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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寧不是第一次見到莫如意的無情,她也明白自己將要嫁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可再多的心理建設,也比不過那幕布上潑灑的殷紅,她不得不緊握雙手,才能穩住自己,不讓夏芷娟看到自己因害怕而產生的輕顫。
她怕極了。
她怕听那些咒罵、怕死人、怕莫如意、更怕腦中所想的圈套場景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車外的騷動來了又去,掀起了好大的聲浪,可白瑞寧對這一切像是無所察覺,直到林淵重新回到車上,她才微微抬了眼。
林淵的神色已恢復了往日的輕松,「我到底小看了他,寧國寺里也不知道怎麼就有那些密室秘道,現在連百姓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幫那些和尚申錯了冤,看來皇上這次不僅不會罰他,還會重重嘉獎。」
夏芷娟忙問道︰「其他的和尚呢?」
夏芷娟當然知道寧國寺里面有密室,白瑞寧還差點死在里面。這些密室的存在雖然隱密,卻並非不可公開,最起碼摩羅堂下面的那個有段時間就是明晃晃地擱在那里的,而既然摩羅堂下有,那麼偌大一個寧國寺會有其他密室也不奇怪,可她沒想到莫如意會拿密室說事,而在密室這個所謂的「證據」面前,只消莫如意提前準備,在密室里藏點東西,便已足可使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心里犯嘀咕。果然,先斬後奏什麼的只是虛招,布下圈套讓百姓與寧國寺離心離德,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林淵笑道︰「自然是押回刑部等皇上處置……這小子,真是嚇死我了……得了,這回沒事了,我先送你們回去。」林淵說著拍拍車壁,朝外頭小廝道︰「走吧,這回走慢點,來的時候差點嚇尿……」
林淵大松了一口氣,夏芷娟的心情卻愈加沉重。其他人等候處置,那死了的那個呢?其他的和尚會否因為形勢逆轉而真正被判死刑?人命如草芥,果真如此麼?
回程的馬車異常平穩,可車里的人卻各懷心事,夏芷娟與白瑞寧均是一言不發,林淵本是想向白瑞寧打探一下白瑞怡的消息的,可礙于夏芷娟在旁也沒有機會,便也安靜下來。
伴隨著車內的靜默,馬車不快不慢地行進了一會,突然車廂一晃,馬車慢慢停了下來。
林淵馬上探頭出去,沒等他說話,車外有人道︰「大人想請白姑娘說話。」
林淵調笑一句,「還有幾天就成親了,這也等不了?」
來人卻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等著。
白瑞寧松開交握的手,起身之時,夏芷娟握住她的手。
一握,才發現白瑞寧指尖冰涼。
「沒事。」白瑞寧朝她笑了一下,抽出手去下了車。
他們此時所在離西市牌樓已有一段距離,在林淵的馬車之後,另停著一輛青頂馬車,過來說話的禁衛朝那馬車示意一下,白瑞寧便走到車前,站了半天,才記起車里的人看不到自己,這才說了一句,「我來了。」
「上車。」
車內傳出的聲音簡短得听不出任何情緒,白瑞寧扭頭看著因擔憂而自車窗探出頭來的夏芷娟,朝她安撫地點點頭,暗中緊握了一下雙拳,上了莫如意的馬車。
上車便見莫如意坐在那里,雙目輕合。
白瑞寧四下看看,見這里雖然寬敞,卻不像林淵的車子那般極盡奢華,更沒有軟墊之物,僅置了一張固定的坐椅,莫如意此時就坐在上面。因為別無坐位,車里又站不直身子,白瑞寧便只得直接坐下,坐好後抬眼,正對上莫如意張開的眼楮。
「過來。」
听著命令般的話語,白瑞寧低下頭去,「我就坐這吧……」
「別讓我重復說過的話。」
白瑞寧抿抿唇,最終還是起了身,以不挨到莫如意為標準,坐到他身邊去。
莫如意沒再挑剔什麼,偏頭看了她一會,伸出手來,手掌攤開在她身前。
白瑞寧愕然地看著他的手,再看看他,不敢確定他是不是她心里想的那個意思。莫如意這回倒有些耐心,雖然沒說什麼,卻也沒有收回手,直到白瑞寧帶著十二萬分的試探與小心把手搭上來,他才收了手掌,將她的手握在手中。
白瑞寧立時一顫,背後寒毛根根豎起,極為膽戰心驚地,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莫如意握住她的手後也沒有動,就那麼握著,像是在確認什麼似地握了一會,微微一笑,「原來和人接觸的感覺也沒那麼差。」
白瑞寧不由怔忡,忽而想到他的潔癖,又想到上次顧月皎當著他的面昏倒,他不僅不扶,反而退避之事。
稍一失神,再回過神來,注意便已在手上,此時才感覺到手上暖暖地。
「原來……你的手也是熱的。」白瑞寧喃喃說完,便覺手上一松,莫如意已收回手去,又敲了敲車壁。
馬車即時啟動,白瑞寧心里一慌,「去哪?」
莫如意輕揚唇角,「我餓了,去吃飯。」
他的神情十分輕松愉悅,一點也不像剛剛經歷了那樣血腥場面的人,白瑞寧糾結再三,壯著膽子問︰「那、那個和尚,其實沒死吧?」
「哪個?」莫如意看來心情不錯,有耐心回答她,「第一個還是第二個?」
「第一個……」
「死了。」
「那幕布……」白瑞寧以前從沒見過真正的法場,也不知道那幕布到底是標準配置還是莫如意的臨時起意,所以才會有那樣的猜測,不過她現在十分確定後悔問了這件事,再說不出一句話。所有她能想到的借口,關于莫如意其實並非那麼狠心無情的借口,瞬間像接觸到朝陽的霧氣一樣,消失不見了。
莫如意瞥一眼她,無趣一笑,「百姓的情緒已激憤至極,如果再讓他們親眼看到和尚人頭落地,恐怕有沖擊法場的風險,所以遮一遮,沒那麼刺眼。」
「可是……你明明不用殺他的。」見莫如意還算好說話,白瑞寧的膽子也大了一點,「有幕布擋著,你不用殺他也能起到同樣的作用的。」
「有區別麼?」莫如意雖還回答,可修俊的眼中多了幾分涼意,「現在不死,早晚也得死。」
白瑞寧便想到林淵說的,其他的人等候皇上處置——終是難逃一死麼?
「他們是寧國寺的代表人物。」見她糾結的樣子,莫如意淡淡開口,「要徹底壓住寧國寺,他們這些人,一個也不能留,否則他們將來走到哪里,哪里便成了寧國寺,懂麼?」
白瑞寧搖搖頭,心中疑惑月兌口而出,「我不明白皇上為什麼要下這樣的決心壓制寧國寺,寧國寺聲勢再大,也是受朝庭管制的,況且佛法昌隆,對大雍的繁盛也有貢獻,現在倒是不會讓寧國寺搶走風頭了,可因此受到各方的詬病,豈不是得不償失?」
莫如意輕笑,「有詬病也是我這個不服管教的佞臣受著,關皇上什麼事?」
白瑞寧愕然,她才發現剛剛自己竟然將莫如意摘除在外,字字句句都是沖著嘉明帝說的。是因為自己馬上要嫁給他,所以下意識地替他開月兌嗎?
「我……」她垂了眼,「我那次在摩羅堂外听到的,那位大師也說是皇上不能容忍寧國寺之威,早晚要對付的……」
莫如意睨著她,「在外不要胡說。」卻是認真在囑咐。
白瑞寧條件反射地點頭,莫如意又道︰「你又懂什麼?皇上要的是絕對的掌控,而寧國寺有些地方已經越了界,寧國寺是天下佛寺代表,凝成了一股相當強大的力量,在民間又有威望,如果這股力量不在他們尚無意識之時盡早壓制,那麼一旦他們有了反抗意識,將來再想壓制,便難如登天了。」
這番解釋白瑞寧听懂了,卻極訝莫如意會對她說這些,這樣的事就算不是頭頂機密,也絕非隨便能傳他人之耳吧?
正驚訝著,莫如意瞥來一眼,「諒你也不敢說出去。」
「……」
意外地,和莫如意說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困難,可白瑞寧仍是不敢說得太多,這和以前面對他時又不一樣,今天在法場上的他讓白瑞寧懼意難消,就算現在說話,也是壯著膽子說,一旦莫如意停下,她也就跟著停了下來。
大概是靜默的時間過長,莫如意乍然問道︰「怎麼不說話?」
他突然開口,白瑞寧立時輕輕一顫,雙肩不由自主地縮了縮。
莫如意長眉微挑,竟似頗為意外,「你怕我?」
誰不怕你啊……白瑞寧心中嘀咕,頭卻馬上搖了起來,「沒有……」原本還說得挺大聲,後來頂著他的注視,她挺直的腰桿漸漸軟下去,「不……怕……你、你也不會吃人,是吧?」
她覺得這麼說可能會緩和一下氣氛,殊不知莫如意听罷挑起一邊唇角,朝她慢慢逼近了些,原本清俊的樣貌不知怎地突然變得妖異起來,那黑如曜石般的眼眸漆墨一般,「你怎麼知道我不吃?」
超近的距離讓白瑞寧瞬間頭皮發麻,再對上他的眼楮,黑沉沉的倍顯陰森,腰間一軟便滑下座椅。
「你、你……」白瑞寧想說別開玩笑了,可莫如意那沒有絲毫笑意的眼楮讓她的話硬生生地頂在喉間。他……不會是認真的吧?于是她又想起法場上的種種,眼前浮起許多類似于「光頭盛宴」之類的場面,頓時覺得胃間翻滾,臉色也變得煞白!
莫如意朝她伸出手,神色漠然,「現在知道也好,左右你以後也得慢慢習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