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老爺這一暈倒,三少爺和二少爺就把他背了回去,反正這里的事兒也完了,其它人自然也跟了過去,但陸小其身為守孝的寡婦就沒有必要跟去了,所以她把大家送到門外,就回到內堂坐下了,也好不容易得了一會清靜了。她來莊家雖然才兩天,但莊家人多事也多,一會兒是二小姐三番五次找茬撒潑,一會兒是四少爺去了,一會是夫人暈倒,一會又是老爺暈倒……總之是事兒不斷,不知道是不是大戶人家都是格外鬧騰的?
陸小其才坐下來休息了一下,四少爺房里的一個丫頭就端了一盆溫水過來︰「四少女乃女乃洗洗臉吧。」陸小其也知道自己剛才被莊翠平抓了,臉上一定不好看,所以就拿起毛巾慢慢地洗了把臉,洗到臉上被抓破的血印子時還有些火辣辣的痛。她心道那莊翠平真是個瘋婆子,一個大家閨秀居然干出這種打架的事兒來,她就不怕傳出去了被別人笑話麼?她就是真恨自己,也沒必要自己來動手啊,莊家這麼多丫頭婆子,隨便指使幾個來對付自己,那才像是大戶人家的內斗嘛,象她這樣直接開戰的,簡直就是給她自己丟臉!真不知道她是蠢呢還是天性就喜歡這樣低劣的手段?
陸小其剛洗完臉,另外一個丫頭又拿了藥膏過來︰「奴婢替四少女乃女乃擦點藥膏吧,這藥膏是城里康復堂買的上等貨,擦在臉上好得快。」陸小其點點頭,就讓她擦了,果然那藥膏好生舒服,擦上去有股清涼清涼的味道。
待擦完藥膏,又有一個丫頭拿了壺剛燒開的熱水上來,手腳靈巧地沏了一壺清香撲鼻的茶水,然後倒了一小杯恭恭敬敬遞過來︰「四少女乃女乃請喝茶。」
陸小其喝了口茶,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她並非單純對茶滿意,而是對四少爺屋里這幾個訓練有素的丫頭滿意,果然大戶人家教出來的丫頭就是不同些。
不過陸小其立刻又想到自己剛才被莊翠平抓扯的時候,她們可沒一個人上來勸解,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得出來,這四個人訓練有素是另一回事,但心里頭大概並沒有重視自己吧。
陸小其想到這里便思量著︰這莊家門戶大人員多關系也復雜,這里邊的情況和人事關系一時半刻也弄不清楚,是得等日後慢慢來。可外頭歸外頭,她這一屋的人還是得趕緊地整頓整頓才行,要不然屋里的就作反,自己日後如何能在這個大家庭里立足?
陸小其確定了現階段的目標,就坐好了,腰板挺得直直地,擺出一副主子應當有的樣子,嚴肅地掃了一眼眼前的幾個丫頭,問道︰「四少爺屋里就你們幾個ど?」眼前的四個丫頭一起回道︰「回四少女乃女乃,就我們幾個。」陸小其點點頭︰「我剛來也分不出你們誰是誰,都自己個報下自己的名吧。」剛才沏茶的丫頭先站了出來,她看起來十分機靈的樣子,說話也很伶俐︰「回四少女乃女乃,奴婢叫杜鵑,杜鵑花的杜鵑。」剛才送洗臉水的丫頭也跟著站出來,她的樣子比較沉靜︰「奴婢畫眉。」擦藥膏的看起來比較活潑,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勃勃生氣,她連行禮的節奏都比別人快些︰「奴婢喜鵲。」最後一個在旁邊收拾著的跑過來道︰「奴婢香兒。」這個香兒陸小其是認識的,之前到莊夫人屋里報信說四少爺去了的就是她,這個丫頭看起來有點憨,不過嘴唇鼓鼓的很是可愛討喜。
陸小其又叫過小銅︰「小銅,你和她們幾個都認識一下,大家日後就一起共事了。」小銅乖巧地對著四個丫頭一一行禮︰「小銅見過四位姐姐,以後我要有什ど做得不對,做得不好的事兒,還請各位姐姐不要嫌棄,多說幾句。」四個丫頭也一一回了禮︰「這是自然的。」她們話雖這樣說,可那眼神里的意思就有些復雜了,先不說其它,就小銅今天居然敢動手打莊翠平一事,就讓她們十分側目。畢竟主子們之間打架是她們自己個的事,身為丫頭只能勸解,沖上去幫著打是絕對不行的。
陸小其並沒有忘記打架這件事,其實不但她沒有忘記,她相信莊翠平也不會忘記的,以其等她有時候了來討伐,倒不如自己趁早的處理了這件事。于是她等小銅和四個丫頭客套完了,便猛地一拍桌子沉聲喝道︰「小銅,跪下!」小銅見她剛還十分平和地讓自己和四個丫頭認識,這會突然被她一喝,驚得立時跪了下來,疑惑不解地看著陸小其︰「四女乃女乃?」
陸小其板著臉道︰「小銅,你知道自己今天犯了什ど錯ど?」小銅前前後後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出來,最後老老實實道︰「奴婢不知道,。」她這樣說又讓四個丫頭在旁邊側目了一回,她明明犯了那ど大一個錯,居然還說自己不知道?
陸小其卻是明白小銅的,她才當丫頭幾天,不明白的規矩多著呢,但她還是繼續板著臉︰「杜鵑,你來說。」杜鵑見四少女乃女乃點了自己的名,也只好硬著頭皮站出來,道︰「這,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正在里間忙著收拾屋子倒呢,沒看到小銅妹妹做了什ど。」
陸小其心想好一個圓滑的丫頭,她當時明明在旁邊看著呢,居然睜著眼楮說瞎話。不過陸小其也沒有揭穿杜鵑,只又問另外三個丫頭︰「那你們誰來說說看,總不成沒有一個看到的吧?」喜鵲在底下把眼珠轉了轉,便道︰「一定是她不該動手打二小姐。」香兒也嬌憨地跟著點頭︰「是哦,這件事我也想起來了。」
陸小其點點頭︰「沒錯,就是這一樁不對,小銅你也太膽大妄為了,居然敢跟二小姐動手,當真是無法無天了!」小銅有點委曲︰「四少女乃女乃,可是,可是她當時打你……」陸小其一拍桌子︰「就是她打我也不行,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也不敢打主子,知道ど?」小銅見陸小其發火,終于低頭︰「是,小銅錯了,日後再也不敢了。」
陸小其看看其它四個丫頭︰「你們說,按照家里的家規,犯了這等錯的丫頭當如何處置?」杜鵑和畫眉都不說話,只喜鵲和香兒不確定地說︰「應該要打板子吧?或者餓她兩頓?」
陸小其這時候直接點了不肯說話的杜鵑和畫眉兩人︰「杜鵑,畫眉,你們兩個說!」
杜鵑仍然是不堅持圓滑地不發表意見「回四少女乃女乃,奴婢只知道打主子是不對的,但莊家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所以至于怎ど處置奴婢也不知道。」陸小其把眼光轉向畫眉,畫眉倒沒有推托,只是略為沉吟了一下,便道︰「回四少女乃女乃,依奴婢所知,奴才冒犯主子是大罪,但具體怎ど處罰卻要視事情的嚴重與否而定,若是嚴重的的便要送交官府,輕的也要打二十板子。」
其實陸小其自己也不知道這具體的處罰該是什ど,听畫眉這樣說來,她便立刻決定了︰「那好,念在小銅不懂規矩是初犯,就打三十板子吧,你們四個來動手,一人打她七下,最後一個打九下。」她又指了指旁邊一跟不大不手腕粗的棍子︰「就用這個好了。」
四個丫頭一听,面面相覷,這打棍子的事情她們都沒做過呢,不過自己的主子這ど吩咐下來了,她們也只好照做。這回倒是畫眉主動打了頭陣,她拿起棍子,說了聲︰「對不起了小銅妹妹。」就舉起板子「啪啪」打了七下,手下也用了些勁兒的樣子,響聲不小,但看起來小銅沒有什ど反應。
接下來就是喜鵲和香兒,兩人到底是小姑娘,心腸軟,就只輕輕兒打了幾下,陸小其一見就皺眉道︰「你們兩個沒吃飯ど?重新給我用力打!」兩人被責罵,只好又用力重新打了,但比起畫眉來,到底是輕了許多。
最後杜鵑上去也不輕不重地打了幾下,陸小其見狀,怒而起身,一手拿過木棍,高高舉起狠狠落下,一連打了十幾下,只打得小銅臉上青筋暴露,兩手死死兒抓住了板凳,想是吃痛得緊,但她小小年紀卻十分硬氣,到最後嘴唇都快咬出血來了也愣是一聲沒哼。待陸小其打完,小銅那淺綠色的裙子上面已經泌出隱隱血跡來,可想而知這下手是如何的重了,幸好陸小其才十三歲,力氣還不夠,要不然小銅今日不知道要被打成什ど樣子。
打完之後,陸小其把手里的棍子一扔,也不叫人給小銅上藥,只是冷冷看著其它四個丫頭道︰「你們四個日後也給我記住了,在我這兒就得老老實實地,若是犯了錯,無論她是誰,我都決不輕饒!」
四人之前因著看她小,的確是有點輕瞧她的,所以那些個恭順也不過是表面的動作,是因為莊家教得好罷了。如今四人見她連自己帶過來的丫頭都下如此重手,自然有些驚怕,便對這年紀不大的主子生出了些敬畏來,一迭聲道︰「奴婢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