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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山水陰沉,金沙灘不再閃爍。
有遲暮的冷風,從金沙湖深處吹來,拂動著陶茜的烏黑長發。
「閆師怎麼還不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這都整整三個時辰了!」
「又是靈罩又是飛劍的,能出什麼事?」柳若坐在沙灘上,朝湖中丟著石子,「等著吧,肯定是貪得無厭,看到許多金鱗子,就想全部抓住,抽不開身了。」
曾新覺在湖邊一塊大石頭上垂目端坐,聞言睜開眼,看向煙波浩渺的湖水深處。
三人之中,只有曾新覺知道閆羅即將離開戊土,陶茜和柳若卻是全不知情,只以為閆羅這次回來,就會留下不走了。
因為譚雅的前車之鑒,閆羅並沒有跟陶茜和柳若說起此事。陶茜還好,特別是柳若,一副我行我素的潑辣性子,從來不听解釋,很可能就會和閆羅夾纏不清。
天色很快黯沉下去,夜色籠罩了一切。
※※※
金沙湖底,幽深暗沉的甬道之中,閆羅緩緩地睜開雙目,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
三個時辰,半日時間,丹田中的靈力已經回復充足,靈力漩渦呼呼轉動,沒有半點滯澀。左臂上的經絡仍然緊閉,不敢稍有放松。
舉目四顧,仍然看不到那一抹熟悉的星光,閆羅本來還有些沉靜的神情陡然間變得猙獰起來,毫不猶豫地伸出左掌,抬起右手一掐劍訣……暗沉的湖水中泥濘四射,一道紅光忽然出現,裹著一溜細碎的氣泡,閃電般地斬向閆羅的左手手背!
鐺!紅光照亮了黑殼,金鐵交鳴聲乍然響起,在湖水中回蕩不休,嗡嗡震蕩著,傳向甬道兩頭。
靈力十足,飛劍的力道迅猛無比。
閆羅修體有成,踏入天人境,自身的力量也不會差。
兩股巨力轟然相撞,飛劍再次被黑殼彈開數丈,嵌進甬道泥壁中。閆羅穩穩地端坐著,手臂和身軀沒有絲毫動搖,盤坐的雙腿卻吃不住巨力,在泥土中下陷了半截。淤泥四面泛開,頓時渾濁一片,本就陰暗的甬道之中更加昏暗無比。
全力一劍,黑殼上仍然沒有出現絲毫痕跡。
閆羅虎目一閃,冷哼一聲,抬手收回飛劍,身形一搖,刷地投向甬道另一頭。
……
這是一座十丈方圓的天坑。
漫天的星光照進天坑上方的豁口,透過天坑側壁的枝葉縫隙投射下來,在水面上投下斑斑點點的星光殘影。
身穿雙龍戲珠八卦袍的青年男子,閉目靜坐在水池正中間的石柱上。一顆鴿卵大小的金色圓珠,在青年男子的頭頂上方載沉載浮。絲絲縷縷赭黃色的靈光從金色圓珠中抽離出來,在虛空中演化著千百道玄妙的靈光圖案,或蔚然成型,或亂中有序,或斷斷續續,或星星點點……異象紛呈。
某一刻,青年男子霍然睜開雙目,面無表情地看向下方的水池。
嘩啦!一道身影極快地破水而出,帶出漫天水花,眨眼間飛上石柱平台,懸浮在半空中,看向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雙目微眯,將來人看清,神色沒有變化,仰面張嘴,將那顆金色圓珠吸進口中。
看清那顆金色圓珠之時,閆羅心頭難以抑制地一跳——金丹!那就是二重天五靈修士靈力化成的金丹!
「我戊土洞天何時又多一名年輕高手?」青年男子緩緩開口,注目閆羅,看不出是什麼情緒,「你這一身草骨,又是如何修煉到此等境界的?」
兩個問題隨意問出,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淡淡的威嚴,兩道目光不含任何感情,淡漠到極致,卻能隱隱地震懾人心。
只有久處上位、大權在握的人,才會有如此威勢,做不得假。
三生為王,閆羅毫無疑問就是這類人。只不過他此生秉承著一顆真心行事,在恢復記憶不久就自發收斂,人情世故已經返璞歸真,達到生滅由心的境界,卻是比青年男子更勝兩籌。
因此,青年男子隱含的氣勢雖然強大,卻對閆羅造不成絲毫影響。閆羅此來的目的十分明確,並不打算跟青年男子廢話,直接問道︰
「陶掌門,水池下面有一條通道,你有沒有什麼東西丟在里面?」
說完便虎目閃閃地盯著青年男子面門,一瞬也不瞬。
青年男子神色微變,緩緩搖頭,表示沒有。片刻後,青年男子已是驚色滿面,臉紅如血。
他不是吃驚閆羅猜出自己的身份——戊土洞天主山門的二重天五靈修士是誰?只要是戊土洞天的人,都知道是陶顯宗陶掌門。
陶顯宗吃驚的是,這個明顯連二十歲都不到的高大少年,瞪著一對虎目看過來的時候,竟有一股子引而不發的浩瀚氣勢,堂堂皇皇、不怒而威,讓陶顯宗憑空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因此才會不由自主地順著此子的問話搖頭作答,半點猶豫也沒有。
對于陶顯宗提出的兩個問題,閆羅卻沒有半點要回答的意思。
看見陶顯宗搖頭,閆羅已是神色大變,顧不得矜持什麼,飄身落下兩丈方圓的石台,一拱手,說道︰
「陶掌門,事關緊要,失禮之處還請勿怪。」
陶顯宗臉上赤色未退,道心不穩,惱羞成怒道︰
「你是何人!擅闖本座修煉之地,該當何罪!」
听出陶顯宗的惱怒之意,閆羅並不驚慌,三言兩語便說出了緣由,從追捕金鱗子到踫上神秘黑殼,除了星靈以外,沒有絲毫隱瞞。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星靈,此時此刻都必須沉著冷靜,千萬不能夠意氣用事……二重天五靈可是非同小可,或許這位陶掌門就有摧毀黑殼的辦法呢?
以閆羅平時的謹慎性子,是斷然不會向陶顯宗說明一切的,只不過現在情況特殊,一切都超出了閆羅的掌控,為了將星靈解救出來,什麼辦法他都要嘗試一下的。
陶顯宗耐著性子听完,怒色卻是絲毫未褪。閆羅看得清楚,心中已是暗暗叫苦!
有其子必有其父,看看陶文軒的嘴臉,就知道陶顯宗也不是什麼好貨色……病急亂投醫,終究是不行的!
天人感應之中,一股沉郁的意念轟然爆出。
閆羅見勢不妙,剛剛掐出遁訣準備逃走,識海中已是狠狠一蕩,直接遭受了靈識攻擊。
腳下搖晃兩步,閆羅仰面摔倒在平台上,人事不知。
「混帳東西,敢在本座面前放肆,知道本座身份,還敢振振有詞,真是不知死活!」
陶顯宗大袖一揮,將閆羅憑空搬運到面前……
※※※
無邊的黑暗,籠罩著一切,壓抑、空寂,什麼也沒有。
或許還有個念頭,在思考著什麼。
到底在思考什麼呢?沒有誰能給出答案。或許,念頭就在那里,沒有思考,也沒有變化,僅僅只是在那里而已。
無邊的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深處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羅……小羅!醒醒!」
「星靈!」念頭跳動,一股力量憑空而生,掙月兌了黑暗的束縛。
眼幕打開,赤色的星光映入眼簾。
呼!閆羅撐身坐起,眼目就有些發直。
俏皮而熟悉的面容,黑中透赤的雙眸,飄蕩的星光長發,搖曳的星光長裙——不是星靈還是誰?
「小羅,你在干嘛?」星靈在閆羅眼前揮揮袖子,「奇奇怪怪的……識海沒事吧?」
閆羅深吸一口氣,強壓住激動的心神,略一感應便搖了搖頭。
靈力充足,靈識飽滿,身心都是最佳狀態,除了胸口的舊傷還有些隱隱作疼,沒有什麼異常。
對了!閆羅心神一震。
因為昏厥的原因,左臂封閉的經絡已經失去控制,丹田中的靈力卻沒有減少,那塊「吞吃」靈力的黑殼呢?
閆羅伸出左手,低頭一看——哪里還有什麼黑殼!手背上只有一個深紫色的圓點,周圍還有許多亮紫色的花紋。那一塊讓閆羅提心吊膽的黑殼,卻是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抬目看向星靈,閆羅正要問個明白,星靈卻是赤目一轉,朝著旁邊一努嘴。
疑惑中,閆羅扭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白發蒼蒼,披頭散發的枯瘦老頭,身穿雙龍戲珠八卦道袍,像一條死狗一樣癱瘓在平台上。在閆羅的天人感應之中,生命的氣息正在從這具枯瘦的身軀中飛快地流逝。見閆羅回頭看來,老頭顫顫巍巍地抬起手臂,深深陷入牙床的嘴唇微微開合,卻吐不出半個音節。
陶顯宗?
堂堂二重天五靈金丹修士,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扭頭避開那兩道怨毒入骨的目光,閆羅已經差不多猜到了答案︰莫非是因為黑殼?
星靈憤憤地說道︰「他也是活該,先用靈識把你震暈,又把東西全部拿走,看到那幾把飛劍,就打算對你不利。要不是星靈跟那家伙達成協議,把他全身靈力一下吸光,小羅你就可危險了!」
閆羅略一檢查,儲物戒和儲物鐲果然都不見了,頓時後怕不已,怒從心起,恨不得上去踩陶顯宗幾腳才好。
側目看見陶顯宗那副行將就死的模樣,閆羅已是怒氣稍平……自作孽不可活,沒必要跟一個死人計較。
「星靈,我有點迷糊,‘那家伙’指的是……」
閆羅語氣打住,驚疑不定地抬起左手……就在剛才,手背上的紫色花紋分明閃爍了一下,在這深沉的夜色之中,顯得非常扎眼。
「好吧,你跟它達成了什麼協議?」閆羅舉著左手,有氣無力地問道——他已經從內心最深處感到不妙了。
星靈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側著身子不敢看閆羅,恰似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嘴里細細碎碎地囁嚅著什麼,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