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里通明的路燈不留一個黑暗的陰影。但再光亮也照不亮她心底的角落。
她的步伐漸漸有了方向開始快的向南奔跑那里住著一個靠碼字為生的網絡寫手是在余女乃女乃之前與她相依相伴的人。
窗戶里傳來他的咳嗽聲他的身體不是很好深夜里打字要靠吸煙來提神不是不知道這樣不好只是已經成了習慣。那一年他經常沉迷在屏幕前忘了給她喂食但一旦他想起了自己總是待自己很好很溫柔。那一年她的三餐水準是依著他的收入水平來的。這個月寫的多自然就豐富一些寫的少就寡淡一些。
她伏在屋頂很久他都沒有察覺回頭看一看她。
轉身離開。
她走過了知名女明星的香居從鄉下到都打工的打工妹宿舍工作安定的銀行女職員按揭下來的新房看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平淡老夫妻中年離婚有些寂寞無以為繼的女工程師。少年情侶吵了架分了手女孩子又眼巴巴的等著他的電話。電話鈴的響起她趕過去接卻又踢到了凳子眼淚刷的掉下來那廂的男孩听了心軟吼道「你這麼不小心沒了人陪怎麼行?」
吵吵鬧鬧或者冷冷清清溫馨或者孤獨幸福或者破敗都是生活的氣息。什麼都正常運行著只是沒有人記得她沒有了她插足的余地。
好疲憊。
天漸漸亮了。
「媽媽」社區門外和唐唐差不多年紀的少女穿這颯爽的警服英裝拎著從菜場買回來的菜笑盈盈的道「警校放假我回來陪你過周末一整天開心不?」回過頭來容顏明艷無雙。
眼角有了些許皺紋的女教師笑了開來「好雁兒」她拍了拍女兒的手眼楮紅道「要不是你爸爸……」
「不提他好麼。」女孩連忙截道「媽媽我們回家。」從雪兒身邊路過眼神依舊陌生。
我們……回家?
她的家在哪里呢?
她又能回哪里去?
她站在風里1o月底的天氣北京的清晨漸漸有些冷了。她的狹眸卻很熱很熱熱到凝出了水珠。
「看。」幾個五六歲的孩子笑著鬧著跑過她的身邊其中一個指著她道「那只貓在流眼淚。」
她怔了一怔自己哭了麼?連忙用爪子抹過卻嗆起了滿目塵沙。
孩子們清脆的笑。
她不想听下去轉身離開。
她不停歇的走啊走啊。時間的長河于她是一條折線她沿著這條折線逆流而溯從城北到城南再到城北仿佛不知疲倦。又或者精神的疲倦已經麻木了**就算一輛飛車經過將她撞死在北京街頭她都不知道在來年她是否還是會出現在那個雨夜的明珠廣場等待有緣人的相逢。
在曲折的時間河里連死亡都沒有意義。
就算每一次望斷都是絕望她也停止不下她的腳步去尋找一個個將她忘記的人是否有一丁點的可能還將她藏在心底。
她想要尋找希望尋找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但每一次得到的都是更深的絕望讓她更覺得應該停下來不必繼續這段感情。
一次兩次三次……
十次二十次三十次……
在第五十次後她精疲力竭的來到西城七里弄雪白的皮毛已經被北京城揚起的沙土染成了灰白色。太陽漸漸大了照在巷弄盡頭的譚氏中館門庭漸漸照成一種雪白的顏色。淡淡的中草藥味彌漫在鼻尖她呆呆的看著忽然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傻傻的不敢靠近。
巷弄里面的住戶夏爺爺慢慢的走進中醫館診了脈後傳來譚夏懶洋洋的聲音「脾肺受損按我開的藥方抓一個療程的藥按時服用。六百元現金不打折請付。」
「譚小子」夏叔叫起撞天屈「我可是看著你從一個穿的小屁孩長大的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黑心不就是點小毛病麼那家中醫開這麼高的價的?」
「那揭露個人**再收個精神損失費一百元好了。」譚夏的聲音帶了點笑意倏然轉淡「嫌我貴我家藥價貴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不是不知道吧?既然進來又何必還說這話?」
「算了。說不過你。」夏叔嘟囔著付了錢提著一掛十帖藥走出中醫館瞥見了雪兒臉上並沒有驚異神色只是回頭喊道「譚小子你家迷途的羔羊找回來了。」
「羔羊?」譚夏訝異道起身走了出來恰好雪兒抬起頭來彼此望進對方眼楮里去怔了一怔都是無言。
許久不見他還是從前模樣。長長的頭垂到腰際用一根白色帶綰系起來古香古色的長袍伏貼的貼在身上像是從古典畫卷里走出來的濁世佳公子又像是長白山上飄飄灑灑落下來的雪花。當他笑起來溫煦如春江雪花也有了溫度;當他不笑的時候眉目凝緩像是用最純淨的雪堆成的雪人兒。
良久譚夏微微嘆息的彎下腰來將她抱起「長頤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
她難以自制的貼在他的胸口狠狠的閉住了眼楮也抑制住了洶涌而來的感動。她奔跑了一天一夜汲汲所求的不就是一個溫暖熟悉的目光一聲嘆息喊出她的名字。
總算如願。
「長頤」譚夏將她舉到眼前仔細審視逗她道「你看起來不像一只雪狐狸倒像一只灰狐狸了。」
她懶洋洋的抬眸看了他一眼萬里長征後終于到達了終點也就懶的計較他的惡意嘲弄了。
譚夏打來熱水將它拋進盆里。水的溫度溫暖適宜她舒服的嘆了口氣簡直要蜷起來。他一直是一個細心的男人。
「哎。」他拿了毛巾出來哭笑不得「我打熱水是為了將你洗干淨不是為了讓你在水里面睡覺。你這樣子會感冒的。我那一手陳腔濫調的中醫術糊弄人可以醫狐狸可不會。」
她不耐煩的睜開眼這個男人真嗦讓她安安心心的睡一下不可以麼?
不過論到嗦誰又及的上唐希言?
在品香坊的唐希言是個很家居的男人沒有他那個年級的男子該有的成熟氣概。當她作為一只狐狸的時候听夠了他的嘮叨話語漸漸練成了左耳進右耳出的習慣真不知道他既然不知道自己听的懂人話為什麼還要對自己說那麼多話。習慣了這樣的唐希言以至于當她化身雪暖進入新悅公司見到工作中的唐希言差點懷疑他是不是同一個人。工作中的唐希言很深沉冷靜不是關心的人絕不多說一句廢話。她花了好久才將兩個唐希言給統一起來而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已經漸漸有了不同意味。
她的心上忽然泛起絲絲難過垂下眸小心的掩去了眸底的懷念。
譚夏將毛巾放入盆中準備為雪兒洗拭。毛巾輕輕撫過雪兒的臉的時候雪兒突然醒過神來身子一僵憤怒的掙扎「吱吱」的叫出來瞪著面前的男人磨牙。
「好。」譚夏無奈道「你是淑女不要男人幫你洗澡你還是自己來。我不過是看著你很疲累想為你代勞一下罷了。」最後一句他咕噥道。
雪兒的叫聲高亢起來。
「好」譚夏舉手投降「我不看我走的遠遠的還不行麼?」他轉身走回店中櫃台背對著她坐下也不在意捧起一本古醫書看起來。
雪兒舉起前爪撈起毛巾將身子上上下下擦了個干淨渾身恢復了雪白的顏色濕嗒嗒的從盆中跳了下來優雅的走到譚夏腳下咬了咬他的褲腳。
譚夏無奈往下看道「淑女雪狐長頤小姐你不覺得很矛盾麼?既然不要我幫你洗澡干嗎要我幫你擦身子?」
因為我自己擦不到。她理所當然的抬起頭來炯炯的看著譚夏。
這樣的場景在很多年前或者是不久前經常的上演譚夏也並不真的指望雪兒回答抽了一條干毛巾將雪兒蓋住仔細的擦干皮毛秋冬之交就算是終年生活在雪山最最不怕冷的雪狐狸也是要小心身體的。
雪兒懶洋洋的躺在陽光里曬著太陽不一會兒皮毛就完全干了。左看右看又是一只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雪狐狸。
一天一夜的奔波太勞累她睡著了。
譚夏憐惜的抱起她走上了樓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拉過被子蓋好低低道「長頤你太勞累先睡一睡吧。」
先睡一睡吧。
所有的煩心事都丟到醒來之後再考慮。那些愛的恨的開心的悲傷的往事請暫時走遠先睡一睡吧。現在天塌下來也讓我先睡一睡吧。
她的狹眸微微上揚睡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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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是親媽所以雪兒的結局不會糟糕的。
事實上我想我要不要改改心軟的毛病。心太軟似乎也是大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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