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易一襲麻布青裝,梳理的整整齊齊的頭發被晚風掀起了幾縷不安分,在空中飄揚,站在珠寶行在臨江的分站的院子中,身後不遠處就是神情安詳的拓拔越。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絲動手的痕跡,連點象樣的傷都沒有,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千兩代價的干淨,讓人看的就是有點不知所謂。
「承天幫與我們如何?」羅易昂首望著滿天的繁星,心中一陣平和,連點思考的精力都欠奉,似乎是自言自語。
拓拔越可不這樣認為,他略頓了頓,小心翼翼的道︰「承天幫在人員上,比我們要多,再加上有朝廷的暗中操作,對我們還是不利。但我們在個人的戰斗力上,是他們無法比的,比武場上的事情就能看的出來,而且,他們在感情認識不夠,總認為自己才是江湖的老大,這讓他們在動手的時候,首先就失去了三分謹慎。」
羅易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拓拔越,道︰「沒想到你一段時間來,進步了不少,知道動腦子了,但還是不夠,你對我們自己信心太足了,犯了幾乎與承天幫的人一樣的毛病。我們是有自己的優點,可不要忘了,承天幫不是一個菜鳥,他能有今天,能被朝廷看中,自然有他的本錢,那魏天峰絕對想好了如何對付我們,如何解決你提到的這些問題,我們能看到,他自己不會看不到。」
「那我們怎麼辦?」拓拔越有點傻眼的問道,還以為自己這個計策很好用呢。
羅易陰陰的笑道︰「你不知道手快有手慢無嗎,他有他的張良,我有我的過牆梯,想要與我們旭日島抗,那還要看看我們願意不願意,我們需要什麼樣的結果?勝利,打倒承天幫!有什麼好的辦法你想到了嗎?」
「手快有手慢無!」拓拔越低聲的嘀咕著,突然眼楮一亮,「先下手為強!」
羅易很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要想的那麼長時間,看來這個家伙除了殺人,還真不是個思考的料呢,他陰險無比的道︰「殺人每個人都會,但怎樣殺那就是個人的藝術了,不過,你殺人好象沒有什麼藝術性吧,總是搞的那麼殘忍、血淋淋的,不會是你心中對這個社會有什麼不滿吧!」他開玩笑的道。
拓拔越當然沒有反駁的勇氣,他頭也不敢抬的道︰「島主,我們要先動手嗎,可我們就那麼幾個人,承天幫今次來的人可不少。」
「你收到確切的消息了?」羅易點了點頭,想想就可以知道了,這個張星雲的大婚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柳天淵很可能是想借助這個事情來吃掉他們旭日島,而且絕對有這個希望,如果他們不好好準備一下的話。
拓拔越點了點頭,道︰「承天幫只是一流好手就來了二百多人,這幾乎是他們所有擺在表面上的高手了。」
「都來了?他們總部還有什麼人嗎?」羅易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看來自己還是對柳天淵滅他旭日島的決心小看了,張星雲大婚的事情似乎與承天幫沒有多大的關系,他們有必要來那麼多人嗎?
拓拔越一副很小心的樣子,消息來的不是很多,他們對承天幫一直不是那麼重視,在他們看來,自己已經不在江湖中大肆擴張了,與承天幫應該沒有什麼沖突,可這個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別人是不是那麼想就不知道了。他猶豫了一會才道︰「在我們知道的範圍內,承天幫在總部就沒有什麼好手了,只留下一些二流的人手。」
「他們還有什麼埋伏不成?」羅易在房間中跺著方步,臉色一平如洗,沒有任何表情,冷漠的臉色,越來越讓拓拔越這些人模不著頭腦了,可又不敢說什麼。
或者,沒有琴紫寧在他的身邊,真氣沒有了壓制,他可能自己都沒有辦法控制真氣的改變與沖突。但這種事情也不是他自己能知道的。他很無奈的搖了搖頭,把自己心中的擔憂扔掉,轉過身,很低沉的道︰「我們蘇杭還有點人手吧!通知金輝他們,我要在五天之內听到有關這個方面的消息。」
「老金他們啊,那蘇杭的事情怎麼辦?」拓拔越很自然的問道。
「這個事情不是我們考慮的吧,蕭前輩會解決的!」羅易極不負責任的說道。
「走了金輝他們還有什麼人手可用啊。」拓拔越低聲的嘀咕,但要他說出來,還真沒有那個膽量。
羅易嘿嘿的笑了起來,他不會把這個事情看在眼中,這小子就是擔心這擔心那,屬于那種活在擔憂的生活中的家伙。
「那今天晚上我們怎麼辦?還要到臨江客棧過夜嗎?」拓拔越剛想出去,突然回頭道。
羅易詭異的笑了起來,瘟疫般的笑容讓拓拔越都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他淡淡的道︰「怎麼不去,當然要去,但也要有個心理準備啊。這個時候,臨江的治安定然很亂,就是死了個人也沒有什麼,相信朝廷不會有什麼反應,還有可能告訴我們,這個時候人手不夠啦,鬧事的人太多了,等等。借口很多,但只有一個事情我們要把握住,就是殺了人,只要跑的及時,相信不會有任何問題,我們在臨江客棧殺的那些人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拓拔越只想把自己的耳朵堵上,島主的心中似乎越來越多的陰謀詭計。這個時候不要說殺人了,放火都沒有問題吧,連他拓拔越都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把臨江客棧燒了,不知道對他們珠寶行在臨江的下屬單位有沒有好處。他腦子中胡思亂想,不過,這個消息還是要很快的傳回去,否則耽誤了時間,不是金輝這個家伙要受到災難的問題,他怕也跑不了。
*****
「時間過的真快!」
羅易無由的感嘆道,實際上這個時候離他吩咐拓拔越要求金輝他們有所行動的時間只不過是過了一個時辰,他帶著拓拔越剛剛跨進臨江客棧宇字三號,這個引人注目,讓旭日島受到世人關注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們安的是什麼心。
「島主,你看,我已經讓人給你準備了晚飯,是不是現在就要用啊!」拓拔越一副討好的嘴臉,站在他的後面,看著他。
羅易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笑了起來,罵道︰「說吧,有什麼事情事情,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
拓拔越那張酒紅的臉更是紅上加紅,一雙眼楮都快被自己笑容封閉起來了,連連點頭,一副自己很不好意思的樣子,道︰「島主看出來了。」這個家伙嘿嘿笑了起來,讓羅易大感心中不太好,果然,這個家伙接著道︰「島主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兄弟在這麼長時間內沒有見過血了,他們動手的時候很難收住手,你看今天晚上的事……」
「你們那麼有把握?」羅易知道這個家伙是想要自己開個口,讓他們放開手腳,可他很難保證,一旦放開手腳後,是不是能控制住。萬一在臨江弄的動靜太大,無論是他還是柳天淵都不太好處理,他略微猶豫的搖了搖頭,道︰「不是我不想讓你們放開手腳,可不要忘記,我們是在臨江而不是蘇杭,更何況面對那麼多的江湖中人,一個不好,我們就可能全軍覆沒,昨天的事情我都有點懷疑,是不是有人想在背後給我們一刀,但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靜,但我絕對不相信,死了個高官的兒子,事情就那麼算了。」
拓拔越點點頭,道︰「島主,這個事情我們當然知道,我想的不是這個方式,按島主的說法,今天晚上或者是以後的時間中,承天幫、還有其他的勢力都不會放過我們。而我們現在能動手的人就在眼前,島主認為,如果他們全力出手,我們二十多人能不能解決這些家伙?」
羅易呵呵的笑道︰「怎麼,考起我來了,我們在人數上是不佔什麼優勢,但想要我們二十多人的命,似乎也有點困難吧,如果我們一出手就是絕情,應該能收到點震懾的作用,那事情不是很好辦了!」
「我們可以在他們離開的總部動手,為什麼在這里,我們不也先動手,我們二十多人可以分開來,留一半人手保護島主,另一半人手就混到他們這些人中好了,我敢保證,他們來的時候動不敢露出真面目,畢竟面對我們旭日島不是人人都有那個膽量。」
「去吧!」
羅易淡淡的點了點頭,目光掃過黑暗的天空,黑暗已經降臨了這個地方,血腥還遠嗎?
拓拔越得意的點了點頭,借助黑暗的掩護,很快就把人手分開了來,幾個家伙還想跟他去,說是與島主在一起就沒有什麼意思了,島主一出手就是死光光,他們還有什麼好處。
拓拔越可是又打又罵,才把他們留了下來。他們似乎都忘記了一件事,現在這個時候,能讓羅易親自出手的人怕還沒有出現吧!
听著遠遠而去的腳步聲,邪意如妖魔的笑容在羅易嘴邊化開來,白玉般的手指輕輕的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聲音中雍容華貴,但又不失親和的道︰「小子們,給你們島主要點茶來可好,就是等人殺上門來,也要有點好心情啊,不要老是站在那里沒有事!」
門外,余下的那幾位仁兄很是瞠目結舌的互相看了一眼,島主就是島主,這個時候明明知道有人可能來要命,居然還想喝茶,似乎茶什麼時候都能喝吧!
「你們不會認為拓拔越那幾個小子一點用都沒有吧,他們既然出去了,那些想動腦子的家伙不有點損失進來,那他就不是拓拔越了吧!」
羅易懶散的聲音確實讓外面的幾個家伙很是為難,他不知道這個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拓拔越他們會不會就是這個想法?但島主的事情他們還不敢有什麼折扣可打,更不要說講什麼條件了,幾個家伙爭先恐後的跑到了前面,叫來了伙計。那伙計見是他們這些殺神,張大了嘴,生怕他們把自己也殺了,可一听他們要的是茶水,這個可是很好滿足的,連說是自己的疏忽。問他們要什麼茶的時候,幾個家伙都愣住了,這些家伙除了殺人,他們知道什麼茶好什麼茶不好!
「你就隨便好了!」一個家伙很聰明的道。
伙計嘀咕了兩聲︰「什麼隨便,你們主子要是不滿意,是你們的錯的還是我的錯啊!」
「你說什麼?」
那聰明的家伙一把提起了伙計,嚇的伙計臉色青黃,齜牙咧嘴的手腳亂晃,道︰「沒,沒,沒什麼,我就上!」
一壺清香的雨前,在伙計很小心的沖泡下,越發顯得悠遠,提著這麼一壺茶,幾個大老粗都知道這個茶絕對不錯,連連贊嘆不已,還有個家伙想嘗嘗,但看到其他幾個人都一副怒目而視的樣子,訕訕的道︰「我是看看,看看能不能喝!」
幾人向羅易的住處走去。
「錚!」
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傳了過來。
「老大是干什麼吃的啊!」幾人很默契的把手中的茶水都交給了伙計,身軀在黑暗中一晃,消失在伙計的眼前,幾乎沒有任何風聲,好象他們本來就不在伙計的身邊。
那伙計也是個見過大場面的人,可怎都想不到,他們只是別人的手下而已,他就是見過武功很好的人,但那都是一方霸主,有這麼好的武功卻還是別人的手下,那主人要什麼樣的武功?
他感到背脊一陣冷颼颼的,就象是那幾人的刀貼到了自己的背上,嚇他的脖子一縮,拿出了自己出生以來最快的速度跑了開去。如果他能意識到自己這個時候的速度有多快的話,定然會高興,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那麼好的輕功啊!
「想喝點水的時間都不給,真是煩人!」
羅易嘟囔著站了起來,幽冥•破軍就在他的手邊,象是一塊沒有什麼用的破鐵,他似乎也沒有動刀的心情,向前一步邁出,緊閉著的房門輕輕的向兩邊緩緩推開來,黑色的夜空傾瀉下猶如墨汁般的黑暗。
二十四人組余下的那些家伙恰好趕到。
「島主,看來老大沒有出現呢!」就個家伙很不團結的給了拓拔越一個悶棍。
遠在外面的拓拔越感到自己的背上一陣抽疼,心中暗暗大呼,真是有島主沒兄弟,有人陷害自己了!
羅易很配合的點了點頭,道︰「看來他出去殺人是假,可能去賣醉了吧,回來後你們可要向他問罪,最好是要他們請客賠禮吧,這個主意很不錯。」說著,自己咋了咋嘴,象是對自己的主意很滿意。
「有人來了嗎?」他回過頭去,向邊上幾個家伙問道。
「人倒是沒有,大概是野狗野貓吧,這個時候也不是叫春的好季節,怎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幾個家伙嘴上一點德都沒有,隱藏在黑暗中的那些人氣的查點炸了肺,不是有著嚴禁的命令,說不定就有人沖了出來,但他們只能等著信號,約定好的信號。
一個家伙郁悶的嘟囔了兩聲,不過,很快就被邊上的同伴用肘部搗了兩下,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那家伙擔驚受怕的四周望了望。
可他再也收不回目光了,一個黑影很悠閑的站在他的身後,腰帶上隨意的插著一把刀,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仿佛在嘲笑他難看的姿勢。他的姿勢還真有點難看,弓著腰,趴在屋面上,一雙象是做賊的小眼盯著前方的院子,象是一只隨時準備進攻人的狗。
那黑影見他發現了自己,很小心的食指放在嘴邊,也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順勢趴到了他的身邊,聲音壓的很低,道︰「小心啊,不要丟了性命,來那麼多人干什麼,殺起來那麼費事!」
那家伙張大了嘴,看著那把黝黑的刀刃略過自己脆弱的脖子,伸手想抓住閃電般滑過的刀鋒,可怎都抬不起手來。
羅易對自己偷襲敵人的手段很滿意,他對武功上的交手已經失去了很多興趣,沒有挑戰性的打斗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好處了,這種練練膽量的偷襲暗殺,還真是符合了他尋求刺激的願望。肘部在身邊的那家伙身上踫了踫。
那家伙極不耐煩的推開了他的手,聲音很低,低到了他們兩人都很難听清楚,嘀咕道︰「動什麼動啊,告訴你小心了!」
「有人不被殺了!」羅易把自己的聲音弄的四不象,偷偷的又動了。
「當然有人被殺了!」那家伙很自以為是的道,「我們不是就來殺人的嗎!」
說到這個,突然很詫異的道︰「你怎麼聲音變了?」
羅易差點就笑了出來,但還是很正經的道︰「當然了,人變了聲音怎能不變!」說著,幽冥•破軍在那人的眼前一晃,那家伙在黑暗中根本就沒有想到那是一把刀,回頭看了一眼。
羅易那雙猶如黑夜中的明珠,閃著妖異鬼魅的光芒,似笑非笑的正看著他,一雙白玉般的手伸到了那人的脖子上。
漸漸的收緊,那人剛剛要喊出來的聲音硬生生的被壓到了喉嚨中,一雙死魚般的眼神充滿了絕望、不甘、猙獰、可憐、求饒的復雜情緒。
「這不是你的錯,伙計,安心的上路吧!」他還一副悲天憐人的口氣說著這個殺人的過程,但身影還是站了起來。
黑色的夜空就象是頭擇人而噬的怪獸,張開了他那龐大的獠牙粗口,誓要吞掉這個丑陋的空間。
羅易猶如站在自家的庭院中那麼隨意,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絕對把整個宇字號客棧房間都籠罩在自己龐大詭秘的氣勢之下,一把戲噱陰柔的聲音回蕩在臨江不設防的夜空上︰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象是要給他配上美妙的聲光效果般,就在他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一陣轟天爆炸聲遠遠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