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韶葒凝望著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驚覺她好像話太多了,他其實不是那麼喜歡她,她說這些有的沒的,可能會引起他更大的反感。
為了轉移路宙翼的注意力,安韶葒捧著他的臉頰,對準他的嘴唇親下去,半果的身子在棉被底下,緊貼著他灼熱的身軀扭動,為的是不想因為一時多話,讓路宙翼更討厭她。
路宙翼被動地迎接她的吻,她的熱情在此時,恰巧呼應她的痴傻,心底不由得生起一股憐愛,還在猶豫該不該任由這沒來由的心意蔓延,他的唇像有自主意識般,替他作了決定。
他含住她滑溜的舌尖,或吸、或吮像在品嘗甜膩膩的糖果,雙手在她赤果的背脊上滑動,遇到阻礙時,他毫不猶豫地排除,解開那排扣,一把將她的內衣丟到床下。
路宙翼,她最心愛的男人、她親密的丈夫……路宙翼,她的世界、她的天……她甘心失去自我,只願在他的宇宙,乘坐在他的羽翼上,和他一起翱翔……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明明個頭小小,看起來風吹就倒,居然蘊藏不可思議的爆發力,和近乎頑固的執著。
她有某些特質,和他那個老是出餿主意的妹妹,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她似乎更古靈精怪,撇開她將小聰明用來設計他,他其實挺欣賞她傻氣之余,不經意流露出天馬行空、慧黠的一面。
瞧瞧此刻窩在他懷里貪睡的人兒,如嬰兒般的睡顏一臉無邪,讓路宙翼有股沖動,想伸手捏捏她看來彈性十足的臉頰。
如果沒有發現他被設計,就算這場婚姻是勉強得來的,他應該也會越來越喜愛她吧?
早就知道他是被設計的現在,好像也是一樣的結果……
干脆不計前嫌怎麼樣?反正莫名其妙幼稚幫的愚蠢行徑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親愛的妹妹早就驕傲地歌頌過不少她們的豐功偉業,他曉得這幾個小女生本性不壞的,只是做事比較少經過大腦罷了!
一個是因為愛到痴狂,其他幾個只是聯手幫忙好友,都在人之常情的範圍內,所以他像個傻子一樣,心疼不求回報的安韶葒,步調被打亂、生活受到影響,就當命中劫數難逃,他用佛心包容、感化她們……
呿!他又不是唐三藏,他想找理由原諒這個笨女人,也用不著這麼夸張吧!
真是的!安韶葒是沒有把感冒發燒傳染給他,不過她是不是把一部份的呆,傳染給他了?
安然窩在他懷里的安韶葒,舒服地翻個身。
要命!路宙翼在心里低咒一聲,他們兩個已經瘋狂運動了一整天,她還想再挑起一次戰爭?
雖然她是無心的動作,但無心的誘惑最是磨人!
路宙翼想移動個姿勢,以免忍不住沖動又大開殺戒。
抬頭瞧一眼桌上的時鐘,路宙翼在心里估算著,安韶葒休息的時間夠不夠,一旁,長褲口袋里的手機忽然作響,怕吵醒安韶葒,他飛快地接起電話。
「哥,你知不知道葒葒跑去哪里?今天期末考她怎麼沒來?」
「期末考」三個字,狠狠澆熄路宙翼體內奔騰的欲火,取而代之的,是更高漲的怒火,路宙翼不顧妹妹哇哇的亂叫,立刻掛斷電話。
「安韶葒!」他在她耳邊大吼,不管是不是會震破她耳膜。
安韶葒和周公聊得正起勁,震耳欲聾的一吼,嚇得她立刻丟下周老先生。
「發生什麼事了?」她坐起來環顧四周,第一個念頭是,感覺一下地板有沒有在搖、擺設有沒有在晃?
她逗趣的反應害路宙翼險些忘記生氣,待她噘著嘴巴、轉過頭一臉怨懟,無聲控訴他吵她睡覺時,他才想起來該生氣的是他!
「安韶葒,你今天期末考?」
安韶葒抱著被子,目光猶疑不定,要乖乖承認,還是打死不承認?「呃……有什麼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你問我有什麼問題?」路宙翼一口氣差點氣得提不上來,不得不慶幸他沒有心髒病!「你為什麼沒去考試!」
「因為要幫你送企劃案呀!而且你生病了。」好理所當然的口吻,順帶奉送一個「干嘛明知故問」的表情。
「是考試比較重要,還是我的事比較重要?」
「當然是你比較重要。」
安韶葒完全不假思索的回答,讓漫天怒氣的路宙翼頓時愕然,「企劃案我可以延後嘛!還有……就是個小感冒而已,又不會死人,你沒去考試,是死當、死當耶!」怕她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他加重語氣強調。
「死當就死當,了不起重修,又不會死人。」她一臉無辜,被死當的是她,他干嘛像火燒到他一樣?
「你腦袋里到底裝了什麼?」
「腦漿、腦血管、腦神經之類的吧!」安韶葒認真地答,接著又自己笑開來,「哈哈!跟你開玩笑的啦!」
哪里好笑?路宙翼抹了把臉,努力克制想剖開她大腦的沖動,他很懷疑她大腦里,真的該有的東西都有,不該有的東西都沒有?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你為什麼生氣?是在擔心我嗎?」她大著膽子問。
沒料到她有此一問,路宙翼霎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是不想你把我當作你不想去考試的借口。」
「是喔!」她的神情落寞、難掩失望,「對啦!其實是我平時根本沒看書,臨時抱佛腳也來不及,所以故意不去考試的。」不習慣邀功,也不想讓路宙翼感到愧疚,于是故作輕松,順著他的話承認。
路宙翼胸口另一股氣形成,她分明就不是故意,為什麼不大聲反駁?
「因為不想讓我有罪惡感,所以干脆說是你不想去考試……你一定要這麼笨嗎?」
「這樣有很笨嗎?」她打從心里想做的事情很笨嗎?「如果有人像我愛你一樣愛我,我一定會很感動,如果那個人是你,我絕對死而無憾。」
她有感而發地輕嘆一口氣,音量輕不可聞,卻沒有逃過路宙翼的耳朵,一雙墨黑流瀉一絲連自己都沒發現的憐惜。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他又再一次見識到,她呆得義無反顧,重要的是,他赫然發現,他似乎越來越習慣,當她世界的重心了。
唉!這麼笨、這麼傻的小小天竺鼠,什麼時候才可以不要凡事以他為重,多愛她自己一點?
「葒葒,你變了。」路薇凰的眼眸好不哀怨。
怎麼一副在指責情人的模樣?安韶葒啼笑皆非,「我哪有?」
「誰說沒有?你變得好不快樂、好憂郁。」葒葒能躲過其他好友的擔心,卻躲不過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她,「算了啦,放棄啦!反正什麼時代了,離婚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喂!路薇凰,你沒听過勸和不勸離嗎?你勸自己大嫂和你親哥哥離婚,是很缺德的事情。」盤腿端坐在路薇凰床上,安韶葒手上拿著一杯熱姜茶,故作輕快的說,就如同從前她來路家串門子一樣,只是景色依舊、人事已非。
「猶記數月前,我們才在這里討論該不該告白,現在談論的卻是「離婚」兩個字,怎麼不教人感到心酸?」語末,路薇凰語帶哽咽。
安韶葒額上滑下三條黑線,「你最近古裝片看太多了喔!」
「你怎麼這樣,人家很認真耶!」路薇凰哇哇亂叫、抗議。
安韶葒羨慕地望著好友無比認真,又相當搞笑的表情,明明她曾經也是同道中人,才過了多久,她感覺心態蒼老好多,很難像從前一樣,口沒遮攔地嘻嘻哈哈。
「別替我擔心,我很好。」
路薇凰眼角掛著淚,本來該被安慰的人反倒安慰起她了,葒葒不知不覺好像變得成熟多了,但她還是比較喜歡過去那個開心就大笑、生氣就大叫的安韶葒,她不想看見葒葒用心酸委屈換來的成熟內斂。
「我哥到底是吃錯什麼藥?就算生氣被趕鴨子上架,也不能這樣對你,他怎麼不想想他自己活該,精蟲上腦把持不住,還把過錯全推到女生身上,一點擔當都沒有,我不承認我和他有血緣關系!」
「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你哥吧!他才不是沒有擔當的男人,只是……不在他預期之中完成的人生大事,他需要一點時間習慣。」
「你突然嫁為人婦離開家里,變故比他還大,你就不需要時間習慣嗎?」說來說去,這種事還是女生比較吃虧!路薇凰忿忿地灌了一大口飲料。
安韶葒苦澀地一笑,多久以前,她同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不懂得將心比心、設身處地,為那些嫁做人妻、為了家庭或某事隱忍不滿的女人著想,如今身在其中,方知個中無奈,想想她算是幸福的,公婆很好、小姑是她好朋友,而老公……至少她嫁的是她愛的男人,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其實,他這兩天對我的態度有比較好,他那天有喝我替他準備的熱咖啡喔!」
听听那口氣,仿佛得到莫大的恩寵,路薇凰又為之氣結,「你怎麼那麼容易滿足?你都生病了,他要是再對你冷冰冰,他就真的不是人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兄妹有什麼深仇大恨哩!」安韶葒半打趣道。
「我們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他欺負我最好的朋友,就不可原諒!」路薇凰憤慨地表示,一會兒又像顆泄了氣的皮球,「你老實說,你會不會氣我?」
「我干嘛要生你的氣?」她一頭霧水。
「如果我沒有提議全果告白這個爛點子的話,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局面了。」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很自責,「葒葒,對不起……」
安韶葒發自內心的笑開了,眼中卻蓄滿了感動的淚水,她伸出手指,用力戳戳路薇凰的腦袋,「你最近是看太多肥皂劇羅?說這什麼白痴的話!這又不干你的事。」
「可是如果我沒有自作主張,直接拉著你先騙我爸媽,然後……」
「你不要這麼白痴好不好?叫我全果告白我就全果告白,你真以為我聲控的喔!」她取來面紙,故意用力抹去路薇凰滿臉的眼淚、鼻涕,「你都不知道那天燈光美、氣氛佳,加上一點酒精作祟,是我自己意亂情迷,想主動獻身的,你以為你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喔?」
「但、但是……」
「但是什麼?是我自己有勇氣,你了不起就是提供那瓶紅酒,這樣就想邀功啊?」
「葒葒……」路薇凰吸吸紅通通的鼻子,是呀!她家葒葒一向都是最勇敢的,「听你言下之意,你完全不後悔那天的事?」
凝神認真思考一會兒,安韶葒堅定地搖搖頭,她不後悔獻身,唯一懊惱的是,她處理後續的能力太糟,才會造就一樁草率的婚姻。
「我是認真的,你哥對我的態度有比較不一樣,我相信他對我也是有感覺的。」是所謂患難見真情嗎?經歷過感冒的事,察覺路宙翼似乎不如外表那樣的厭惡她,她頹靡的心好像開始有了動力。
「說來說去,你還是沒死心。」路薇凰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她大嫂如果可以永遠不用換人當,她當然比誰都開心,憂的是她那個「卡到陰」,忽然變冷血的哥哥,不知還會出什麼招欺負葒葒?
「不是你跟我說的嗎?都已經把他刻在心里的最深處了,再笨、再傻,不過就是這樣羅!」不是她看得多開,是想再多努力一下,就像路宙翼說的,他們在婚前根本不算了解彼此,既然彼此有情,那麼多花點時間了解彼此,並不為過,就當垂死掙扎也好,她想再給自己多一點時間。
路薇凰愣了一下,隨即「哇」的一聲哭出來,人家暗戀得好好的,她沒事干嘛雞婆,說服人家告白?害葒葒越變越笨,還說不是她害的,嗚……都是她的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