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入人間 楔子+第一章

作者 ︰ 一葉初晴

楔子

迷幻大陸。

初曉元年。

奧林帝國王城深處,一名七八歲左右棕發栗眸的男孩偷偷打開了那扇緊閉多年的鏤花流金大門。只見那男孩身著淺金色暗紋綢衣,配以雪白的綢褲,足蹬一雙深棕色皮靴,微卷的棕發以一條同色緞帶高高束于腦後,模樣清貴不凡。

蒙塵的鏤花流金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的瞬間,一片亮如白晝的炫目光芒襲來,刺得男孩不由的閉上眼。然而很快這股極強的光感便隱了下去,男孩疑惑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大而空曠的內室,地板上鋪著厚厚的深紅色地毯,正中央孤零零地擺放著一張四四方方的紅木桌,桌面中心的半球形凹槽處嵌著一顆巨大的水晶球,球體內部緩緩流淌著乳白色的霧氣。

整個房間呈密閉狀態,沒有任何光源,顯得昏暗而寂靜,哪里還有剛才那種亮如白晝的感覺?

男孩眸中疑惑之色更深,他緩步走向那唯一的擺設,略有所思的視線停留在半透明的水晶球上。

難道是它發出來的光?

可是,老師曾經說過,帝國的水晶球早在五年前就莫名地失去了靈力,不,不只是奧林帝國,應該說整個大陸上的水晶球都在同一天失效,無論是誰都無法再用水晶球預測未來。而失效的水晶球不過是一塊普通的水晶,又怎麼會發出那樣刺目的光芒?

仿佛被蠱惑一般,男孩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覆上水晶球光滑的球體。就在他的指尖觸踫到水晶球的那一瞬間,水晶球內的乳白色迷霧陡然飛速地旋轉起來,球體中心四射出明亮的光華,霎時照亮了昏暗的內室,只是這一次的光並沒有上次那般刺目。

男孩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在一片明晃晃的白光之中,他好像看見水晶球內的白霧之中隱隱現出一塊五芒星狀的紫色晶石,晶石的周身閃爍著點點璀璨的星光。

他眨了眨眼,正想要將這一切看得更清楚時,明亮的光華卻如同出現時那般令人毫無預料地迅速隱去,水晶球內再次恢復一片沉寂。

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第一章

最後環視了一眼四周,確定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後,克蕾緹絲提起行李,微帶不舍離開了這座居住了十二年的小屋。

屋外,天色尚未明朗,附近的村舍皆安靜地沉睡在蒙蒙的灰色之中,偶爾可以聞見家禽的幾聲叫喚。出了村子向左走便是一條筆直的大道,早已有一輛小巧而精致的馬車候在路旁,見到克蕾緹絲的出現,車夫恭敬地朝她行了一個禮,隨後麻利地接過她手中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上了馬車。

帝都卡洛城是奧林帝國的首都。現今的迷幻大陸上共有一國四城,其中,一國是指大陸上最強的帝國奧林帝國,四城並非四座城池,而是指四個附屬于奧林帝國的小國。

今天是以帝都之名命名的卡洛學院招收新生的日子,凡年滿十二周歲者皆可報名。卡洛學院位于卡洛城內,是整片大陸上最富盛名的學校,為奧林帝國建國之初所創,迄今已有數百年的歷史。每年自陸上各國前來報名的學生數不勝數,故學院專門設置了一系列選拔測試,全部通過者方可入學。

克蕾緹絲到達帝都時已近中午。此時的帝都早已人滿為患,身著統一的墨綠色制服的王城衛隊正在忙碌地疏導人群。

順著最龐大的一批人流朝前緩慢移動,在被擠得差點窒息之前終于看到了那閃閃發光的四個大字︰卡洛學院。

卡洛學院佔地極廣,幾乎囊括了四分之一個卡洛城。學院正門前有一片極其廣闊的空地,此刻這片空地上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這里一堆那里一群,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不絕于耳。

克蕾緹絲不禁微微皺了皺秀氣的眉,她真的很不適應這樣喧鬧的環境。好在沒過多久學院的大門便徐徐打開,人群立刻安靜下來,偌大的空地上只聞得求學者們興奮而壓抑的呼吸之聲。

萬眾矚目之下,一個挺拔的身姿自門內以極為瀟灑的姿態徐徐行來。那是一名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金發白袍,笑容溫和清雅。他走近的那一霎那,人群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飽含著訝異與激動的驚嘆聲。

「你們看吶,他的眼楮居然是金色的!」

「笨,你們連他都不知道?他可是目前大陸上最年輕的高級聖吟者,人稱「天才醫師」的辛歐老師!」

「哇——他好帥啊——」

似乎很滿意自己所造成的影響,名為辛歐的男子微彎的嘴角又上揚了一些。他抬手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白皙修長的五指在陽光下呈現出溫潤通透的色澤,所有嘰嘰喳喳的議論聲立時消隱,只剩下一雙雙滿是痴迷或崇拜的眸子默默地流連在他的身上。

「首先,歡迎大家前來參加卡洛學院一年一度的入學選拔測試,我是辛歐,今日過後有可能成為你們當中某些人的老師。」說到這他眨了眨眼,頓時引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我知道有很多孩子都為此次的入學考試做足了準備工作,听說有一本叫做……恩,沒錯,《金牌預測︰卡洛學院本年入學選拔測試題》近期在市面上廣為流傳,價格雖然貴的離譜,但寫的的確不錯。」

空地上的某些考生面上隱隱露出喜色。

「不過——很不巧,如你們所見,今年的入學選拔測試由我負責,而那本書——」狀似無辜地攤開手,迷人的金瞳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其實是我閑來無事時的信手涂鴉之作罷了。」

真是個惡劣的男人!

克蕾緹絲的心里瞬間滑過這句話,她倒是不曾購買那本傳說中的金牌預測。不過,在這一時刻揭露這樣的事實,可想而知,那些花了大量時間、金錢與精力研讀該書的考生將會是多麼的懊惱與失望。

果然,放眼望去,那些原本面露喜色的考生此刻一個個都耷拉著腦袋,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時間有限,我就不多說了。測試即將開始,準備好了嗎?倒計時︰3——2——1——開始!」

隨著辛歐的一聲令下,周遭場景瞬時一變,數萬考生只覺眼前一花,便進入了一個以魔法構築而成的空間之中。該空間內光線黯淡如夜,陰風陣陣,不時傳來幾聲不知名生物的怪叫之聲,猶如一把很鈍的鋸子緩慢地在木頭上劃過,令人不由的汗毛倒豎。

「孩子們,歡迎來到我的暗夜空間!」辛歐那清朗如泉水流過山石般的嗓音暫時打破了這陰郁的氣氛,考生們循聲四下尋找那個金發白袍男子,卻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呵呵,不用找了。」輕淺的笑聲顯示出說話者無與倫比的好心情,「我並不在此地,不過你們的一舉一動我可是都看的分明哦。這是我新創的一個魔法空間,還未曾有人嘗試過,正好借今日之機檢驗一下本人的創造成果……呃……是考驗一下諸位的能力。」不小心說漏嘴的某聲音略微有些尷尬。

眾考生的腦門上齊刷刷地流下了一滴汗,感情我們是來給您老人家當試驗品的啊……

「咳咳,總之,能夠順利找到空間出口的孩子將成為卡洛學院的新學員,而在這過程中由于某些原因無法繼續前進的人將被視為自動放棄考試資格。當然,對于本次未能入選者,我們真誠地歡迎您明年繼續報考本學院。」

「請問……有時間限制嗎?」。問話的是一名模樣清秀的女孩,橙色如橘的眼眸睜得大大的,淺藍色及肩的長發被修剪成一個十分淑女的造型。大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發言,她顯得有些局促。

「這位可愛的***,本次測試是不需要時間限制的哦,呵呵,至于為什麼,你們在參加了之後自然會明白的。」

「但願你們都能完好無損地回來……」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很輕,恍若嘆息般的聲音幽幽地消散在寂靜的空間里,在眾人的心上激起一片詭異的顫栗。

猶如來時一般突兀地消失,陰寒可怖的氣氛再一次籠罩眾人。昏暗的空間里漸漸浮現出幽幽的光芒,仔細看去,竟是一團團青白色恍若有生命般的鬼火在上下飄動。眾考生強壓著心中的懼意,借著火光第一次看清自己所處之地——一個長的仿佛看不到盡頭的甬道的入口,身後則是一片仿佛要將人吞噬的黑暗。

「走吧。」不知誰說了一句,眾考生開始陸陸續續地朝甬道的深處走去。克蕾緹絲不緊不慢地走在隊伍的後方,一面仔細地觀察周圍的事物。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這些看似恐怖的鬼火實際並不具有任何危險,甚至當有人不小心靠近它們時,它們還會自覺地飄到別處。它們的存在只是為了照明,順帶滿足某人的惡趣味——進一步渲染恐怖的氣氛。

亦有其他人發現了鬼火的秘密,膽大者甚至試圖伸手去抓鬼火——不過當然沒有成功,考生們緊繃的面色不由得放松了些許,隊伍四處逐漸響起低低的交談聲。

然,好景不長。

「啊——」

隊伍的前方突然傳來一片驚恐至極的尖叫聲,走在後方的考生剎時面色一凜,用眼神相互示意了一下,同時邁開了步伐奔向前方——

是鬼魂。

好多好多的鬼魂,透明的形體包裹在黑沉沉的死氣中,枯枝般的雙臂僵硬地平伸在胸前,空蕩蕩的脖頸處一片干涸的暗紅——它們都沒有頭。

淡淡的血腥味無聲地漫延。

「鬼……無頭鬼……」

某個剛趕到此處的考生抖著嗓子喃喃道,聲音在一片死寂的環境中顯得詭異的清晰。仿佛是點燃了導火線的那簇火苗,幾名最先見到這一場景、被嚇得呆怔在原地的考生驀地被這句話喚回了神智,剎時,歇斯底里的驚叫聲再次充斥了狹小的甬道。伴隨著尖叫聲,數十名膽子較小的孩子慘白著臉、哆嗦著唇,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去。剛跑出了約模一百米的距離,那些人的身上突然齊齊閃過炫目的藍光,下一秒,他們集體消失在眾人眼前。

……而在這過程中由于某些原因無法繼續前進的人將被視為自動放棄考試資格。

余下眾人不由得想起測試開始前辛歐所說的話。

原來,這樣就代表出局了啊……

克蕾緹絲抿了抿唇,將視線從那數十名考生消失之處移開,轉向前方密密麻麻漂浮在半空中的鬼魂群。

剛才,她其實很擔心那些人的尖叫會刺激到這些鬼魂,從而招致它們的主動攻擊,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她多慮了,外來者的聲音似乎並不會對它們產生任何影響,又或者……

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克蕾緹絲再次細細地看了眼那群鬼魂,伸手摘下系于頸中的紫晶石項墜,正欲邁步——

卻已有人先她一步走向了鬼魂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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