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燒 第四十七章

作者 ︰ 張鼎鼎

那店家經常迎來送往的,一見楊毅的這個架勢,就知道他不是單純的道歉,所以開口問道,楊毅也不和他客氣,徑直就道︰「敢問店家,這魏瞎子到底是何人?為何一提到他,局面就失控了?」

那店家愕然,還沒回話,角落里傳來咦的一聲,楊毅幾人向那邊看去,這才發現這店里不僅他們幾個,還有另外幾人,不過因為他們躲進來的慌忙,再加上這房間里灰暗,因此一時也沒有留意到。

「什麼人!」

孫錦喝道,楊剛一個側步擋在了楊毅身前,那邊的人立刻出聲︰「兄台不要誤會,在下和朋友原是來這里挑選貨物的。」

那店家也連忙道︰「的確如此,這兩位客官是早先就到了的。」

他一邊說一邊找油燈,而就這麼一會兒,那兩人已經走了過來,他們兩個一過來,就連楊毅也不由得挑了下眉,不是別的,只是這兩人的反差太過大了,一個穿淺藍,一個穿深藍,一個極美,一個卻是極丑。

穿淺藍的那個面如白玉,眼如新月,鼻挺眉正,烏發漆黑,束了一個銀色的冠子,這麼從黑暗中出來,就是一個翩翩佳公子,楊毅本以為夏卓敬已經是男人中少見的漂亮了,而眼前這人卻比那夏卓敬更秀麗兩分,忍不住的,她就將目光往那人的胸前掃了一下,倒也平坦。她這一掃非常迅速,但那人卻已經發現,當下就冷哼了兩聲,楊毅對他笑了下,那人立刻瞪起了眼,要說什麼,卻被他身邊的穿深藍色衣服的人攔住了。

那穿深藍色衣服的,乍一看丑陋,但真的來說,其實倒也可以,之所以會給人造成這樣的印象,最關鍵的原因是他身邊的人長的太漂亮了,而他本人,又顯得太粗狂了一些。

他的眼楮太大,眉毛太濃,鼻子太有肉,因此乍看下來就顯得有些猙獰,不過說話卻是很斯文的,他的同伴想要生氣也被他勸住了,他對著楊毅抱了下拳︰「這位小哥不是凡州人,先前也沒來過凡州吧。」

楊毅點了點頭,那人道︰「這就不怪了,那魏瞎子在我們凡州,可是大名鼎鼎的,一般人……咳咳,都有些怕他。」

「哦,怎麼說?」

那人看了身邊的人一眼,沒有答話,那店家卻來了精神,在旁邊接口道︰「這位小哥你不是凡州的不知道,在我們這里,卻是有三大害的,那就是台風、暴雨、瞎子魏。」

他這話一出口,那穿淺藍色衣服的青年又冷哼了一聲,那穿深藍色衣服的拉了他一把︰「這位店家有些夸大其詞了吧。」

「怎麼夸大其詞,兩位听口音也是咱們凡州的,怎麼沒听過這句話?」

「這個,听過是听過,不過店家可曾見過魏瞎子?」

「哎喲我的媽呀,那魏瞎子是能見的?」那店家連連擺手,「這沒見過,你看我這鋪子就成什麼了,這要是再見了……我還哪能站在這里和幾位說話呀。」

楊毅開口︰「這魏瞎子到底做了什麼?」

「這可多了!」那店家再次搶過了話頭,開始滔滔不絕的隸屬魏瞎子的罪狀,什麼血洗了哪個村了,佔了人家的什麼東西啊,殺了多少人啊,到最後總結道,「這麼說吧,不說我們這里就說扎馬,所有出海的,都要向魏瞎子交份子,否則這海都出不去,有那想取巧的,都被丟到了海里!您想啊,那些能出海的,哪個不是有錢有勢有門路的?連他們都不敢得罪魏瞎子,就知道這魏瞎子的厲害了吧。」

楊毅一邊點頭,一邊向外看,隔著門縫,隱隱能看到外面還在推擠,她想了想,道︰「那這魏瞎子,可曾來過這里?」

那店家又是夸張的叫了一聲︰「這位小哥,您怎麼老說這話啊,那魏瞎子要是來過這里,哪還有我們的活路啊。」

楊毅笑了笑沒有說話,那一直被朋友拉著的,身穿淺藍色衣服的青年則開口道︰「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那店家不服氣,想說什麼,但見他身邊那個穿深色衣服的漢子,就又把話止住了,他開店的,最會看人,知道這穿深色衣服的雖然語氣溫和,卻也不是好相處的,因此只是道︰「不管怎麼說吧,這魏瞎子的確是嚇人的,您看看這滿街跑的人。」

說了這麼一會兒,那在街上跑的人已經少了,楊毅趴在門縫上看了看,道︰「那魏瞎子好像也沒來。」

那淺衣青年又哼了一聲︰「這可難說,說不定他早就偷偷的跑了進來了。」

這話一出,那店家幾乎沒昏過去,心想自己今天這是倒了什麼霉啊,光听這晦氣話了,楊毅回頭看了他一眼,道︰「這位公子倒是不怕那魏瞎子。」

「他又沒有做過什麼殺害我的事,我為什麼要怕他?」他翻著眼說,之後又對那店家道,「既然沒有什麼魏瞎子,你還不開門?」

「今日小店是不會再開門了,幾位客官要是要走的話,卻可以從後門出去。」

那淺衣青年立刻就讓他帶路,而楊剛幾人則看向楊毅,楊毅想了下,也點了下頭,于是幾人跟著那店家從後門走了出去,比起先前,外面的街道完全可以用冷清來形容,不過不時的還是能在角落里,房檐下,看到衣服衣服破爛的人畏縮在那里,估計這部分,就是從外地遷移過來的流民,此時本地的都躲回到了家中,而這些人則無處可去。

出了那個門,兩邊的人就分開了,一路上,就看到家家店鋪都是關著的,有和他們一樣從店鋪出來的,要不是走後門,要不,就是匆匆的出來,然後店家又連忙在後面關了門。

他們來到下榻的酒店,那門也是關著的,正要去找後門,就有一塊門板拆了下來,迅速將他們迎了進去︰「大人總算是回來了,我們正說要去尋大人呢。」

說這話的正是張有,除了他,還有另外幾個小隊的隊長,除此之外,萬子商行也有人在,楊毅笑笑︰「外面突然騷亂,一時沒能回來,隊中的人都在吧。」

十四小隊的孫有文道︰「沒有人出去,就是都擔心大人。」

他原本只是楊剛的跟班,天天為楊剛打洗臉水,後來和林家軍的那一仗,他們所在的小隊正好在最前面,他那麼一步步走下來,也不知道捅死了多少人多少馬,但後來論功行賞,這一隊的都是要不升了職,要不多分了金銀,他當時就被升為了三小隊的副隊長,再後來漫山遍野搜羅青龍寨的余孽的時候,他運氣好,竟然被他抓到了兩人,于是就被認命為十四小隊的代理隊長,當時十四小隊的都是沒有或者還沒有被訓練過幾天的,雖然副隊長都是從別的隊調來的有經驗的,但也可以說是從新做起。

雖然說只是將七個人打造成現在的樣子,但是這麼一天天磨練下來,他也和當初大不相同,現在的他早沒有了當初的畏縮,只是在面對楊毅和楊剛的時候,會條件性反射的想討好。

不過他這話,倒也沒引起別人的反感,他們當時的確都是擔心楊毅幾人的,正說著,周元洪就從樓上下來了,他一邊快步的向這邊走一邊道︰「楊大人總算是回來了,沒有遇到危險吧。」

「拖周先生的福,倒是有驚無險。」他們人多,再加上萬子商行的帶的東西,所以這個酒樓是被包下的,因此說話也不用太過顧忌,「周先生這邊也是一切都好吧。」

周元洪也連說托福,然後道︰「不知現在街上是什麼情況?」

「倒是平靜了下來,就是有些蹊蹺,周先生這里可有什麼消息?」

「水先生已經出去打听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由水先生出馬,那自然是萬無一失的,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向周先生打听,不如我們上去說?」

周元洪自然同意,兩人一起到了樓上的房間,客套了兩句之後,楊毅就問起了有關魏瞎子的事情,周元洪听了,就笑了起來︰「這個魏瞎子在凡州內倒真的是大名鼎鼎的,不過卻也沒有傳的這麼可怕,交份子這事倒也是真的,不過這也是海上的慣例,買個平安。」

楊毅皺了下眉︰「按照周先生的說法,那魏瞎子倒也普通,只是為何傳的這樣厲害?」

「百姓總是愛傳這些東西的吧,或者是有那在魏瞎子手上吃過虧的,夸大了說法,不說別的,我們萬子商行,倒是和魏瞎子合作愉快,起碼在近海內,我們按時交份子,倒真沒出過差池。」

楊毅慢慢的點了下頭,正說著,水元鑫回來了,他雖然桀驁,但在這時候也是服從周元洪的管束的,因此一回來就到他的房間說明情況︰「不是魏瞎子,是有大隊人要進城,被攔在了外面,兩方爭執下來,那外面有人就傷了門將,然後就有點失控。」

原來這陸川雖然沒有控制進城的人數,但是在看到漫無邊際的流民的時候,那守城門的統領,也本能的感覺到不能讓這些人進城,而那些人可以說已經把陸川當做了希望,眼見就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卻被攔住了,自然憤怒,爭執之下,一個門將就被殺了,也虧的此時還沒有大亂,官府的威望還深入民心,那外面的人見死了一個當差的也被嚇住了,那統領是個機靈的,立刻就將城門關住了,這才有這一刻的平靜。

魏瞎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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