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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莫如意沒有回房。
算算日子,他們去年十月成親,到現在正好半年時間,除去他去江南的兩個月,其余四個月,他們每天都相擁而眠,她早習慣了他的體溫他的懷抱,一旦失去,便什麼都變得不安穩起來。
「大人還在府里麼?」白瑞寧起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問莫如意的下落。
秋雨道︰「大人一早回來換過衣服,然後就出門去了。」
白瑞寧頓時急了,「他回來過?你怎麼不叫我?」
她少有的焦躁,秋雨怔了怔,才道︰「大、大人說,不用叫你……」
白瑞寧便如一只泄氣的皮球,什麼精神也打不起來。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天,莫如意還是沒有回府,白瑞寧每天就坐在門房那里等,飯也想不起來吃。
夏芷娟見她這樣氣到不行,中午過來揪她回去吃飯,見她有一口沒一口的,當即把碗一撂,道︰「你擺這副樣子給誰看?你這副死樣子你告訴我你不喜歡他?」
白瑞寧沒言語,她覺得她可能是喜歡上他了,以前暗戀的男生被別人追走的時候,她也就兩頓沒吃,現在她都茶飯不思半個多月了。
「你真喜歡他了?」夏芷娟目含隱怒。
白瑞寧不想看到她這樣的目光,轉過臉去說︰「不管我有沒有喜歡他,他都是我丈夫,我不會跟他離婚,也不會離開他。還有,」她抿抿唇,微有不平地道︰「媽,你說你這次來,不會再反對我和他的事,但是我感覺不出來。」
夏芷娟一皺眉,「我是說如果他對你好,我自然同意,可事實上呢?我才見他他就把你嚇成那個樣子,隨後一走就是十幾天,跟著對你不聞不問,這樣你還想讓我同意?」
他好的時候你沒看著……這話白瑞寧卻是沒有說,她不耐煩地站起身來,第一次對夏芷娟的話視若無睹,抬步走了出去。
白瑞寧叫緣兒去通知準備馬車,自己則收整一番,換了一件方便出行的衣服。
她要去刑部找他。
如今已是初夏了,天氣開始變得炎熱,白瑞寧在馬車里悶了一會,額上就出了汗,緣兒忙將車窗簾子卷起一些,透些空氣進來。
車簾卷起,白瑞寧耳旁一下子多了不少喧鬧的聲音。經過一個市集時,白瑞寧隱約听到有人談論‘馮襲’二字,當下叫停了馬車,與秋雨道︰「你去听听他們在說什麼。」
馮襲是怎麼被抄的家,這段時間她已經打听得十分明白,照理說,莫如意是為朝庭除去了一只蛀蟲,是做了一件好事才對。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都已過去至少兩年,無論如何也不該被人在鬧市中提及。
秋雨去了很久,才回到車上。
「許多人都在議論,說那個叫馮襲的官員原是受了冤枉的,皇上今晨下旨替他平反,追封他爵位,並放了幽居在冷宮的嫻妃,復其妃位。」
「平反?」白瑞寧極訝,她打听這事的時候曾听白松石說過,馮襲當年仗著女兒得寵,貪墨內務府庫銀,當時無人敢管,是莫如意頂著各方輿論將之下了刑部大牢,審訊出結果的。
「還說……」秋雨面露難色,但仍是道︰「還說,這位馮大人是受不過大人酷刑,所以……」
白瑞寧看著秋雨,沉默下來。
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還說了什麼?」白瑞寧憂心忡忡,「馮襲平了反,那大人呢?可受了牽連?」
秋雨道︰「說法有很多,听著都像是他們自己猜測來的,不過他們說這次平反是刑部尚書沈大人主張的,沈大人找到了馮襲的兒子,好像他手里有什麼證據……」
「馮襲的兒子?」白瑞寧緊皺眉頭,「馮襲的兒子不是早已處斬了麼?」
「似乎是說他與府里的一個書僮對調了身份,以僕從的名義逃過一劫。」
「馮府的……僕從?」白瑞寧的臉色頓時煞白,「他、他大概多大年紀?」
秋雨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們說是個‘少年’,那應該年紀不大。」說完小心地看向白瑞寧,「夫人可還記得那日在家里沖撞了大人的那個少年?」
白瑞寧救下那少年,純屬一時惻隱之心,那時也只知會了陳媽媽暗中照顧,所以秋雨和緣兒並不知情。
不過,那時白瑞寧還覺得自己做得不錯,否則那少年被打斷了腿,很有可能凍死街頭。可現在……白瑞寧想,她大概明白莫如意是為什麼事而生氣了。
雖然皇上今晨才下旨平反,但這樣的事情從申訴到有結果,必然要經過一段時間,所以他那時的怒意,就是因為這個吧?
「走吧。」白瑞寧靠到車壁上,默默憂思不已。
不管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馮襲是真貪墨也好,還是莫如意屈打成招也好,現在的事實是,莫如意親手抄家的馮襲得到平反,這件事的背後矛頭便直接指向莫如意。而那位沈大人,已做上了刑部尚書,對莫如意的打壓卻是從來沒有停止過。至于她救下的那個少年,如今正成為莫如意敵人手里的一把利器。
這件事既已得到了皇上承認,那麼,一定很麻煩吧?所以他生氣是有道理的。
白瑞寧此時已分不清誰對誰錯,她也不願去分,因為那個人是她丈夫,就算夏芷娟說他是個劊子手,那也是她的丈夫。
馬車最終在刑部前停下,今日的刑部中門大開,許多百姓圍在門前叫好,又有許多咒罵莫如意的,讓白瑞寧想起去年的莫一天,她也曾在刑部前見過眾人咒罵他的情景,那時會沖出許多黑甲禁衛來將那些人全部拿下,而今天,卻再沒有了。
白瑞寧戴上紗帽走入人群,向刑部守衛道出來意,周圍的百姓听到她自稱是莫如意的妻子,瞬間安靜了一下。
等白瑞寧走進刑部不遠,听到身後清楚地傳來一聲,「呸!」
白瑞寧沒有回頭,在差役的帶領下快步朝刑部後堂走去。
「莫大人如今與督捕司的大人們一處辦公。」那差役領著白瑞寧轉過後堂正廳時,特地解釋了一下。
而後,白瑞寧見到一間偏殿,門前幾個黑甲禁衛守護,為首的一個,正是時常跟在莫如意身邊的那個。
差役朝白瑞寧示意一下,便轉身退去。白瑞寧朝那個看著眼熟的禁衛走去,自報家門。
那禁衛便推門進了偏殿,沒一會出來,「夫人,大人請您進去。」
白瑞寧的心頓時鼓噪起來,他願意見她,說明他還是願意給她機會的吧?
白瑞寧接過緣兒手里的食盒,讓緣兒與秋雨等在門外,自己隨著禁衛進了偏殿。偏殿里的光線有些暗,屋內正東靠窗的位置上擺著一張條案,貼牆放著幾排書架,書架上的書籍整齊安放,沒有一本是亂的,整個屋內沒有任何植物和多余的東西,完全是莫如意喜歡的擺設方式。
此時莫如意就坐在條案後,垂眸專注地看著手上的一個本子。
「你怎麼來了?」禁衛退出後,他眉眼不抬,開口問道。
白瑞寧一下子緊張起來,「我……我來給你送些消暑湯,這兩天天氣熱了,早想煮給你喝的,但是你太忙了沒有回家……」
她說得又快又急,幾乎有點語無倫次。
「放下吧。」他淡淡地說。
白瑞寧便將手里的食盒放下,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還有事?」他又問。
他說話時,一眼也沒看過她,白瑞寧心里難過得很,听他再說︰「沒事就回去吧。」
「那你什麼時候回家?」白瑞寧終于壯著膽子問出這一句。
莫如意將本子翻了一頁,「有空自然就回去。」
他這樣的態度,讓白瑞寧心里越發憋悶,喉間也有些發酸,「你……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莫如意抬了眼。
「我以後再也不做那樣多余的事了!」白瑞寧連忙趁機保證,「我知道自己給你惹了麻煩,那樣的事,我以後再也不做了!你別再生我的氣,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好不好?」
她的話語中帶著讓人憐惜的哀求之意,可莫如意的目光,卻越發寒涼。
「再也不做……」他喃喃一句,目光緩緩垂下,再度定至他眼前的小冊子上,「出去。」
「阿離……」
「出去!」
感覺到他的決然之意,白瑞寧咬了咬唇,慢慢退出偏殿。
她才退出去,莫如意毫無預兆地抬腿將身前桌案踢翻了去,發出一聲巨響。
門外的白瑞寧听到響聲嚇了一跳,急著又推門進去,便見他從翻倒的桌案後走出來,連忙迎上去,「怎麼了?」
莫如意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徑自快步前行。
白瑞寧心急之下拉住他的袖子,「阿離。」
「放手!」
他的聲音中再無任何憐惜,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冰冷凌厲。
看著他瞥向她的涼涼目光,白瑞寧動了動唇,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所有的話,都被他疏離的目光阻擋,最終,她緩緩地松了手。
莫如意沒有半點停頓,收回目光走出偏殿,正在這時,由前方跑來一人,「莫大人,皇上聖旨,要您至刑部外接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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