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很耐心地解釋說,現在召見王國棟過來,會有利于增長對方地心理優勢,進而就非常不利于接下來自己地人和他進行地「聊天」。
「好吧。」老國公微微一怔,但終于還是苦笑著點頭應允下來。
國人都道漢王生性暴虐無謀,是一介武夫;但只有那些真正熟悉朱高煦的人才知道,這不過是漢王擺出來給世人看的一種假象而已。
一個屢屢以少勝多、攻防兼備地、優秀的三軍統帥,又怎麼會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況且,漢王還是一直被譽為是在朱棣所有兒子中,與他最為相似地一個!
這句評議,據說是由當時還只是身為燕王地朱棣親口對人所言。
而燕王地文治武功,就不需要誰來多嘴饒舌了吧?!
老國公無奈之余,也只好派人帶著朱高煦地兩個「聊天專家」直接去找人,同時還在心里暗自慨嘆︰孩子啊!這次是死是活,可就全看你是否真的是對我隱瞞了什麼重要的消息沒有了!
如若果然如漢王所言那這世上可就恐怕是無人再能護的你周全了!
對于朱高煦為人處世地作風與風格,老國公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當然,這也正是他本人所極其贊賞的︰值此強敵環侍之際,身為人君者,心狠手辣就應該是一種必備地基本素質!
不要忘記,北元現在也只是遁逃而並非滅亡未來地路還遠地很呢……
這也是老國公不看好太子朱高熾地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此人實在是「不夠狠」,居然在這亂世還號稱什麼「賢王」!
而最重要的是,朱高熾不但絕對不是、將來也沒有可能是一個軍人;而且他也絕對沒有開疆拓土地雄心,不會成就一番軍人眼里地偉業的!
不得不說的是,從這一點而言,老國公對太子朱高熾地認知還是極其精準的!
有這兩個理由,就已經足夠讓老國公做出自己的抉擇了他的夢想是鐵馬金戈踏草原、馬革裹尸邊關還;而不是在孝子賢孫地淚眼相送下,磨磨蹭蹭地死在自家地鏤花楠木床上。
在安排了漢王地人一起去找王國棟之後,老國公地精神明顯地陷入了一個低谷,他默默地品著從張府帶回來地茉莉花茶,一語不發地坐著,像是就準備這麼一直地等下去。
但朱高煦顯然並不準備給老頭兒這個「偷懶」地機會,在大口地喝完杯中地茶水之後,漢王終于再次開口了。
「你認為這「海外仙山」此次遽然踏我中土,究竟所為何來?」
「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老國公無意識地玩弄著手里的杯盞這也是從張府「順來」的好東西。
「但是直到昨晚張府開這個什麼「全魚宴」之前,我還真就沒想出個什麼道道來!」老國公半仰著頭,陷入了一種沉思地狀態。
拿在手里把玩地這套杯盞,當時老國公可是親口向張知秋討要了的,那是立時就驚倒了一地的閑人吶!
但這些事後還在嗤笑著老頭子的人們又哪里知道,老國公這種看似搞笑的「不拘小節」地做法,卻絕對是強者間拉近彼此關系地不二法門之一。
所有的強者都是有著極強地「領域」意識的事實上每個普通人也都有,只是沒有那麼地強勢罷了。
當你在與人交往的時候,如果能夠順利地攻破防線、突入到此人地這個「心理防御範圍」之後,後邊的事情就要簡單多了。
老國公的「多謀多智」之名,可絕對不像有些人那樣,是被「互相吹捧」出來的;老頭子現在地這副身家,那可當真全是他真刀實槍地自己拼搏而來的。
「這個「海外仙山」地少主張知秋,在前些日高調「妙入」大明官場,但卻一直顯的一無所求,開始我還在想,此人是否可能是因為時日尚短、根基尚淺地緣故?」
老頭兒半眯著眼,不疾不徐地說著。
「可是在昨晚,張公子地一番言辭卻是有意無意地表明了一件事實「海外仙山」其實一直在關注著皇上的行蹤!」
「這些人不但是對今上地一舉一動了如指掌,而且還能準確地預估大軍南返地行期;如果這一切最終都被證實是屬實地話,這又說明什麼呢?」
朱高煦的臉色在老國公不疾不徐地話語聲中,不知不覺地晦暗下來。
老國公一字一頓地說︰「那麼這個張公子這麼高調地張揚,一味地顯擺所謀的又是什麼?」
「呵呵呵……」朱高煦听地不覺笑了起來︰「每次在和你說話的時候,任何人都總是會被你這套蠱惑人心地勁頭兒給畫個圈圈子套進去!」
「不過,顯然這次你又成功了還是說說你的看法和判斷吧,我真的是非常地期待!」朱高煦驀然間笑容一斂,正色說道。
「哈哈哈哈……」老國公聞言不由一怔,之後卻也是隨之開懷大笑起來,之前地所有不快,都已仿佛離他遠去了。
給朱高煦再續了一杯茶水,老國公這才開始繼續整理自己的思路。
「漢王昨晚是未曾得見,張府昨天給眾人所示地那幾位「龍裔」……」
老國公歷來銳利地眼里,破天荒地竟是有了一絲地懼意!
「那個被單獨囚禁地「龍裔」,頭顱相貌之獰惡,身軀色彩之邪異,實在是某生平之僅見就是做夢,也絕不會夢到這般恐怖、可怕之物吶!」
「直到現在,只要一閉上眼,我就仍能清晰地看見,這個「龍裔」那雙全無任何一絲生命感情地碩大眼珠里,那種視天下萬物如芻狗地霸氣與傲氣!」
老國公指端有些輕顫地抬手喝下了一大口茶水這也是老頭子今晚所「喝」的第一口茶水;而在此之前,戎馬生涯出身地老頭兒,卻是一直像個老學究那樣在微呷細品。
「不瞞漢王,我當時是約了幾位素日里相得之人在酒酣耳熱之際一起去的,酒意上涌之際,膽量似也較平常大了許多,當時老夫還在心里取笑太子諸人,一心想著要等親眼見識過後,回頭就大大地去嘲諷他們一番!」
老國公訕訕然一笑。
「不料想,僅僅只是在一照面間,僅僅只是看到那「龍裔」被縮小了無數倍地真身我等幾人素來天不怕、地不怕地人,當即就都被驚醒了全身的酒意;再等近些看到他的眼神……」
「唉!不瞞漢王,我當時就是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了呀!」
老國公的臉色此刻也變得有些蒼白起來。
「等我不知多久之後醒過神來,這才發現,與我同來的這些個昔日地軍中悍將,此刻竟然無一不是以臉貼地的不敢抬頭;而那若有若無地驚濤駭浪之聲,卻似乎是要將人地三魂六魄都要吹散了一般!」
朱高煦帶著滿臉和煦地微笑,沉靜地端起面前地空茶杯抬手間,「一飲而盡」!
在座二人,卻是俱都渾然不覺朱高煦此舉有何不妥……
「據說,也就是這縷僅從那「囚龍杯」中隱約瀉出地風雷之聲,當時竟也是讓馬三保那般「葵花寶典」已臻大成、先後率眾六下西洋、殺人如割草地魔王般人物,當即就驚得面無人色、五體投地的!」
老國公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潮,語音也于不知不覺間拔高了少許。
「馬三保後來還說過一句話,我先前也已與漢王說過他認為以京師現在地規模,在這般級數地風浪面前,前後絕撐不過數息時間,就定將片瓦無存!」
「我們幾人最後還是倒退著爬出屋門的,實在竟是連昨天同樣見識過「龍裔」真身地那些普通軍漢也是不如!」
話雖如此,老頭子的語音里卻是絕對沒有自嘲或是自慚地絲毫自覺。
「後來我也曾仔細地想過這個問題,並將我們先後兩次參謁「龍裔」地不同之處逐一比對,最後終于察覺與醒悟到這應當是「海外仙山」少主不在現場地緣故!」
「這是兩次參謁之間最大地不同之處其他雖然也還有諸多小節,但都無關大雅、應該也不起什麼作用。」
朱高煦地眉毛微不可察地輕輕一顫,但他並沒有插話,也沒有任何地其他動作。
「原來,沒有張公子本人在現場地威壓,這些「龍裔」的龍威,竟還真不是我等這些凡夫俗子所能抵擋的就這也還是他們尚在被囚禁之中!」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沒見識過這位張公子展現過什麼才能,他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地不能再普通地普通人。」
老國公終于露出了些許自嘲之意。
「也還有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位張公子隨身帶著什麼仙家寶物,足以鎮壓這些被囚禁地「龍裔」也未可知。」
朱高煦現在已經基本認同了老國公地大多數說法,言語中也默認了「龍裔」地存在,但此刻還是對張知秋的能力問題提出了自己不同地看法畢竟胖子還是一個十八歲地少年。
「呵呵,漢王說的是。」老國公一笑置之,不置可否。
ps︰朱高煦端著空茶杯,哭著臉說︰孤王在這兒也已經賣力干坐了兩天鳥,諸位大大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