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擁有一家自己的甜點店按自己的喜好將它布置的像自己的家一樣麼?可是如果真的離開了品香坊離開了二哥和唐唐姐會不會覺得寂寞?剎那間秦絹想起了很多隨之而來的問題好像真的馬上就可以開一家屬于自己的甜點店。
她不好意思的朝唐豫津笑笑「唐伯伯你和唐唐姐嗯還有唐先生都是好人。」
「好人麼」唐豫津喝下了最後一口咖啡笑意沒有進到眼底。自嘲道「做個好人可真是簡單。」
秦絹怔了一怔明明從前從沒見過這位唐先生這一剎那不知怎的有些覺得他低下頭去的神色眼熟三分。
天竺葵開的熱烈而肆意好像春日里最最溫暖的太陽融融暖色。
上了樓不過一牆之隔店里的溫暖和自家的靜謐猶如兩不相侵的世界。回到家中已經有幾日了看著空空落落的樓梯唐豫津依然覺得有些熟稔不起來的陌生。
二樓的轉角處有一道窄窄的梯子通向閣樓。平時很少走最上面的幾層已經落了灰。他凳上塵封已久的閣樓樓上落著薄薄的灰。灰塵在透進來的陽光光束里滿天飛舞一堆一堆的棉被書籍。
也不知過了多久。
「你在做什麼?」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門外問道。
他詫然回頭看見少年站在門外階梯上半推著門眼兒像一泓秋水在晃蕩。
唐豫津輕輕哼了一聲合起書站起來「這兒是唐家我做什麼事。還不用像你報備吧?」
陌香淡淡一笑眉毛微彎將淡淡的敵意閃過「唐伯伯誤會了。我听見上面有動靜上來看看沒想到是唐伯伯你。我還以為是哪家來的耗子偷東西來了。」
「你的腳步倒輕你上來我都沒有听見一點動靜。」
「沒辦法。」陌香無奈笑道「我體重太輕。」
「對了。唐伯伯要找什麼東西麼?你看你有些事情記不得了又不在家一年多。還是等唐唐回來喊她給你找吧。要不然告訴我一聲興許我也知道。」
「不必了。」唐豫津笑的很假。「你太客氣。」他一字一字道听起來很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唐唐回來的時候剛走上朱雀街就听見一陣飄渺地笛聲。
簫聲極清逸調子曲曲折折不是街頭巷尾常唱的流行曲調。
唐唐曾經听過那調子在去年杏花盛開的時候。
其實在北京這座現代化城市里。哪里還是隨處可見杏花的年代。那一日陌香坐在品香坊院中的那棵香樟樹下吹起了這《杏花游》。
「杏花游
誰把當年心事兜滿頭
那時候她正在他的身邊。听他吹了一遍又一遍听的極累了頭一點一點的想要睡著了身邊地他忽然放下唇邊的笛子輕輕唱起了這歌。
「什麼?」她忽然猛地驚醒抬頭看他。
他卻不再唱了。
細細小小的香樟花從樹上落下來。兜的他們滿頭滿臉的。像是春夏之交的雪。
誰把當年心事兜滿頭。
回過頭來。才現坐在店里靠窗位置的人捧著杯子呆呆地看隔著一扇玻璃仿佛觸到了最美的風景。
她以為他是喜歡杏花的特意到塢房里折了一枝開的正好的雲山杏。他卻興致淡淡。將它插在了窗台上任它漸漸枯萎。
原來又到了杏花開滿頭的季節了啊。
她看見站在香樟樹下背對著她吹笛的少年細細小小地香樟花飄飄灑灑的落下來落了人滿頭滿臉像下起了一場前塵舊事的雪。十六k文學網
「阿陌。」她輕輕叫道又是歡欣又是無言的酸楚。
那是她懂不了的傷悲。
他轉過頭來執笛地手極縴長卻並不白皙甚至指節之間結著淡淡的繭。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有些事情想不清楚所以吹吹笛子消遣一下。」
那是一雙很有力度的手。
她想她有一些懂那些坐在窗邊移不開眼楮的人的心理了「沒有關系啊」她風馬牛不相及的答道「我們一起就可以了。」
杏花游誰把當年心事兜滿頭……
那是不熟悉地調子像是江南水鄉俚俗地民歌。她一直想知道它的後面是怎麼唱地?
抬起頭來剛才坐在窗邊的客人已經走了。現在坐在那里的是唐豫津。
唐唐一激靈一顆心落到了肚子里心思也從虛無縹緲的故事回到現實世界。
「爸爸」她隔著一牆玻璃喊招手示意。
厚重的玻璃窗阻隔了所有聲音但是唐豫津本來就看向這邊立刻就笑了開來眸里有著父親對女兒無奈寵溺的光芒。
他亦輕輕的揮了揮左手衣袖落下來一些露出了腕上淺淺的疤痕。
「爸爸今天怎麼樣比昨天好一些麼?」她坐在唐豫津的對面喝著剛剛煮好的芙蓉蛋花湯。
「已經沒事了。」唐豫津淡淡道「只是拼命想還是想不起來什麼。」「那就不要那麼拼命想就好像找東西一樣有時候翻天覆地都找不到可是擺上一陣子它又自己冒出來了。」唐唐笑笑道。
「也許吧。」唐豫津淡淡而笑。
她咬了咬唇終于還是忍不住道「這一年多你真的記不得了麼?你記不記得有一個女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年紀的樣子頭很長。長的很邪氣的漂亮的女人和雪暖嫂子差不多漂亮?」
「呵」唐豫津失笑「那可是當真很漂亮。」
唐唐咬唇瞪著他「她就是安香。」
唐豫津怔了怔慢慢斂去了唇角的笑紋「是麼?」
「嗯。」唐唐點頭「我常常想。你們每個人說地我命中的劫難。是不是就是指安香?」
「你瞧你和媽媽因為她而失蹤離開我我因為她差點要死掉。現在雖然平靜可是媽媽還在她那兒我們總還是要對上的。你們說從小不讓我接觸絡家傳下來的術法。就可以消解這場劫難。可是當劫難真的來的時候因為我根本就沒學過這些豈不是更沒有反抗的能力?」
「也許我和你媽媽真的想錯了。」唐豫津漸漸吃不下去放下了刀叉「可是唐唐我們地出點都是為你好。」我知道。」唐唐低落道「我從來都不懷疑這一點。」
「其實每個人都是有很多面的大家都很喜歡地人偏偏還是有人討厭。而看起來是壞人的人。也許內心也有自己的苦衷。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罷了。就算是安香也許是遭遇過很不好的事情才會像如今一樣行事。」
「也許吧。」唐唐揚眉「可是。我媽媽。你老婆還因為她而生死不明這種開解的話。輪不到我們來講。」
「我終究還是記不得這些年的事了。」唐豫津尷尬地笑了一笑「唐唐你對絡氏氏族究竟有多了解?」
「我能了解多少?」唐唐噘唇「你們從小都沒告訴我我後來都是從巫書上翻到的。」
「巫書上說了多少?」
「你等等。」唐唐上樓搬了書下來厚厚的像磚頭一樣「我每次翻這個都像是在查古漢語詞典。」
書上說的不多無非是絡氏的來歷和族譜上每位先人的簡略事跡記載。
「討厭鞋帶又散了。」唐唐嘟噥道「這雙鞋總是夾腳。」彎下腰到桌底去系。
唐豫津狀似不經意的伸出手想要拉過巫書。古舊地紙頁揚起小小的弧度喀喇的聲音仿佛靜電他的指尖卻吃痛只好收了回來。
「以前媽媽和你說過什麼沒有?」唐唐沒有看見笑盈盈的道。
「說過地。」唐豫津道「直到我們快要結婚的時候她才告訴我她還有一個姓氏。我這才知道原來我喜歡的人居然還是個能溝通陰陽的女巫。」
仿佛是回憶起舊事唐豫津的眼神有著懷舊的溫柔「她說曾有先人預言絡氏傳到第十九代必有生死之劫。而她正是自先秦以來數下來地第十八代。也就是說如果她嫁給了我那麼這個生死之劫就會應在我們地女兒身上。」
「所以唐唐你出世的時候我是懷著復雜地心情的。好在那個先人同時預言絡氏這一世將出現貴人所以我想你的未來總是要走走看才知道。」
「是啊。」唐唐歪著頭看他「如果讓我從小知道我可能遇到一個什麼亂七八糟的劫難莫名其妙的死去我還不如根本不要活上這一糟。而且」她的眼楮亮晶晶的「我已經遇到所謂的貴人了。」
「哦?」
她嫣然而笑看著窗外。
香樟樹下的少年如詩如畫。
「你確定是他?」唐豫津也望過去「他看起來很單薄的樣子。「只是看起來而已。」唐唐失笑「而且無論是不是他是我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