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入人間 第三十五章

作者 ︰ 一葉初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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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期末考試,二年級的課程大多已經結束。這天正好沒課,中午同黛蘭和落林希恩一道吃完午飯後,克蕾緹絲被落林希恩送回寢室,準備利用下午的時間復習功課。

這段時間以來,她和落林希恩之間的相處模式似乎和過去沒有什麼不同,二人都很有默契地對校慶晚會上所發生的一切閉口不談。只有克蕾緹絲自己知道,她的心境早已回不到從前,她無法再單純地將落林希恩視為兄長。可是,每當她想要進一步時,靈魂深處那個熟悉的聲音就會跳出來,及時制止她的行為。

為什麼……不可以愛……

她不懂,卻總是下意識地相信那個聲音,就好像相信她自己一樣。

就好像——說話的人就是她自己。

是了!她之所以會覺得那個聲音如此之熟悉,記憶中卻怎麼也找不到擁有這種聲音的朋友,是因為那個聲音就是她自己的聲音!是她自己的聲音!

自始至終,都是她自己在告誡自己不可以愛上落林希恩!是她自己在對自己說不可以愛!

可是為什麼,克蕾緹絲你會害怕——愛上他?

克蕾緹絲懷著萬千思緒推開寢室門,抬頭隨意地掃視了一下房內,意外地發現素來一有空就坐在書桌前看書的冉,此刻竟不在自己的桌邊,而是正俯身站在她的書桌前,神色復雜地注視著桌上的什麼東西。听到開門的聲音,冉明顯驚了一下,慌忙離開克蕾緹絲的書桌,面上浮現出尷尬的紅暈。

「那個,我……」冉張了張嘴,似是不知該如何解釋。

克蕾緹絲走到自己的書桌前,看了眼桌上的東西——退宿申請。這份申請她昨晚剛寫完,隨手放在桌上忘了收起。

「你在看這個?」她拿起申請書朝冉晃了一下,面上淡淡地看不出喜怒,「雖然我的桌上並沒有什麼私密的東西,但是,未經允許隨意查看他人的東西,似乎並不是禮貌的行為。」

克蕾緹絲說得很直接,意料之中看到冉更為局促的表情。

「對,對不起……」冉嚅囁道。

克蕾緹絲搖了搖頭,對于冉的某些想法和行為,她只覺得無奈。她將退宿申請收入包中,打算找個時間遞交上去。

「那個……克、克蕾緹絲,你真的決定以後都不住校了嗎?」。冉小心翼翼地詢問。

「應該是吧。」克蕾緹絲想了想,回答道。宿舍生活她已經充分體驗過了,感覺並不十分理想,她不想在自己住的地方還要像防賊一樣防備自己的室友。所以無論是出于這一點,還是出于為落林希恩的心情考慮,她應該都不會再回學校住了。

「辛歐老師,最近很不開心。」冉忽然換了個話題,語氣也不再唯唯諾諾。

「是嗎?」。克蕾緹絲淡淡地應了一聲。最近辛歐看她的眼神的確和從前不太一樣,神情舉止也不似從前那般意氣風發。她心中奇怪,卻不想給那人不該有的期待,于是便沒有去問他。

「是你讓他不開心的嗎?」。與其說這是一句問句,倒不如說這是一句肯定句。冉的語氣中幾乎听不出來那個問號,但卻能夠很明顯地听出其中的責備之意。

克蕾緹絲不禁有些煩躁,任誰被一個人反反復復地抓著某件事不放,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她耐著性子回答︰

「我說過了,我和辛歐之間的關系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我從未去主動招惹過他,至于他要怎麼想怎麼做,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請你以後不要再把我和他扯到一塊兒,好嗎?」。

「可是,他還是喜歡你啊……很喜歡很喜歡你啊……他那麼喜歡你,我該怎麼辦……」冉似是沒有听到克蕾緹絲說的話,自顧自地呢喃著。她的語氣有些惆悵、有些茫然、有些幽怨、有些不甘,克蕾緹絲不想再听,轉身收拾包包準備去圖書館看書,她沒有辦法在這樣的環境下復習功課。

「怎麼辦,你很快就要搬出去住了……我們不在一個班級,又不是好朋友,以後大概沒有什麼機會見面了……」冉的聲音在她身後幽幽地響起,似乎距離她極近,听上去有幾分古怪。

「克蕾緹絲,對不起,這是我最後的機會。」

克蕾緹絲心下大驚,身體本能地朝右一閃。

「轟——」

一道寒冰凝成的利箭緊貼著她的左臂飛過,深深插入前方的課桌,伴隨著一聲巨響,課桌頓時四分五裂!

「你!」克蕾緹絲迅速回身面向冉,左手飛快地在身旁布下防御結界,右手「噌」地一聲召喚出一個金紅相間的攻擊性火球,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的怒火,「你竟然要殺我!」

如果不是她反應快,那支冰箭此刻應該就已經狠狠地刺入她的心髒,而不是僅劃破了她左邊的衣袖,在左臂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口子。

「你那麼努力地學習魔法,難道就是為了要殺你的室友、你的同學嗎?!」克蕾緹絲厲聲質問道,饒是她脾氣再好,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實在是難以保持平靜。

冉見一擊不中,面色頓時變得灰敗。她絕望地抱頭蹲下,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慌、害怕、無措,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悔意。

「不、不是的……我不想殺你的!我真的不想殺你的……可是我沒有辦法……你不死,他就不會看我一眼……你不死,我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一想到這個,我就受不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冉瘋狂地搖頭,語無倫次地哭喊著,眼淚鼻涕狼狽地布滿了整張臉。

克蕾緹絲緩緩地收回魔法,忽然不知該以何種心情來面對眼前這個哭得聲嘶力竭毫無形象可言的女孩。

對于這個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按理說她應該恨她的。可是,看著這樣的冉,不知為什麼,克蕾緹絲的心中沒有絲毫恨意。當怒火平靜下來後,她只覺得疲憊,只覺得沉重,覺得這樣的冉,很可憐。

——為了一段痴狂而卑微的愛戀,將自己折磨到如此地步。

克蕾緹絲低嘆一聲︰「如果剛才我沒有及時躲開你那一擊,那麼無論你是否真心想要殺我,都無關緊要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此時房間外傳來大力的拍門聲,伴隨著西門吹灰阿姨洪亮而焦急的呼喊︰「發生了什麼事!里面的人都還好嗎?」。

听到響動後,冉重重地瑟縮了一下。

克蕾緹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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