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刻季梧幾人已經到得臨胊小縣,素年三人跟著她身後,看著她一臉凝重,都沒敢多話,幾人不一會就找到了這小縣城唯一的雲來客棧,暖冬要了幾件客房,小二殷勤的領著季梧去到其中一間,素年暖冬徐嬤嬤也跟著進去。
「方才听那幾個江湖兒郎所言,何嬤嬤一行應該已經月兌險,暖冬你且去縣城門口迎上一迎。」季梧稍微緩了一下臉色吩咐。
暖冬听言應了聲「是」。出門按著吩咐辦事去了。
素年體貼的讓小二拿來熱水,她試了試水溫,讓季梧稍微洗漱了下,看季梧臉色稍微好轉,終是沒掩住好奇,湊近了季梧小聲的問︰「女郎,剛才你為何對那幾個游俠兒那樣?那一曲又是何意?」
季梧看了她一眼,緩步行至窗前,推開窗扇看著外面街道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素年覺得眾生這般忙綠一世,與他們而言是幸或不幸?」
素年聞言撓了撓自己的發髻茫然的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人都是這樣的啊,一個人一個活法。」
「不錯,每人都有各自的活法,奈何有些人初一誕生就身顯星數斗盤,命數輪回何去何從,不是人力所能定奪,縱使如你我般,也不過是茫茫星空一顆羅織小星,沒有什麼大的不同罷了。」季梧轉身看著素年緩緩道。
「那女郎是覺得那個叫劉曠的郎君與我們不同咯?」素年還是一臉懵懂。
「痴兒,同與不同又能如何,人各有命,得失與否在于天意,又豈是我能說得?」季梧搖了搖頭。
「那女郎今日贈他一曲可是要幫她?」素年可是心里揣不得東西的人,而且關于女郎當然要問的清楚明白。
「我豈又能幫得了他什麼,縱使沒有我今日所言,他也會走上命數既定之路,只是時機早晚而已。」言罷不待素年再問繼續道︰「一切待得十五年後,若他真來尋我,你自當明白。現在你還是去看看徐嬤嬤可有打點好吃食去吧。」
素年悻悻然的嘟著嘴出去了,留下了仍是站在窗前的季梧。
回想從離了桐關城遇到的種種,讓她不由得有一種宿命般的無力感。
沒容得她多想,暖冬的聲音在門外傳來「女郎,何嬤嬤已經入城,馬上就能到客棧。」
季梧听此,整理了一下衣裝開門出去「你去喚了素年和徐嬤嬤,我們去門口接他們。」
言罷率先下了樓梯向客棧門口走去。一會去打點東西的徐嬤嬤和素年、暖冬也來到身後。
季梧看著街角拐過來的兩輛馬車,車轅之上血跡斑斑,車簾也被劃破透著片片暗紅血跡,走在前面駕車的是尚千,他的身上也是血跡斑斑,衣服被劃破了幾處,估計是受了傷的。馬車行到季梧身前停下,季梧看著尚千跳下馬車,沖著季梧點了點頭,掀開車簾,何嬤嬤先走了出來,她身後的葛蘭想去扶她,卻被她揮了下衣袖閃開還低低的哼了一聲,任由尚千扶著她下的馬來,葛蘭的臉色也相當的不好看,她看了一眼完好如初站在客棧門口迎接的季梧,臉上青了又青,見季梧的目光向她看來,又快速的低下頭,也沒讓尚千攙扶,自己跳下了馬車。後面馬車上的名喚秋菊的小丫頭也和車夫來到了季梧身前。
「何嬤嬤可是無恙?」季梧沖著何嬤嬤微一福身問道。
「平白遇到這樣的災事,老婆子倒是沒事,就是尚千應是傷著了。女郎無事才是幸事。」何嬤嬤看了一眼尚千。
「素年,你領著他去處理一下傷口吧,莫要耽誤了時辰。」季梧也看了一眼尚千吩咐身後的素年。
素年應「是」領著尚千進了客棧。
「何嬤嬤也別在門口待著了,客房已經安排妥當,您先進去休息一下吧。」季梧言罷領著幾人走進客棧,留下暖冬去打理一下殘破的馬車。
季梧一邊領著何嬤嬤向前行去一邊狀似無意的問道︰「那些山賊看似好生厲害,不知嬤嬤怎麼得以月兌險?」
「幸遇到幾個江湖兒郎路過,收拾了那些賊子,我等才得以月兌身。」何嬤嬤說完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葛蘭,重重的「哼」了一聲。
季梧卻像沒听見般領著他們到了客房,讓小二打來熱水,自己就退下回去自己的房間等著,不一會兒季梧領著尚千來了。
季梧看了一眼尚千緩緩開口︰「今日幸得您相助才得保全,可是郎君給的東西卻是不敢收受。」言罷向素年使了個眼神。
素年會意取了今日尚千交付的錢袋遞給尚千。
尚千卻沒有接,他低著頭開口︰「女郎拿著就是,這本就是主人吩咐要交給女郎的。」
季梧聞言端起茶盞,掀開茶蓋抿開茶沬,輕輕吟了一口,才抬起頭來看著尚千︰「郎君可知,君子不受無名之祿,何況是這麼厚重,阿梧卻是收不得的。」
見尚千還是不答,季梧又言︰「即如此,你且告知與我,這是誰讓你交付與我的。」
「女郎不必逼小人,小人受命于人,女郎還是不要問了,女郎盡可放心,小人絕無惡意,確實是為保護女郎而來,這些等女郎回得本家應該就用得到了。」說完也看季梧反應,倉皇的推門出去了。
季梧看著尚千離去的背影沒有說話。只是向素年招了招手,素年附耳听明季梧吩咐快速出門去了。
此時在相隔了一個客房的何嬤嬤正盯著葛蘭很很的道︰「今日幸是有那幾個江湖郎路過,否則,我看你葛蘭如何收場。」
葛蘭只是低著頭站在何嬤嬤身前,听到她的呵斥也沒有反駁。
何嬤嬤見她不答繼續道︰「老婆子我不管你上面是這麼吩咐的,老夫人可是要她回去,今日之事看你也是受命于人也沒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也不與你計較,若是再有下次,可別怪我老婆子翻臉無情,你的主子也撈不到好。」
「葛蘭謝過嬤嬤。」見她如此說葛蘭恭謹的福了一。
「縱使你又千般的本事也等的她到了本家在使,若是真在這路上有個好歹,老婆子在老夫人那里也不好交代。」何嬤嬤倒是不想得罪葛蘭的主子。
葛蘭聞言應了「是」也不再說話。
附在牆外的听到此處也退了下去。
因著今日下午之事,眾人草草的吃了晚飯就歇下了。
而此時在離此千里的不知名深山,山上還是積雪皚皚。這時間一個頭發斑白的老翁僅著中衣蹣跚倉皇的從茅屋中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小童子拿了個大裘急急的追趕著那個老翁的身影︰「師翁您慢點,這麼著急做什?」
老翁渾濁的眼光難得一見的清明,望著朗朗夜空縱橫交織的無垠星空顫抖的指著北方星空喃喃道︰「變了,變了,那里怎的能出來一顆冕星?竟是伴帝之側的冕星?」
說到此處還徑自搖了搖頭「不可能,伴帝之星為鸞,怎能帶了冕星之芒?」
說完也不看跟在他身後的童子蹣跚的往茅屋走去,邊走邊低喃「這世道真的要亂了啊,鸞星冕芒,福兮禍兮啊!」
小童子緊緊跟上攙著他︰「師翁怎麼了啊?」
老翁聞言回頭又望了一眼北方夜幕,那顆星依舊還在,其芒灼灼,嘆了口氣扶著童子道︰「沒什麼,師翁老了。」
身後的夜幕之中演繹的那番興亡,又怎是他能說得清道的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