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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夫人雖然極力和緩著聲音,可她語氣中的急迫卻是叫人一听便知。白瑞寧見狀也明白事有蹊蹺,便取了簪子下來,交給林老夫人身邊的媽媽。
那位媽媽先是扶了白瑞寧起來,這才接過簪子,她不看簪頭精美絕倫的鳳凰祥雲紋案,反而將之翻轉過來,仔細看看,面現激動之色,馬上回身將簪子遞給林老夫人。
「這里……」那位媽媽向林老夫人指著她剛剛看地方,手竟抖了一下。
林老夫人忙著接過簪子,湊到眼前細看,眯著眼楮瞧了半天,卻仍是瞧不清似地,急得用指尖模了一遍又一遍。
雖然林老夫人一句話也沒說,可那急切的心情卻是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來,白瑞寧心中不忍,輕聲道︰「那里刻了一個‘明’字。」
林老夫人的手頓了頓,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打量那簪子一陣,又抬頭看著白瑞寧,「這簪子打哪兒來的?」
白瑞寧便道︰「是我丈夫與我下的聘禮。」
「東西是他的?」
林老夫人的問話又急又切,白瑞寧心里微酸,點了點頭。
「那……」林老夫人從椅間急站而起,「你有沒有問他,他從哪里得的簪子?」
「是……」白瑞寧猶豫一下,垂頭道︰「是他母親的遺物。」
「遺物?」林老夫人失聲呼出,繼而面色慘白,手中金簪無力墜地,大顆大顆的眼淚由她眼中撲簌而下。「遺物……」林老夫人忽地掩面痛哭,下一瞬,人已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頓時滿室驚呼。
白瑞寧很快被擁上的人擠至一旁,看著那些人竭力呼喊,掐人中量脈搏,亂得一塌糊涂。
這就是顧月皎說的事了吧?白瑞寧怔怔地,又被這環境嚷得腦子又暈又疼,不得不倚在緣兒身上。
緣兒嚇得小臉慘白,「夫人,這是怎麼了……」
白瑞寧也擔心著,無暇回答她的問題,只看著眾人七手八腳地將老夫人抬到花廳內的跨間休息。
眾人忙暈了頭,好半天才有人記起白瑞寧還在這里,白瑞怡面色極惑地到她身前,低聲問道︰「那簪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瑞寧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她,便听隨後而來的顧月皎道︰「現在忙成這樣,我顧不得你了,不過你能不能先別走?老太太醒來後定然還要見你。」
白瑞寧嘆了一聲,點了點頭。現在讓她走,她也不能走了。
白瑞怡狐疑又惱怒,「到底怎麼回事?」
顧月皎擋在白瑞寧前道︰「你沒看她也茫然著麼?眼下母親身體要緊,一切等母親醒來再說吧。」說罷又與白瑞寧道︰「你暫且在府中逛逛吧,一會母親醒了我去尋你。」
白瑞寧看了面有余怒的白瑞怡一眼,點頭應下,轉身出去了。
出來不久,白瑞怡身邊的金曉便跟上來,看樣子是想打听打听,白瑞寧有些頭痛,便讓緣兒去應付她,反正,緣兒什麼也不知道,也說不出什麼事情。
今天的事,實在大出白瑞寧所料,但她又不驚訝,從顧月皎特地讓她戴上簪子開始,到車上那番不清不楚的對話,她便覺得今天的事情必然與這簪子月兌不開關系。直到看到林老夫人,看到她那激動不已的神色,到她痛哭昏倒,一切的事情,都可以串連起來了。
莫如意曾說過,他母親是個大家閨秀,他的父親是他母親妹妹的丈夫,一個極為出色的男人,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饒是白瑞寧有些心理準備,可這樣的真相還是驚得她手腳俱涼,久久不能回神。
帶著穗玉漫無目地的走著,等白瑞寧緩過神來,她已在大片桃林之外,那桃林看著極為熟悉,仿佛一枝一葉都是從莫府移過來的,連樹木間距、粗細分布也相差無幾。
這就是林淵為白瑞怡所種的桃林?
白瑞寧四下看看,才發現此處已見不到剛才的花廳了,附近也並未見到府內下人。
「你在這等著吧,我進桃林去看看。」白瑞寧與穗玉說,「一會若林夫人派人來找,馬上進去叫我出來。」
穗玉自然應聲,又站到桃林外的醒目位置,以防顧月皎找不到人。
白瑞寧這才朝桃林內信步而去,走在這里就像在她的院子里一樣,讓她繁雜的心情舒緩不少。
如果……白瑞寧輕輕吐了口氣,如果莫如意真的是那個人的孩子,為什麼……
莫如意知道嗎?他應該是知道的,可……他為什麼不和林家人相認?卻又與林淵相交甚深?
太多的為什麼,她根本想不出答案。
白瑞寧在桃林中轉悠了一會,發現不遠處有幾張石椅,正想過去坐坐,忽而又听到一些響動。
那是枝葉搖曳的聲音,又有薄如輕紗般的細語低喃。
「……不是這樣,再抗拒一些……又願意,又抗拒……」那聲音循循善誘,低聲輕哄,像是最好的老師極為耐心地對待學生一般。
如紗似霧的輕吟便婉轉起來,欲拒還迎,听得白瑞寧面紅耳赤。
白瑞寧轉頭便走,卻已被桃林深處的人察覺,「誰?」
白瑞寧走得更快,在她透過桃株間隙看到穗玉的時候,身後腳步聲猛近,腰肢瞬時被人緊緊捉住,又被拉進一個暖暖的懷中。
白瑞寧驚呼一聲便要逃月兌,卻被身後那人抱得更緊,那人在她耳邊輕嗅一下,調笑道︰「還抓不到你?這麼有興致在這偷看?」
感覺到耳旁那溫熱的呼吸,白瑞寧頓時慌了,「放開我!」
她極力掙扎,那人卻笑得厲害,一邊笑一邊搔她的癢,白瑞寧氣極,混亂中轉過身去,心急之下朝著那人的臉便抓了下去。
收回手來,見到的便是林淵那張萬分驚詫的面孔。
「你……你?」林淵眼楮瞪得溜圓,掐著她的腰竟又靠近了些似乎想知道自己有沒有眼花。
白瑞寧又急又氣,連連推他,「放開我!」
林淵這才驚覺,馬上松了手。
「你怎麼在這?」
林淵發髻齊整,衣衫卻有些散亂,一看便知是急急攏上的。思及他剛剛正在做的事情和後來的誤會,白瑞寧的臉不由更紅,又有些惱怒,「我受月皎之邀來貴府作客。」
林淵好像這會才感覺到尷尬,輕咳一聲目光移向別處,不太自在地道︰「這里……平時不會有外人來的,都是我那些小夫人……」
白瑞寧也知道剛剛的事情是個誤會,但發生了這樣的事總是尷尬,哪還留在這里和他說話?隨便點了點頭,扭頭便要離去。
手臂一緊,卻再次被林淵捉住。
白瑞寧反手便甩開他,再瞧他的目光便有些怒意,林淵仿佛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手足無措了半天,「你、你別誤會,我……」說到最後,他雙手叉在腰上,側過頭去挫敗地「嘖」了一聲。
白瑞寧倒是少見他局促成這樣,心里氣了一遭,覺得他可能是在自己的地盤里動手動腳習慣了,便也不真的與他翻臉,後退兩步定了定心神,道︰「阿離的事情……」
「我知道了。」林淵馬上接話,看樣子為她沒有真的生氣而松了口氣似的,「我覺得皇上可能是另有安排,你讓他先別著急,這幾天我看皇上心情好的時候,替他打探打探。」
白瑞寧剛對莫如意的身世有些了解,並不願相信皇帝對莫如意真的那樣無情,當下便點頭道︰「那麻煩你了。」說著話朝他欠了欠身,又想到林夫人,忙道︰「你快去看看你母親吧,她剛剛暈倒了。」
林淵一怔,「暈了?」而後話也不等回,幾步就跑沒影了。
他離去後,白瑞寧倚到身後的桃樹上,長長地吐了口氣。
本是為了放松一下緊張的神經,結果這麼一折騰,她更暈了。
白瑞寧慢慢地走出桃林,招呼過穗玉,主僕二人沿著林淵消失的方向走回,轉過一重假山,便又見了花廳。
緣兒站在花廳之外,遠遠地見著她們回來,連忙迎了過來。
「夫人,林老夫人剛剛醒了。」
白瑞寧聞言連忙快走幾步,卻因此牽動身體傷處,瞬時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站在原地緩了緩因此產生的眩暈,白瑞寧伸手探探自己額頭,似乎燒得更嚴重了些,不過還好,她還是比較清醒的。
白瑞寧往花廳走的時候,顧月皎也從廳內急步而出,見了她便拉她過去,「母親想要見你。」
白瑞寧再進花廳,卻見所有人都在跨間外候著,連林淵也不例外,顧月皎將她帶到跨間外也停了步子,示意她一人進去。
白瑞寧緊了緊收在袖中的手指,輕吸一口氣,低頭進了跨間之內。
跨間通敞明亮,靠窗的地方擺了不少花草盆栽,此時屋里只有兩個人,林老夫人于軟榻間倚靠,一側則站著那個近侍媽媽。
見白瑞寧進來,那位媽媽端了圓凳過來,安置在軟榻之側,並請白瑞寧入座。
白瑞寧輕輕一欠身,于凳上坐下,又與老夫人欠了欠身,「老夫人。」
林老夫人淚眼婆娑。
她身體無力地倚在榻間,手里握著那枝簪子,不住輕撫。
「他……」林老夫人想了一會,才確定了稱呼,「那孩子……有沒有對你說過他的身世?」(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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