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自是答應,出來時踫上白瑞寧,忙道︰「姑娘怎麼起來了?大夫說你背上的傷得好好養著。」
白瑞寧沒什麼心思,接連幾天的食欲不振讓她看起來瘦了一圈,跟著出來的夏芷娟有點心疼,拉過她說道︰「你跟著愁什麼?你愁就有用麼?我已有了辦法打探你爸的消息,你這兩天趕緊把自己吃胖一點,省得你爸回來怪我。」
白瑞寧實在是沒心情和老媽爭辯,心里也知道三日期限已過,這次的事恐怕不是那麼好解決的了,可想來想去,她完全想不出辦法,這才出來想陪陪老媽,好歹給她個心理安慰。
夏芷娟卻更擔心她,朝陳媽媽道︰「明天你陪瑞瑞出去吃那個什麼糕,就是她一直想吃的那個。」
陳媽媽道︰「是百順齋的香糕。」
「對。」夏芷娟點頭︰「不吃完不準回來,吃完再給我帶回來點。」
白瑞寧被強派了任務,雖然沒心思去,但看著老**樣子,最後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對于自己在此次事件中不僅沒散發什麼光芒還被揍得淚牛滿面這事,白瑞寧深深地反省著,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白瑞寧第二天一早就在夏芷娟的監督下離開了家。白瑞寧比較郁悶,家難當頭之時,自己跑出去吃香糕,怎麼看都很不厚道,不過夏芷娟又說的很對,她就算留在家著急上火,于大事一點無補不說,反而更讓自己老媽擔心,綜合考慮了一下自己的睿智程度和應變實力,白瑞寧覺得她還是別讓老媽再跟她操心,這就是她所能發揮的最大功用了。
因為背上余傷尚存,坐起馬車來就沒那麼舒服,等顛到地方,白瑞寧覺得自己的性命又去了半條,下車都得讓陳媽媽扶著。
白瑞寧下車的時候,另一輛馬車自大街那頭旁若無人地呼嘯而來,幸而街上行人不多,但還是因這馬車的莽撞而帶起一片驚呼,那駕車的青衣小廝就像沒听見似地,臨近百順齋時才放緩車速,最後將馬車平穩地停了下來。
馬車停下,一股濃烈但不膩人的香氣一下子飄散開來,白瑞寧見這馬車裝飾華貴,車頂四周綴著成串的琉璃珠掛,四角處各墜著一個青色鈴鐺,不過拳頭大小,聲音卻清脆異常,也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制成的,而雕琢著繁復花樣的黑色車壁竟是鏤空的,可以看到車內襯著的青色幔紗,異香正中從車內飄來。
馬車停下,駕車的小廝立時大聲吆喝百順齋的伙計抬來腳踏,頤指氣使,好不威風。
陳媽媽見狀連忙拉白瑞寧慢行一步,百順齋算是京中最負盛名的糕餅店,每日前來的達官貴人亦是不少,陳媽媽擔心白瑞寧反應不快,要是因此沖撞了誰惹得麻煩,便得不償失了。
陳媽媽自有她擔憂的地方,白瑞寧的注意卻全被車中傳出的對話吸引了去。這馬車鏤空透氣,在這炎炎夏日自是最適宜代步的,可隱秘性無疑便低了幾分,就像現在,白瑞寧只是站在馬車旁邊,也沒有刻意去听,那些話就自動鑽進她耳朵里。
「……顧承法那老頭出了名的頑固,就是我那皇帝姐夫也對他頭疼不已,他既然開口退婚,那這婚事八成是不會成了……」
「你就非那個顧月皎不行嗎?她家世雖然還算不錯,但說到底不過是顧老頭眾多的孫女之一,就算你娶了她,從她身上得到的好處也不會太多,再說顧老頭對你成見已深……」
「還是考慮十四公主吧?她年紀小又好騙,天之驕女不說,關鍵是對你萬分欣賞,她母妃麗貴妃離皇貴妃之位也就差一步,身下又有皇子撐腰,你做了她的女婿,還愁將來不飛黃騰達?你現在已經是大雍最年輕的一品官了,再過幾年,把顧老頭熬下去,依著皇上對你的賞識再有麗貴妃幫忙,直接頂了右相的位置也說不定!」
「怎麼樣?如果你有意,我可以替你撮合。」
這些話俱是從一人口中說出,听聲音說話的人該是個年輕男子,而他說話的對象卻一直沒有回答,直到他說完最後一番話,車內才傳出另一人的聲音。
「不行!」
听著這聲音,白瑞寧的心也跟著顫了顫。果然不錯,他們提起顧月皎又提到退婚,這些都是白瑞寧曾經听過的內容,如今一開口,她更加確信車中坐的是誰。
「你是不是傻了?」原先說話的男子再次開口,「放著公主不娶,偏要去往臭石頭上撞,你可別說你是真喜歡上顧月皎了。」
略略一頓,那人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喜歡她?」
年輕男子立時哧笑出聲,「阿離,你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不過,你雖已是大雍最年輕的尚書,但以你的野心,從一品不過才是你的起步,你想娶顧月皎無非是因為她家世顯赫,你意在娶了她彌補你家世上的不足,才能再進一步封侯拜相……」
阿離?白瑞寧听著車內人的稱呼有點閃神,難道認錯人了?不應該啊,事件和聲音都對得上號啊,還有這齷齪的娶妻目的,怎麼看都打著那個人的標簽啊……正疑惑著,耳邊突然傳進一句——「你再听下去,難保我不會報復在你父親身上!」
我去!被發現了!
白瑞寧自己出來的時候常因無人監管而不帶幃帽,她總覺得隔著一層紗看人就像患了白內障似的,剛巧今日陳媽媽也是心有牽掛,竟也任她光著腦袋就下了車。而她也忘了,她既然能在這鏤空車外頭偷听,那車里的人想看見她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事。可她才把手舉起來還沒遮住自己的真面目,她就想起她現在應該做一件更有意義的事。
「莫如意!你為什麼言而無信不放我爹?」滿懷氣勢地問完,她才覺得自己指著一輛馬車叫囂的行為相當惹眼,已經引了兩個不明真相的群眾在不遠處駐足張望。
車里傳來一聲饒有興趣地輕笑,「你認識她?」
那人沒有回答,跟著馬車輕振,一個瘦長的身影從車中下來,轉到白瑞寧身前。
來人的年紀與莫如意相仿,二十來歲,眉目算是清秀,但神色總有幾分輕浮,吊兒郎當的,衣裳也不好好穿著,松松垮垮地堆在身上,露出一截艷粉色中衣的內領。
「姑娘家住何方啊?」
他的態度很是齷齪,擠眉弄眼的,讓白瑞寧極不舒服,陳媽媽也連忙將她拉到身後護住。
此時由車上又下來一人,依舊是白衣翩然,滿頭發絲由一根編錦發繩綁著,帶出幾分閑適的味道,手中折扇換成了象牙柄的,扇尾處吊著一個小小的如意墜子。
看他滿身都透著「天氣真好要去踏青」的悠哉悠然,白瑞寧恨得眼珠子通紅,不顧剛才問話的小,照著莫如意指過去,「你你你什麼時候才放我爹?」
雖然結巴有失氣勢,但白瑞寧還是覺得自己這次的表現可圈可點!畢竟,這可是面對面啊!對方還是那個冷血無情無理取鬧榮獲最沒人性尚書稱號的莫如意!
莫如意今天看來心情不錯,雖然無視了白瑞寧,但還有耐心回答那小之前的問題,「她險些成了你未來的妻姐。」
白瑞寧愣了一下,回頭看著那小,「難道你是安保?」看著不像年近三十的模樣啊?又「險些」?安家不是沒有退婚麼?哪來的「險些」?
小把耳朵伸過來,「誰?」說完又朝莫如意不敢置信地笑,「原來在京城還有不認識我的。」
莫如意輕掀了一下唇角沒吱聲,小又笑道︰「原來她是白松石的女兒?」
這也是個知情人啊!白瑞寧連忙沖過去連連點頭,「是是是,我爹貪圖安逸平庸無能膽子又小,他知道的一定早就說出來寫出來了,所以你們留著他也沒用處,還是把他放了省得費大米!」
小笑得眉開眼笑,「這說辭新鮮,其實我倒是無所謂,做不成親戚還能發展旁的情分,幫你說話也只是一句話的事,只是我這位兄弟不好說話,不如你先問問他,他要是不反對,我就幫你的忙可好?」
白瑞寧馬上回頭,還沒等開口,莫如意先道︰「那本書你父親的確寫了,但我無法斷定真偽,所以還不能放。」
白瑞寧急得五情上臉,「先前不寫你要抓人,現在寫了你又說不知真假,你到底要怎麼樣?」
她這一問,莫如意英挺的面容上竟然現出了瞬間的遲疑,別開眼去,「我現在還沒想到。」
白瑞寧有點傻眼,身後那小已笑得癱在地上,「我說你這兩天怎麼這麼愁呢?」
莫如意淡淡瞥他一眼,一點叫他起來的意思都沒有,徑自扯開折扇,轉身朝百順齋內走去。
「喂喂喂……」小起身追上,經過白瑞寧身邊時笑道︰「我叫林淵,記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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