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梧到謝府的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日一早謝梧早早起身還沒來的及去向二位夫人請安,一位不速之客就來到了挽撫閣。昔日這挽撫閣被封鎖的嚴密堪稱禁地,可如今謝梧入住,再擋著來人,也不是個禮數。
來的正是一臉紫青滿目怒火的謝惜月。一把攘開擋在門口的兩個侍衛,怒氣沖沖的向正打點衣著的謝梧走去。
謝梧見此,忙給了緊張的跟在其後的侍衛們一個眼神,示意他們退去。
「阿梧見過女郎。」嫡庶有別,縱然她的身份被老夫人承認,可她的母親卻是在這謝府無名分之人。
「好一個丑陋的賤人,我道你生的這麼模樣應是無害。沒成想你竟厚著臉皮住進了這挽撫閣。」謝惜月嬌手一指,橫目冷對。
「女郎息怒,阿梧初來,大夫人便將我安置在這里,想來是權益之計。」謝梧躬身謙卑道。
「賤人還敢說謊來騙本郡主,分明是你求著要住進這里!」她仗著父親疼愛,長輩嬌寵求了那多許多年,連那九曲回廊都過不得。這謝梧以來就正大光明的住了進來,讓她的臉面往哪里放!
「女郎繆矣,阿梧出身卑微,怎敢厚顏無恥的求住此處。」謝梧仍是心平氣和的解釋。
「哪個听你在這胡扯。來人,給我砸,哪個敢攔,按欺主之罪杖斃!」謝惜月哪里听得她的解釋,羅袖一揮,對著身後跟誰的一眾僕人咆哮道。
小桃見此忙扯了一下謝惜月小心的道「女郎,這怕是不妥,他日郎主歸來,知道這番景象,怕是要責備的。」她又怎麼不知謝惜月的脾性。
「父親難道會為了這個賤人責罰我不成!還愣著做什麼,給我砸,我讓她住!」謝惜月果真一把揮開小桃絲毫不為所動。
謝惜月身後的人見此,哪個敢怠慢,瞬時正廳之內傳來一片座椅倒地的碎裂聲。
謝惜月看著精致的整體轉眼一片狼藉,踱行兩步站在謝梧跟前,也不說話,揚手就是兩巴掌,門口被謝梧眼神斥退的一眾侍衛頓時沖進了正廳,長劍就要出鞘。
順著謝惜月掌勢斜倒余地的謝梧正被素年和徐嬤嬤小心的護在懷里。謝梧抓住素年欲起身沖上去的手厲聲沖侍衛們喝道︰「不得放肆,還不退下!」
眾侍衛皆是立誓效忠,主人之命不得不從。擔憂的看了一眼謝梧,他們才按下劍柄又退了出去。
謝惜月望著倒在地上的謝梧,眼中恨意一閃「昨日被你這長相糊弄了過去,原以為你是個安分守己的,今日才知,果然像你那卑賤的娘一般招人厭。」
還不待謝梧反應過來一群人又匆匆的進了大殿。
謝梧轉眸向打頭的那個女郎望去,也是十來歲的年紀,銀衫素裹,饒是外面氣候已暖卻還裹著個披風,想來是個體弱的。她滿臉焦急的向謝梧看來,目光對視,謝梧忙垂下眼眸。
來人也不理她,徑直走到了謝惜月跟前,咳了兩聲,一遍的婦人見此忙輕輕的幫她拍打著後背順氣,待她平復了氣息才一臉懊悔的道「適才听下人說見你往這挽撫閣方向來了,我就知道你又要惹事。」又看了一樣滿目狼藉的正廳,座椅盡是倒在地上,裝飾的花瓶瓷器也沒有一個完整「妹妹你好生胡鬧,和挽撫閣本就是父親的鐘愛之處,今日被你打破成這番模樣待得父親回來你怎能好交代了去?」
謝梧心下一想便知,此人應該就是大夫人的王青漪那龍鳳胎中之女,謝彩衣。
謝惜月听她這般說,臉上怒氣一斂,撒嬌的跑過去牽著王彩衣的手道「姐姐,實在是這賤人太可氣,想我們年幼之時百般的求著父親,他都不允我們進這挽撫閣,可這賤人就這麼住了進來。惜月咽不下這口氣。」也就用刺客引開那些侍衛才偷偷的跑來偷看過那麼幾眼,想想就不甘。
「閉嘴,謝梧本是父親親女,年歲又長我們一歲有余,你這番言語哪里有的半點大家貴女風範。」謝惜月素來與謝彩衣親厚,也有點怕她,听她呵斥倒真乖乖的閉了嘴。
「還不快把姐姐攙扶起來看看可有傷著。」謝彩衣目露擔憂的吩咐素年和徐嬤嬤。她們連忙將謝梧扶了起來,那麼清脆利索的兩巴掌,怎麼可能不傷著。
「是彩衣來遲,才讓姐姐受得這無妄之災,姐姐見諒。」謝彩衣見他雙頰都已經紅腫,責備的睨了一眼立在一旁無事般的謝惜月。
「女郎言重了,阿梧應謝過女郎才是。」謝梧在兩人的扶持下福身為禮。
「惜月素來驕縱,被父親長輩們寵壞了,今日她又闖下這般禍事,彩衣這就帶了去母親那里請罪,還望姐姐念她年幼,不要太過計較。」謝彩衣端莊有理的道。
「阿梧不敢,只是現下這個模樣只怕不能去給二位夫人請安了。」你都說了她倍受長輩們寵愛,她謝梧還怎麼去計較?
「姐姐不必擔憂,彩衣自會替姐姐回了母親,姐姐還是休息幾日的好。」謝彩衣安撫她道。
謝梧忙福身道謝。
「即如此姐姐還是趕緊去敷一下臉,彩衣這就領著她告退了。」王彩衣言罷就拉著一臉不情願的謝惜月領著眾人退了出去。
素年和徐嬤嬤見他們走了,緊張的把謝梧上下查探了一遍,才接過暖冬遞來來熱毛巾給她敷上。
「這謝惜月真是囂張,要不是那叫彩衣恰巧的女郎趕來,今日還不知道要如何收場呢。」素年恨恨的道。
謝梧往門口謝彩衣等人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喃喃的說「確實是來的恰巧!」
素年眼珠一轉「女郎的意思是?」
謝梧也不看她,徑自道「這府里盡是人心難測,硝煙詭謨。你心地本就良善,或許不會想的那麼許多。」
「素年明白了,女郎是說這些人做的和想的未必一樣,他們的心思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
謝梧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女郎,你說這次大夫人會怎麼責罰那謝惜月?」素年問道。心想定要狠狠的教訓她一頓,要不女郎的委屈不就白受了。
「責罰?我原本還在想她為什麼賜給我這挽撫閣,今日看來,我想的果然沒錯,她確實是用心良苦。」借刀殺人,手不沾血,這才是真正有心計的人「如若她今日不罰謝惜月倒還罷了,如若罰了,恐怕我們將要面對的較之今日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永無寧日矣。」
素年一听頓時緊張了「女郎,那我們往後怎麼辦?也不知道郎主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們怎麼應付?」
謝梧踱了兩步,掩眉沉思。
「寄希望與他人,遠抵不過托負與自己。素年你吩咐下去,今後不管誰來為難,不論明暗,暗則擋之,明則忍之。且不可一時沖動,壞了事情。」許久謝梧才緩緩低喃道。
「女郎可是要息事寧人,以求己安?」一旁的徐嬤嬤听此道。
「身處謝府,定是己安難求!我只求得能夠活著離開罷了。」謝梧嘆了口氣。今時這番處境,已是月復背受敵,謝惜月已經公開與她為難,誰知道那些看著慈眉善目之人,會不會借此出手?
「女郎何必處處隱忍,再如今天這般,還不知道女郎又要受得什麼罪!」素年卻是不贊同的,如果明著來向女郎發難都要忍著,受傷的肯定是女郎無疑。
「素年,記著我的吩咐。忍一時風平浪靜,現下,我們還不是與他們無敵的時候。」謝梧嚴肅的道。
侯門深院,哪里不是步步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