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熙熙攘攘飄落的雪花預示著冬天的來臨,這場西越對南詔的征伐站也進入了休整的階段,因為姬瑤公主在西越的軍營,所以南詔並沒有太大動作,但是西越也從沒有答應與南詔的和親!兩邊就這樣僵持著,各自都在等著一個時機,只是目的不同而已!
此刻,慕凰夕坐在床邊,一手接著窗外的雪花,一手正拿著一封信,信是玉非情寫來的,月家已經是強弩之末,過了這個冬季,大陸上便再沒月家的存在,而月家的大本營被玉非情用暗樓的人掃平,現在作為暗樓和碎玉軒合並的總部。
信的最後,玉非情說他要去游歷天下,去大陸的個個角落看看,叫她不要去找他,也不要擔心,等到西越真正的統治天下之後,他們會再見面!
慕凰夕看完信,久久沒有動作,她似乎回到了自己剛剛被玉非情救起的那一刻,看見了他那比牡丹還要美麗的容顏,讓萬物失色的淺笑;耳邊有他呵護的輕聲細語,手上還有他的溫度;現在分離,又要到何時才能再見?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不覺得,可是如今真正要長久分離了,為何是那麼的不舍?心中一瞬間塌陷了一角,痛得窒息。
終于從悲傷中回神,卻發現自己的臉上涼涼的,一模才發現,原來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留下了眼淚……
「扣扣!」敲門聲響起,接著傳來宮女的聲音︰「娘娘,有一位公子自稱是‘碎玉軒’的人,他想求見娘娘!」
碎玉軒!慕凰夕輕輕拭去臉上的眼淚︰「讓他進來吧!」
「是!」
門被推開,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一襲紅衣走了進來,慕凰夕認得,他就是以前玉非情最喜愛的男伶,可惜她一直都不喜歡他,所以從來都沒問過他的名字!
「主子吩咐奴才將這個東西交給尊主!」
慕凰夕看著他手上的錦盒,不用打開,她都知道那里面肯定是碎玉軒的令牌,玉非情居然想將碎玉軒送給她,這是要徹底離開的意思麼?
心中仿佛有寒風吹過,頭心的涼︰「他還留下什麼話麼?」
「沒有!」
慕凰夕轉頭看著窗外剛剛吐蕾的寒梅,一個字都沒說,屋內瞬間陷入了死寂。
突然,那少年‘砰’的一聲雙膝跪地︰「戀夕斗膽,請尊主去將主上追回來!」
慕凰夕一怔︰「你說你叫什麼?」
少年叩頭︰「戀夕,這是主上給奴才起的名字!」
「戀夕……戀夕……」慕凰夕輕松呢喃︰「戀夕麼?」
戀夕匍匐在地上,縴弱的身軀一抖一抖︰「奴才求尊主了,主上他一直愛著你,他從來不曾踫過戀夕,以往你每次去碎玉軒看見的都是他在演戲,他不過是想讓尊主討厭他而已;主上小時候就被人賣進館兒樓,在那骯髒的地方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雖然後來他變得強大,但是他的心里始終是有陰影的,在遇見尊主之前,奴才從來沒見過主上真心的笑過;主上是真心的愛著尊主的啊!可是樓主內心一直非常的自卑,他認為自己的身子骯髒、齷齪、配不上尊主,所以一直都做一些讓尊主討厭的事情……」
「在那次搶奪玉玲瓏的途中,主上好似變了一個人,他不在迷茫,開始對尊主親昵,開始想要讓尊主接受他,可是尊主卻突然成了皇後……」
後面戀夕說什麼,慕凰夕也听不進去了,原來他們就是在那個地方錯過了,她只想說兩個字︰好傻!
「求尊主去將主上追回來好不好,主上走的時候,就穿了一身紅衣,其他什麼都沒有帶,一個人走路離開,那背影好孤獨,好悲傷……」
「追回來?」
「追回來有用麼?」
她愛著君墨,這點毋庸置疑,雖然她舍不得玉非情的離開,但是她卻不能去追,她給不了他要的感情,就沒有資格將他追回來,她也找不到讓他留下的理由。感情的世界總是由不得自己,她不能自私的一次次的傷害他,如果離開能讓他好受一些,她放他離開;不能相愛,那便相忘吧!
「我記得你一直在替非情打理碎玉軒的事情吧?」
「是!」
「將玉令拿回去吧!好好的守著碎玉軒,或許有一天它的主人會回來也說不定呢?」
「尊主,你……」
「走吧!以後也不要來找我了!就當……從沒認識我……」
沒感看戀夕最後的目光和表情,慕凰夕望著窗外的梅林,仿佛看見了他們曾經一起漫步雪中,只是,以後恐怕再也不會有了!
戀夕離開了,慕凰夕才轉頭,空洞的眸子對上一雙黑曜石般漆黑而深沉的眸子,慕凰夕仿佛看見了一抹受傷在那里面劃過。
「為什麼不去追?」
「追什麼?」
「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嗯!」
「就這麼讓他離開?」
「不然?我找不到留他的理由!」
「你……」不等君墨再說什麼,慕凰夕就打斷了他的話,目光如火般的盯著他。
「我承認我很在乎他,超乎了友誼和親情,但是我更清楚我愛的是一個叫君墨的男人,一個救過我無數次的男人,一個願意為我付出生命的男人,一個讓我心疼的男人……」
慕凰夕的話還沒說完,立刻被緊緊的擁住,不容逃離的力道,還有那微微顫抖的手臂都泄露了他的情緒,有激動,也有害怕,這個強大到可以征服天地的男人居然在害怕。而這世上能讓他在乎的,只有慕凰夕而已!
許久,君墨終于放開了慕凰夕,情緒前所未有的溫柔,但是卻沒有再提剛剛的事情,轉而道︰「外面來了一個特別的‘客人’,要不要去看看?」
慕凰夕稍稍疑惑,能讓君墨用特別的客人這個稱呼的人是誰呢?「去看看吧!」
兩人一起相攜來到大殿,慕凰夕一眼就看見那個坐在側位上的人︰「南皇姬赫!」
姬赫瞥見了兩人,起身一笑︰「皇後別來無恙?」
慕凰夕沒有管他的寒暄,只是疑惑︰「南皇為何不去南詔,反而來我西越呢?」
姬赫沒想到慕凰夕如此直白,但是看君墨的表情好似也不會阻止,也就開門見山的道︰「寡人從月家出來,就听說了西越和南詔的戰爭,此次正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
慕凰夕聞言,毫不客氣的回道︰「南皇已經不在是南詔的皇上了,你來好像對這個局勢並無什麼改變!」
「皇後還真是不客氣!」似乎是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說過話,姬赫面色也有些僵,勉強維持禮貌︰「實不相瞞,寡人此次是來跟西越的皇上談一筆交易的!」
西越的皇上?意思是她這個皇後不夠資格麼?慕凰夕冷笑,這南皇還真當自己是一塊料呢!
君墨聞言,冷傲的眸子不帶一絲溫度︰「說吧!」‘請’字都不帶,當真是不客氣呢!
姬赫壓下心中的不悅道︰「寡人被月亦寒算計,才導致南詔易主,南詔這才出兵針對西越,惹怒了越皇,寡人為此表示深深的歉意,但是這都是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寡人是絕對不允許的!」
「南詔和西越一直友好共存相安無事,寡人希望以後也永遠如此,再也不要掀起戰端,免得生靈涂炭!」
話語至此,慕凰夕和君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心中冷笑,而慕凰夕則是毫不客氣的諷刺道︰「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你似乎已經不是南詔的皇上了吧?」
姬赫面色一寒,帝王之氣立刻釋放,在南詔,只要他露出這樣的神情,誰都會膽寒三分,可惜他忘記,這里現在是西越的地盤,而且還有一個比他更優秀的地方,君墨身上更加強烈的帝王威壓呼嘯過去,姬赫都有種腳軟的感覺,頓時不敢小瞧了這個帝王。
假意的笑笑,然後一臉真誠道︰「奸人當道,才讓寡人落到如此地步,但是南詔的朝堂還是有忠心與寡人的大臣,所以現在寡人想向你們借兵,只要寡人順利拿回皇位,寡人承諾,割十座城池相贈,並且與西越簽訂永久和平協議!兩國互不侵犯,永遠友好!」
慕凰夕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因為他簡直就是在痴人說夢!現在天下版圖一點點被西越蠶食,照此下去,西越統一天下也有很大的希望,就算不統一天下,也絕對是最強最大的國家,哪里還稀罕跟一個即將滅亡的南詔簽訂什麼和平協議?而他一個已經被趕下皇位的皇帝,有什麼資格跟西越談條件?
「南皇所說的,朕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不如南皇先在此住下,等朕跟皇後好好商議一下如何?」顯然君墨跟慕凰夕是一樣的想法,嘴上雖然說這考慮,實則是一點都沒得考慮。
出乎意料的,姬赫並沒有急切的想要得到回答,只是起身離開,走的時候開意味深長的看了慕凰夕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倒是讓慕凰夕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底牌能讓他如此自信?如果她現在沒猜錯的話,他一定是去見姬瑤去了,這兩人到真不愧是兩父女,那目中無人的樣子倒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