊毅想讓他去的,這是楊毅的願望,想到這里,他一咬牙,再次跪了下來︰「屬下听從大人的安排!」
魏瞎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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