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爺爺
陳源冷眼瞥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侯小兵，心里略一思慮就把車速將了一些往那塊巨石撞去。
既然讓侯小兵指路，至少在發現他指錯路之前，要相信他。
說實話，這塊巨石在陳源的眼楮看來，沒有一點幻象的樣子，不過，當大貨車的車頭踫到巨石表面的時候，陳源卻沒有感到車子有一點撞到巨石的撞擊感，就像前方真的什麼也沒有，車頭進入巨石內部，然後是車身，接著是車廂……
車頭進入巨石內部的時候，陳源先是感覺眼前光線一暗，像從太陽下突然進入一個山洞似的。
趕緊把剎車踩下，待眼楮適應了這里的暗淡光線的時候，發現車子進入的還真是一個山洞。
車頭前面很嚴肅地站著一排十個端著沖鋒槍的迷彩服軍人，十支黑洞洞的槍口指著駕駛室里的陳源和侯小兵。
「侯少，是你回來了？」
身高最高的軍人這個時候看清了侯小兵的臉，一揮手，槍口頓時都收了起來。
「嗯。」
侯小兵應了一聲，原本擋在車前的十個軍人已經讓到兩邊。
「開車吧，可以進去了。」
侯小兵跟陳源說。
陳源目光在那十個軍人手上的沖鋒槍掃了一眼，沒有說什麼，松開剎車，踩下油門，車子又往里面去了。
類似的軍人，陳源在珈藍星已經見得多了，這樣端著槍的十個人，已經無法讓他心生波瀾，何況在進入這里之前，侯小兵已經說過這里本來就是一座地下軍事基地的入口，所以，在這里會看見軍人，陳源早有心理準備。
山洞在盤旋中向下，就像很多別墅里的螺旋形樓梯形狀。
中間沒有遇到岔路，所以也無須侯小兵再指路，陳源開著車沿著盤旋向下的通道一直向下。
陳源默默記了記盤旋的圈數，當陳源默數到55的時候，盤旋的通道終于到了盡頭。
從盤旋的通道里出來，入目所看到的情景完全出乎陳源的預料。
在陳源的預料中，這樣的地下基地應該和電影里完全現代化、金屬化的地下基地一樣，入目處，所看到的應該都是 亮鋼板所制的房間和大廳。
可是事實上，這里的地下空間大倒是極大，一眼都望不到前方的盡頭，也望不到左右兩邊的盡頭。
最讓陳源吃驚的是，這個地下基地居然是一個地下溶洞改造而成的。
洞頂上還有一根根倒掛下來的石鐘乳，不過因為洞頂距離洞底有十幾米，所以上面倒掛下來的石鐘乳距離洞底最低的也有五六米，完全不影響人在下面活動。
一眼望過去，不知道幾百幾千根的石鐘乳被人改造了，每隔七八米的距離，就有一根石鐘乳被改造成了漂亮的吊燈。
洞底的地面顯然也經過打磨，堅硬的岩石地面被打磨的非常平整，比最好的地板磚還要平整，而且，它是完整的，沒有任何一絲的縫隙。
在溶洞的四周，原來應該有不少小的洞穴，不過，陳源目光環視一圈，看到的卻是一扇一扇的金屬門。
車子就好像進了一個大院子，而大院子的四周就是一個個洞穴改造成的房間。
大貨車的出現，這個「大院子」里來來往往的軍人和休閑裝束的人目光都望了過來，顯然是訝異怎麼會有一輛笨重的大貨車開到這里來。
侯小兵指著右前方停了許多車子的地方對陳源說︰「那里是停車場，把車停到那里吧。」
陳源依然沒有說話，把車子穩穩地開到那邊一個空車位上，然後和侯小兵一起打開車門跳下車。
陳平在陳源下車之前已經下了車，然後去打開車後廂將母親、蘇雲以及陶藝和侯小萍扶了下來。
看到這輛車上下來了這麼多人，那些穿軍裝的倒是沒幾個圍觀，經過的時候只是掃了幾眼就走了，倒是兩個穿休閑服的女子好奇地走了過來。
「咦？二哥，你找到小兵了？」
走近的兩個女子，確切點說都還是女孩，大一點，看上去有股溫柔的氣息，小一點，模樣顯得有幾分俏皮，最先開口說話的就是小一點的俏皮女孩，她一開口就喊陳源二哥。
陳源一怔。
「你認錯人了。」
一怔之後，陳源冷漠地說了這句，就沒有再理她們。
這下，輪到那兩個女孩怔住了。
「姐，那不是二哥的聲音，難道我真的認錯了？」
俏皮少女模著自己尖尖的下巴，疑惑地問身旁大一點的女孩。
「小雲，你仔細看他，他雖然很像二哥，但只有七八分相像而已。」被喚作姐姐的溫柔女孩示意俏皮少女仔細看陳源的側臉。
「咦？好像真的是啊。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會有這麼像二哥的人呢？」叫小雲的俏皮少女模著自己的尖下巴更疑惑了，瞥見正好從她面前經過的侯小兵，馬上抓著侯小兵的手臂，用下巴指了一下陳源的背影，問侯小兵，「表弟，那個是誰啊？怎麼和二哥長的那麼像呢？」
「不要跟我拉拉扯扯的，我跟你很熟麼？」
侯小兵很冷淡地拂開俏皮少女的手，看也不看少女一眼，從她面前走過了。
「這……哼。」
俏皮少女氣急，「姐，你看，這個侯小兵根本就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嘛，回頭我就讓三哥教訓他。哼。」
「算了，他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溫柔女孩輕聲安慰了俏皮少女一句，忽然，她的眼楮一亮，在她的視線里，侯小萍從車廂里下來了。「小雲，你看，那不是小萍嘛，她跟她哥哥小兵不一樣，我們過去問問她不就知道了。」
「咦？真是的呀。」
叫小雲的俏皮少女看見侯小萍眼楮也是一亮，馬上就踮著腳尖喊「小萍小萍，這兒，這兒，快過來，快過來呀。」
侯小萍確實和哥哥侯小兵不一樣，听見有熟悉的聲音喊她，她就往這邊望過來，看見俏皮少女小雲正對她使勁招手，還看見小雲的旁邊站著的溫柔女孩，馬上露出笑容小跑兩步過來。
「梅雪姐、小雲姐，你們怎麼在這啊？」
「小萍，你先別管我們怎麼會在這兒，你先告訴我那邊那個和二哥長得很像的家伙是誰啊？我剛才跟他說話，他居然對我和姐姐愛理不理的，那麼拽。」
侯小萍沿著小雲縴細的手指指的方向，見指的是表哥陳源，就笑了笑，說︰「他啊，是表哥呢，按輩分和年齡，你們應該喊堂哥的。」
「什麼？我們應該叫堂哥？他是誰啊？咱大伯一輩子沒娶妻生子，小叔也沒有生兒子啊，我和姐姐除了自家的大哥、二哥和三哥，哪里還有什麼堂哥？小萍，騙姐姐是不對滴，幾個月不見，你怎麼也學壞了？跟誰學的？是不是就是那個家伙？」
小雲最後手指的依然是陳源的背影。
「沒有沒有，陳源表哥真的是你們的堂哥，他不是大舅的兒子，也不是小舅的兒子，是三舅的，還有那個，也是三舅和三舅媽的兒子。」
侯小萍說的另一個，自然是指陳平，她的手指也確實指的是陳平。
「什麼？三叔的？」
兩個女孩都吃驚了。
「我听說三叔幾個月前確實回來了，不過，三叔運氣不好，剛回來就遇到帝劍門的人和車家的幾個高手一起殺到我們陳家，听說三叔又不會武功，那天晚上已經死了。」被侯小萍喚作梅雪姐的溫柔女孩眉頭微微蹙起，再看陳源的背影的時候，她的眼里已經有了一分同情之色，「小萍，他們臉色那麼難看，是不是已經知道三叔的死訊了？」
俏皮少女小雲也好奇地等著侯小萍回答。
「是啊，已經知道了。表哥和表弟原來不是這樣的，尤其是表弟阿平，整天沒個正形，自從知道三舅的死訊，他和表哥就一直沒開笑臉了。」
「咦？小萍啊，你哥這是把他們帶去哪兒呢？」小雲忽然咦了一聲，望著陳源和侯小兵他們那邊很奇怪。
侯小萍和溫柔女孩梅雪望過去，看見侯小兵果然在領著陳源他們往溶洞里面走，忽然，侯小兵回頭喊了侯小萍一聲，「小萍，我先帶舅媽和蘇雲姐她們去我們家，我帶表弟他們去見外公。」
「哎。」
侯小萍答應一聲，就跟梅雪姐和小雲姐道別了，然後趕緊小跑過去引領著陳母馮芳、蘇雲以及陶藝往她們家走去，剛走了兩步，她就突然想起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趕緊回頭喊住侯小兵。「哥，我這是第一次來這里啊，我不知道我們家分在哪里的。」
「這……」
侯小兵眉頭一皺。
「沒關系，我知道，我帶你們去。」
侯小兵還在為難，剛才和侯小萍說話的梅雪姐就站出來自薦自己。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去。」
俏皮少女小雲也趕緊站出來。
「那就你們帶路吧！」
侯小兵一見她們倆自告奮勇，便冷眼瞥了她們一眼，答應了。然後就繼續領著陳源和陳平往溶洞深處走去。
七八分鐘後，侯小兵把陳源、陳平兄弟帶到溶洞的盡頭。
從五六分鐘之前開始，侯小兵帶陳源和陳平繼續往前走，溶洞的寬度就越來越窄了，到了這里，越變越窄的溶洞倒是突然大了十幾米寬，就像一個葫蘆一樣，只不過停車場那里是葫蘆的大頭，這里是小頭。
而在這個小頭的地方，溶洞前方已經沒有路了，只有一畝大小的一個小水塘，塘里的水水波不興，像鏡面一樣平靜，而在這個小塘右邊，有一個洞穴的入口，入口處用竹子做了一扇門，此時門是關著的。
侯小兵走過去往里面喊了一聲，「外公，外公，你在里面麼？」
侯小兵一連喊了五六遍，里面才傳出一個沙啞的老人聲音，「誰啊？是小兵嗎？」
「是啊，外公，是我，小兵，三舅的兩個兒子要見你，我可以帶他們進來麼？」
侯小兵在問，陳源和陳平站在門口兩米遠的地方靜靜地站著，這個時候，往日一時也安靜不下來的陳平也沉著臉站在那里安靜地等著了。
「你三舅的兩個兒子？誰啊？我想想啊，你三舅？你三舅是誰呢……」
里面的老人腦筋顯然已經轉不快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想出侯小兵的三舅是誰。
「哥，我們進去吧？」
陳平的急性子終于等不下去了，不過他還沒有自作主張，而是向哥哥陳源請示。
「嗯。」
陳源應了一聲，就上前推開注滿徑直走了進去。陳平緊隨其後。
侯小兵看了一呆，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進去。
里面的溶洞比陳源想象的要大很多。
推開竹門剛進去，看見的就是一個小菜園似的地方，地上的石面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泥土，上面種著兩壟蔬菜，有青椒有青豆，還有黃瓜和小白菜、西紅柿等物。
小菜園的前方是一棟素雅的竹屋。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蹲在草地邊上一只一只地桌青菜葉上的小青蟲。
一邊捉蟲，他的嘴里一邊還在嘀咕著「小兵那孩子的三舅？小兵那孩子有三舅麼？我怎麼想不起來是誰呢？唉，人老了，腦袋就不靈光了，要是以前，唉……」
听到竹門被推開，以及有人大步走進來的腳步聲，老人緩緩的抬起頭來，眯著混濁的老眼仔細打量陳源和陳平。尤其是陳源，他打量了兩眼，雪白的眉毛皺了一下，沙啞的聲音說︰「瘦狼，是你啊，剛才不是小兵在跟我說話麼？怎麼是瘦狼你呢？你一向不是不喜歡來爺爺這里的嗎？今天來我老人家這里有什麼事啊？」
「我哥叫陳源，不叫瘦狼！你看仔細了！」隨陳源後面進來的陳平最近老是見有人把哥哥誤認為另一個人，加上心里對陳家的人已經隱隱有反感，剛才在門外又等了半天沒有人允許他們進來，所以這個時候口氣很沖。
雖然他知道眼前這個老人應該是父親的父親，應該是他和哥哥的爺爺，但對于這個第一次見的爺爺，他還是無法生出尊敬之心。
弟弟幫自己糾正了，所以陳源也就靜靜地站在老人面前，沒有在說話，只是靜靜打量老人，這個老人就是今世的爺爺了，二十年了，卻是第一次見。
「陳源？不是瘦狼？怎麼會不是瘦狼呢？欺負我老人家眼楮花了，看不清了？」
老人拍拍手上的泥土，慢慢站起身來，湊近了重新仔細審視陳源的臉，陳源也不動，甚至連眼楮都沒有眨，任他仔細湊近了看。
「胡說，你就是瘦狼嘛！還騙爺爺是什麼陳圓陳方的。騙爺爺，該打。」
老人湊近了打量了好一會，說出的居然是這麼句話。
陳源心里難免有些失望，陳平張口結舌，也不知道該怎麼讓他相信哥哥不是什麼瘦狼了。而侯小兵，自進門後，就一直站在陳源和陳平的後面，只是看戲一樣的看著，沒再插一句話。
「我爹是陳秋樹。」
進門後，陳源終于說話了。
說話這句，就依然一眨不眨地望著面前的老人，不再說其他話。
陳平和侯小兵見陳源說了這句話，眼楮也仔細盯著老人的臉，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你是瘦狼，你爹當然是陳秋樹啦，你這孩子，還騙爺爺……」老人隨口說到這里，聲音忽然嘎然而止，然後臉頰松弛的皮膚微微一抽搐，枯皺的嘴唇顫動起來。
「孩、孩子，你、你剛才說什麼？你、你爹是、你爹是陳秋、陳秋樹？你、你沒有說錯？你、你真的不是瘦狼嗎？」
老人骨節粗大的枯手顫抖著抬起來，緩緩模上陳源的臉龐，囁嚅地說︰「讓、讓爺爺模模，瘦狼右邊眉毛里有一個小痦子，爺爺、爺爺記得的，讓爺爺模、模一下，爺爺就知道你是不是瘦狼了……」
陳源沒有動，陳平和侯小兵也保持著安靜。
不過陳平的眼楮已經紅了，陳源的牙關也暗暗咬緊了，嘴唇緊緊地抿著。
老人粗糙的大手模到陳源的雙眉，兩只老拇指緩緩在陳源濃密的雙眉上顫抖著模過，模過一遍，老人嘴唇顫動的更厲害了，「沒、沒有，怎麼會沒有呢。」于是，不相信這個事實的老人，又用雙手的老拇指在陳源的眉毛上模過一遍。
一連模了三遍。
老人臉色徹底大變，老眼里混濁的老淚一下子滾出眼眶。
「真、真的不是瘦狼，你、你真的是秋樹的兒子？」
「是。」
陳源眼眶里也有了水光，不過陳源微微仰起頭，沒讓淚水流出來。
「我也是陳秋樹的兒子。」
陳平上前一步，和哥哥陳源並排站在一起，他的臉上已經全是淚水。
「你、你也是秋樹的孩子？」
老人臉上的老淚流得更多了，雙手也顫抖得更加厲害，嘴唇都哆嗦起來。
「是了。」
老人老淚縱橫地說，「秋樹那天回來，跟我說他和車家那個女娃有了兩個娃，可惜啊，他還說要帶車家那個女娃和兩個娃給我老人家看呢，結果，當天晚上車家那幾個壞種和帝劍門的那群雜碎就殺進來了，可憐我的秋樹啊，他不會武功哪，那些壞種，居然殺了他，造孽啊、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