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她出海,巨崗曾有過爭執,有人說魏瞎子太過狂妄,應該是他來見楊毅的,還有的說若楊毅去見魏瞎子,那就是墮了威風,更有的懷疑魏瞎子居心叵測,楊毅這一去,恐怕有生命危險。^
楊毅當然不會認為魏瞎子就是一片白紙,心地純淨的如同天使,只是他殺了她有什麼好處,能接收巨崗嗎?要挾?魏瞎子和他們合作,利益會更大!她這些年也有留心魏瞎子的行事,再綜合對此人的印象,總覺得這一位精神應該還是正常的,怎麼也不該做出那種損人不利己事情腦殘。
當然,若是由她巴巴的去見魏瞎子,還是有些示弱了,所以雖然還是在海上,地方卻是有她挑的——一個稍稍有些偏僻的,沒有水源樹木,大多是石頭的小島,此處不適合居住,但用來談判,卻是正好。
至于安全方面嘛,四處臨海,看起來自然是白龍幫佔先,但在陸地上,他們又怕過誰?
「大人,已經看到了。」
有負責瞭望的船員過來回報,她點了點頭︰「看到別的船只了嗎?」
「目前還沒有。」
「那咱們先靠過去,繼續觀察。」
船只向那邊靠了過去,在楊毅也能看到那個小島的時候,又有人來報,說發現了一艘大船,負責瞭哨的打了旗語,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正是白龍幫的船,過了片刻,楊毅也看到了那艘船。
的確是很大的一艘,分為三層,長約十多丈,在這個時代,的確算大了,但楊毅來自現代,雖沒有坐過豪華大船周游列海,好歹也是坐過油輪在內海中走過的,所以這個不過一兩百噸的船只,在她眼中也不過那個樣,看了之後也沒有什麼表情,心中還有點失笑。
魏瞎子坐這麼一艘船是要耀武揚威顯示自己的氣魄,還是為了烘托自己的身份?當然,他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對,沒見各個有品級的官員都還有自己的排場嗎?外人一見這種排場都會先敬幾分,自己若是這個時代的,只見這艘船也要多敬魏瞎子幾分——其實現在也要敬,在這個時代弄到這麼一艘船並不容易,她有官方身份作依托可以光明正大的弄已經不容易了,更不要說這魏瞎子身份還不能曝光,要弄上這麼一艘船……唔,也許人家是搶來的?不過,那也一樣不容易。^^
她這麼想著,嘴角不由得帶出幾分笑意。
他們的船幾乎和對方的同時到達,還沒下船,她就看到了沈宇鄭玄,以及站在中間的,穿著玄色衣袍的男子,那男子皮膚黝黑濃眉大眼,長的甚是魁梧,在沈宇的襯托下,更能讓人想到恐怖可怕之類的字眼,只是一雙眼楮卻平和正直,減了不少的戾氣。
這就是魏瞎子了,楊毅心中有數,心想這人倒是生了一副壞人的面孔,不過內里卻是更有乾坤的,見魏瞎子的目光向這邊看了,她點了下頭,那邊魏瞎子則抱起了拳︰「楊大人!」
「魏幫主!」
兩人遙遙一對,又笑了一下,船只靠岸,兩人轉身下了船,這小島並沒有天然的港口,他們的船又都不小,因此並不能靠的太近,在差不多的位置就要停下,再坐小船過去,兩人都有心控制,所以小船是差不多同時到岸的。
「陸川一別,想不到再見面楊大人已闖出如此天地。」
「魏幫主說笑,當初楊某有眼不識泰山,倒是錯過了結交豪杰的時機。」
兩人寒暄了一番,那邊自有屬下幫著扎帳篷,抬東西,魏瞎子這邊的則很是豪華,桌椅是檀香木的,器具是瓖金銀的,楊毅這邊的則是規整,手下人做什麼都是有條有理,屬下進退有據,走路都是排著直線,魏瞎子不由嘆道︰「楊大人的兵,不是天下一,也是少有的了。」
「不過是一些花架子,真打起來還不知道要如何呢。」
魏瞎子知道他是謙虛,自然不會當真,但見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就又道︰「楊大人的誠意我見到了,那麼,楊大人想要什麼呢?」
楊毅提議兩方合攻卻越,之後,白龍幫可以得到一個穩固的大後方,那麼楊毅能得到什麼,沒有白龍幫,他照樣打得下卻越,而按照他們先前的提議,他並不需要將卻越也讓出來的——既然說了,那自然是還有要交換的。
楊毅當初沒說,他卻不能不問,他們這一次合作,就可以說是長期的,一些事情在先前就說好更合適。對于他這個提問,楊毅倒沒有驚訝,若只是沈鄭二人當初說的那種合作,他們都沒有必要跑這一趟。
「魏幫主……」
「楊大人?」
「不知道魏幫主有沒有到過這大海的盡頭?」
「……沒有。」
「那麼魏幫主到過最遠的地方是哪里?」
「魏某到過西洋的巴羅國。」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
听他在這里扯這些沒用的,沈宇有些焦慮,魏瞎子倒沒有什麼反應,反而很認真的想了下︰「一個很奇怪的國家,到處都是水,人們的交通工具是小船,房子很多都是在水中泡著的。那里人的頭發顏色也和咱們不一樣,有些類似于鬼怪雜談中的羅剎。」
「听起來怪有意思的,那里有什麼特產?」
「一種類似于琉璃的珠寶,說是制作出來的,那里賣的雖貴,卻也還好,拿回來,起碼有三十倍的利潤,只可惜往來一趟太過麻煩。」
楊毅挑了下眉,繼續問那里的風土人情,魏瞎子倒也是好性子,無論他問什麼,都盡力的回答,有的他一時想不起來,就會停停再說,兩人就這麼一個問一個說,那邊親兵已經把營地扎好,飯食也做了出來。
「看我,只纏著魏幫主問新奇了,倒忽略了時間。」
「你也知道!」
沈宇終于能夠插上了話,頓時忍無可忍的說了出來,魏瞎子皺了下眉,斥責了一聲,又向楊毅道歉,楊毅笑著歪了歪頭︰「沈先生……可是餓了?」
沈宇頓時氣的七竅冒煙,這什麼意思?什麼意思?說他是個吃貨嗎?他剛要再說什麼,楊毅又道︰「上次沈先生來去匆忙,我招待不周,好在這次卻能彌補,我巨崗別的吃食一般,燒烤上卻是有獨到之處的,沈先生可以試試。」
沈宇一听,又要跳起,但這次不等他張口,魏瞎子就道︰「那一會兒,魏某卻要嘗嘗了!」
真的來說,燒烤沒什麼出奇的,若真的要細分,可能食物的新鮮程度,入刀程度都有影響,不過那就屬于美食家品嘗的範疇了,一般人其實很難分出,這塊肉是辰時的還是巳時的,也分不出兩片菜錯個一毫米有什麼區別。所以燒烤更多的還是看腌制和醬料,這上面,楊毅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她不見得能找到更多的調料,可是她總比別人更清楚,有的東西要怎麼用。
他們來之前就準備了吃飯,這次又是近海游,不需要帶什麼貨物,也不需要停留太長時間,所以食物上自可以優容一些,他們這邊的烤肉是早上就腌制在那里的,這時候一經上架燒烤,還沒熟透香氣就出來了,魏瞎子在這個時候自然是毫不吝嗇的贊揚,鄭玄也跟著夸獎,沈宇憤憤的,想要賭氣不吃,後來一想,又何必便宜了楊毅,因此吃的比平時倒多吃了一些。
吃了一些東西,說了一些吃食上的話,楊毅道︰「楊某小時候就有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那就是,想看看這天地到底有多大,想知道,這世界是否有盡頭,而盡頭那邊,又有什麼。就算我自己走不到,也想有人能幫我走到,魏幫主剛才問楊某想要什麼,這就是楊某的答案了,楊某想要一支,能走到世界盡頭的船隊。」
魏瞎子沉默了片刻︰「楊大人的心很大。」
楊毅笑了起來︰「當然,楊某也是很有耐心的,這支船隊並不需要馬上就有,只要楊某知道,他早晚有一天會存在就好了。」
魏瞎子看著他,楊毅道︰「楊某不是道士和尚不知道未來的變化,但是有些事情,楊某覺得,還是能總結出來的,賊軍賊軍,就算是賊,早晚也要成軍的,若不走入正途……」
鄭玄在旁邊插口︰「楊大人是想招安我們嗎?」
沈宇冷笑了兩聲,楊毅只當沒有听到,連看也沒有看到,只是道︰「不是招安,是組建。卻越,會是一個新的島國,而這個島國,我想白龍幫是不會下手了吧。」
鄭玄說不出話了,他們要把那地方當成大後方,自然不可能去搶,也沒辦法搶,在把那地方打下後,上面的,不是他們自己過去的弟兄,就是楊毅這邊的巨崗子民,搶誰?那些連個完整衣服都找不出來的卻越人嗎?說不定那時候他們已經成了兩方的奴隸了!
既然不是海賊了,那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海軍?想到這個詞鄭玄有點怪異的感覺,但又突然的覺得,這說不定,卻是白龍幫最好的出路了。就像楊毅所說的,沒有永遠存在的賊,當賊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必須轉白,否則等待他們的就是滅亡,就算沒有外人攻打,他們也會從內部滅亡,他們前面,有太多的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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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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