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腳步匆匆,問清了來人是誰,開了大門。
又疾步走到夫人門外,讓仍然守護的隨風回稟老爺,兩位公子到了。
林氏夫妻匆忙穿衣,隨意套上鞋子就沖了出來,林夫人更是沖到前面,看著恭敬地站在院子里的兩個兒子,一把摟了,泣不成聲︰「允節,允約,娘好想你們。」
「娘!」
兩個還帶著童音的稚女敕聲音,嗚咽地叫了娘,貪婪地伏在娘親懷里,感受久違的關切和溫暖。再堅強也只是孩子,責任再重也只是還未單飛的雛鳥。
一年半沒有見娘親,怎麼會不想?怎能不想?
待母子親熱過,林正吉在旁邊紅著眼楮,說了一聲︰「孩子們,辛苦了!」
允節、允約趕緊整了衣冠,規矩地一揖︰「見過父親,父親安好!」
是啊,男孩子在母親跟父親面前是不同的,這也是他們所接受的教導告訴他們的。
「我還好。你們師傅可好?」
「師傅很好,代問父親好,說待來年春天,望父親一聚。」
「恩,知道了。」
看著兩個兒子越加壯實的身板,蜜色皮膚,心里很安慰,也很酸楚。自己也有近1年沒有看見孩子們了,實在是……
希望,能有那麼一天,不用分離,開心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哪怕是最平淡的田居生活。
跟隨兩個兒子的追雲、逐浪見過老爺夫人,自去安排兩位公子梳洗,簡單用了些吃食,才回到堂屋,再次見過已經換過衣衫的老爺夫人。
允節、允約跪在蒲團上,規規矩矩地給父母磕了三個頭,而後站起,坐在下首位置。
允節雖然是老大,性情卻活潑些。眼楮骨碌碌一轉︰
「娘親,怎麼沒有看見妹妹?她康復沒有?」
「基本算是康復了。昨天太累,可能睡得沉了。」
「怎麼回事?」
兩個兒子異口同聲地詢問,讓林氏夫妻滿意︰孩子們友愛,他們真的很欣慰。
林夫人將昨天上午發生的事簡述一番,只是,回避了那些粗俗之言,兩個兒子頓時氣紅了臉︰欺人太甚!
林老爺也是這時才了解他回來前發生的事,不由對小女兒更是刮目相看。看看林夫人,知道她還有隱瞞。林夫人回看他一眼︰一會兒告訴你隱瞞的那些。是的,必須要說,免得夫君听見謠言徒惹閑氣。信任是基本的,她相信夫君不會對自己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這時,天已麻麻亮,揉著惺忪睡眼的三娘穿了一身粉藍,整齊地走了進來。好奇地盯著兩個小正太,咧嘴一笑︰「哥哥!三娘好想你們呢。」
兩位小正太一起跑過來,興奮地一左一右抓了妹妹小手,允約說︰
「妹妹,你長高了。」
允節說︰
「妹妹頭發長長了。」
允約又說︰
「妹妹長得更漂亮了,象娘。」
允節也說︰
「妹妹懂事了,比哥哥強。」……
三娘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臉笑,滿心幸福。兩個哥哥都在保證,在家就要保護妹妹,等學成了本事,更要保護好妹妹。
看來,兩位小哥哥是妹控喲。
劉媽給林氏夫妻和三娘端來早餐,笑嘻嘻地說︰
「難怪喜鵲叫了好幾天,原來喜事這麼多。兩位公子出息了。」
「女乃娘,笑話我們!」
「怎麼敢。兩位公子也真是趕上好時節,今天可是月圓之夜,八月仲秋團圓佳節啊。」
真是好時節。對于三娘來說,人圓,月圓才有意思;月圓,而人不圓,那月圓關自己什麼事?這次可是人月兩團圓,是不是意味著家人不再分離,永在一起?
三娘心里是滿滿的感動,難得想起了白彼德︰謝謝你,讓我有如此幸福的家,如此完滿的仲秋團圓!晚上敬他一杯酒,再送他些好吃的。
而此時的白彼德正游走在彼岸花叢,看著天空永遠不變的圓月,想著今天可是人世間的八月節,心底一片淒涼︰月圓人不圓,月圓關我何事!
天已大亮,林家諸人各自回房補眠。今晚夜宴,總得養足精神。林夫人安排了劉媽張管事主管采買,還要準備香案,隨風幾人幫忙,順便布置一下家里。難得團聚,怎麼也要舒心過節不是?!幸好林老爺回來捎帶了很多稀罕東西。
林夫人稍事休息,便起床打點。
三娘也在興奮中,睡也睡不著,起來跟在娘親身後瞎轉,弄得林夫人一會叫她去找二郎三郎玩去,一會讓她看丟丟去。
跟著林夫人進到廚房,三娘提議︰
「娘,做幾個餅子當點心,晚上拿來拜月,用紅豆沙做餡,還有酥酪、蓮蓉、蛋黃……」
「好,好好。」
「做個桂花酒釀鴨吧。」
「行行行。」
「娘,你是不是就認為我就是來添亂的?」……
吃午飯時,三娘強烈建議晚宴擺在院子里,又舒適,又能賞月,大家一致贊同。
簡單吃過午飯,林夫人跟劉媽在廚下忙碌,二郎三郎劉大打下手,追雲逐浪搬桌子椅子擺桌,丟丟幫忙從廚下端了做好的點心,往桌子上擺。三娘最小,什麼也不用做,到處游蕩,偶爾嘴里被娘親塞點吃食,恩,真香。
林家老爺卻是一下午不見人影,帶了兒子們、隨風隨雨出去轉了轉,回來叫了張管事關了堂屋門,商談什麼。張管事不簡單呢。
堂屋門一開,林三娘沖了過去,拉著林老爺衣擺︰
「爹爹,我有事跟你說。」
林正吉看著嬌俏的小女兒,拉她坐到棗樹下,點點翹鼻︰
「說什麼?」
「前幾天這邊出現流光,真好看,有好一會呢。」
「然後?」眉毛動了動,實在不知道古靈精怪的女兒想說什麼。
「當時也看了流光的宋太公說,天有異象,必有大事發生,短則兩月,晚也不超過三年。」三娘白了爹爹一眼,這都不懂。
「哦?那你的意思?」
「我倒不管異象會造成什麼,關鍵是會不會影響我們?我們要不要做些準備。」無語,代溝啊!
「為父還是不明白,那你提宋太公干嘛?」
「宋太公年近七十,又不是算命卜卦的,他怎麼會這樣預測呢?是不是曾經經歷過?爹爹不想知道麼?」
「有點意思。三娘的思維成熟睿智,很多男子也不如了。」審視的目光讓三娘不爽,真是主次不分,不識好人心喲。
林正吉暗自一番計較,招了隨風過來,讓他準備帖子,請宋太公若有空閑,前來飲酒賞月。這里習俗,八月節一般是要守到天明的。隨風很快帶回話來︰太公月上中天時必到。
明月初升,三娘趁大家不注意,哄丟丟幫忙,拿了好些吃的喝的,香燭果品,跑到後院,擺了一大圈,點上,倒了水酒在地上,默默祝禱一番。
正在彼岸花叢傷感的白彼德面前突然擺了好些吃食,誰這麼想著他啊?凝神細听,丫頭在祝禱,什麼亂七八糟︰保佑她美麗傾城(地動毀掉的城算不?);保佑她武功蓋頂(鍋蓋行不?);……原來是丫頭在搞鬼,不由心情一松,就地吃喝起來,愜意非常︰原來,月亮可以這麼好看。
回到前院,只見院子里設了大香案,擺了寶塔似的八層月餅、素棗糕、梅花糕、橘紅糕、五香麻糕、燈盞糕、西瓜、隻果、紅棗、李子、葡萄等祭品,西瓜切成蓮花狀。
飯桌就更豐盛了,陸續擺上了原燜魚翅、水晶肴肉、清炖蟹粉獅子頭、桂花栗子魚、荷葉糯米雞、釀鵝、揚州煮干絲、松子燻肉、糟扣肉、白玉扣瑤柱、干燒大蝦、鴛鴦豆皮卷、鹵汁面筋、香櫞豆腐、水晶南瓜、酒釀餅、八寶甜飯、五丁包子、芙蓉翡翠羹、雞湯三鮮餛飩、花生芋頭甜水,蔬菜果子就不列舉了,開了酒倒上,菜香混了酒香,讓人心情舒暢,百憂頓解。另外再煮了家常酸辣湯準備著,解酒用。
林正吉帶著兒子們先拜了拜,祭拜月神,暗暗祈求家人團圓,早歸正統;三娘隨林夫人祭拜,林夫人自是祈求家宅平安,子女孝順;三娘可以祈求美麗,不過她卻暗念要強大,永不再被人欺;其余眾人依次拜了,是的,大家是一家人,在這團圓之夜,共享喜樂。
各自歸坐,劉大稟報宋太公到了。邀宋太公上首左邊坐下,林老爺與太公寒暄一時,再三道謝,感謝宋里正對林家的照顧,為太公斟酒,連干三碗,鄉俗過節都是用酒碗,若用小杯,必會被人恥笑小家子氣。
林老爺勸著酒,跟宋太公聊著,都顯得開心異常。劉媽卻在和林夫人小聲說話,說隔壁白兔村有一王姓人家看上了二郎,讓媒人來探口氣呢。他家三女兒比二郎小一歲,生的俏生生的樣子,等過了節準備先相看相看;三郎跟二郎邊吃邊低頭說著什麼,偶爾二郎還會踢三郎一腳;隨風隨雨追雲逐浪端碗飲酒,嘻嘻哈哈,劉大跟張管事也一邊喝酒一邊嘀嘀咕咕,兩個哥哥好象在交換所學,偶爾會有爭論,他們學藝的地方只隔了兩座山頭。允節還不忘不時地給三娘夾菜︰「妹妹吃,」一笑兩酒窩;允約也不落後,也趕緊夾一筷子,「這個好吃。」
三娘笑眯眯地道謝,悶頭吃菜。這才是生活,這才是過節啊。丟丟也在悶頭吃喝,偶爾會抬頭望著三娘笑,一嘴的油。三娘無事可做,就照顧丟丟,一會把自己碗里堆積成山的菜夾給丟丟,一會扔一片香瓜到丟丟嘴里,丟丟來者不拒,開心得眼楮直眯。
酒過三巡,撤了大部分葷食,上了瓜果點心湯水清茶,邊看月亮邊聊天,十分愜意。
滿月如玉盤,照得天地亮堂堂,燭火都不必燃點,恍若白晝。只是,也許為了氣氛,屋檐邊角、院門邊角依然點了燭火,跳躍著,仿佛有生命一般。
隨著月影略偏,丟丟的神情越來越凝重,眼神越來越清醒,動作越來越緩慢。
一會兒之後,他的臉色變得冷冷的,仿佛他本來就是這樣的神情。沒動,卻停下手上的動作,打量屋子里的人︰他們是誰?這個小娘子,好象有點熟悉,是叫她‘姐姐’的?是自己真的姐姐麼?這些人是家人還是家之外的人?
受托一直注意丟丟的隨風早就發現了丟丟的異樣,看他那樣子,若夢初醒,難道,完全好了?
立刻看向林老爺,示意丟丟異樣。林老爺一點頭,向宋太公告罪一聲,率先走進堂屋。隨風悄悄走向丟丟低語︰「來一下,」緊隨而去。
丟丟沒遲疑,動作迅速輕巧地起身跟了過去。
誰也沒注意三娘,偷偷地溜進娘親屋子,听隔壁堂屋的動靜。
三娘是什麼人?起碼的警覺都沒有,還怎麼混?
「你清醒了?」林老爺略帶威嚴的聲音。
「每天晚上夜半有一小會兒的清醒。我在哪兒?」冷冷的聲音,一如最初遇見時。
丟丟很想知道怎麼來了這里吧?
「上茅莊,我女兒把你從茅山鎮帶過來的。」
「知道我現在情況嗎?」。
「中毒,意識迷糊。時間如果太久會更迷糊,也許永遠……」隨風冷靜而理智。
「我師傅一定在找我,找到師傅就有機會治愈。」
「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兒?師傅在哪兒?」
「……山,」一聲「哎喲」,丟丟就沒有了聲音……
听隨風的意思,好象丟丟在敲頭,還痛苦地捂了胸口。
沒戲了。沒想到丟丟夜半會有一小會清醒!明天晚上親自問他。
溜出房間,被門口站著的兩尊小神嚇一跳。拍著胸口,「哥,干什麼,人嚇人,會飛升月宮的。」
「哼哼,偷听?我們是來幫你的,免得被發現挨訓。爹說話也敢偷听,膽子肥哦。」
「三娘,去哪兒了?」娘親的急促聲音傳來,三娘揚起聲音︰「在這里呢,跟哥哥們說話。」
「哦,可不要偷跑出去哦。」
笑話,門還關著,怎麼跑?開門會沒動靜?
如果學了輕功什麼的,那就不一樣了。
神秘地拉了哥哥們坐到棗樹下,輕聲問︰「哥,你們會輕功嗎?」。
「呃……」
還沒有回答,院門「咚咚咚咚」一陣亂敲,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大聲叫嚷︰
「三娘子,三娘子,開門啊,我來磕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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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秋節快樂!月餅多多,快樂多多!團團圓圓,甜蜜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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