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剛過,清冷而破敗的街道上不知道從哪里升騰起幾縷煙霧,像是妖怪的觸角在緩慢游移。鐵柵欄和斑駁的牆壁交錯在眼前,朝任何一個角度望去,都有無盡的黑暗和未知張開懷抱等待著迎接和吞噬幾個不知好歹的訪客。
四個女生瑟縮在十字路口僅有的一個昏暗路燈下,與頭頂破舊污穢的黃色燈罩以及匯集在周圍的飛蛾做伴。
凌瀾望著手中DV屏幕上顯示的電池電量,有些懊惱地按下了關機鍵。從下了出租車到現在一個小時過去了,她們四個女生在這個荒廢的街區里邁著膽戰心驚的小碎步轉來轉去,除了滿足了她們的探險練膽的目的,還有搖搖晃晃拍下了夜晚這個廢址破敗的景象之外,一無所獲。
她們真正想要尋訪和記錄下的那號人物根本不見蹤影。
「我說,咱們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女生岳彤的女圭女圭音顫抖著,她用手肘推了推身邊的凌瀾。
凌瀾不等岳彤說完,便沒好氣地反駁,「你要回去?拜托,傍晚提議來這里的可是大小姐你本人,現在居然要我們無功而返?」凌瀾模了模斜跨背包里面那個硬邦邦的東西,心有不甘。
岳彤忙不迭搖頭,「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們應該往黑暗的地方尋找,難道還指望他會自己出來到路燈下找我們嗎?」。
話音剛落,便惹來一陣女生特有的撒嬌似的唏噓聲,女生孟語思白了岳彤一眼,一副死也不肯挪地方的堅決神情。倒是馮佳的眼里閃過一絲亮光,幾秒鐘後,這位寢室里的大姐大率先邁出了里程碑似的第一步。
「走吧,既然都來了。」不容分說,馮佳大跨步朝著一個黑暗的拐角處走去。
凌瀾一狠心,跟在馮佳的身後,走出幾步她才發現,那來歷不明的淡淡煙霧不就是從那個拐角處散發出來的嗎?這煙霧像極了電影里營造詭譎驚悚氣氛的道具,凌瀾這樣想著,但並沒有停止腳下的步伐。
馮佳走到轉角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身後緊緊跟著兩個追隨者,就連路燈下的孟語思也豁出去一樣朝她們跑來。孟語思這個忠實的電影愛好者知道,在電影里,那個最先落單的人很可能就是最初的炮灰。
在等待孟語思趕上她們的時候,凌瀾警覺地四下張望,然後把手電遞給岳彤,自己重新把DV打開。
岳彤一邊給凌瀾照亮一邊扶著她前行,儼然一個攝影助理一般,馮佳則是充當先鋒,走在最前面,最後面是膽小的孟語思緊緊地扯著岳彤的衣襟。
突然,凌瀾的呼吸聲抖了一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忙放下DV重放剛剛的畫面。
三個女生湊過來詢問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凌瀾DV的屏幕上是緩緩轉換方向的黑暗街道。月光和遠處路燈,還有岳彤手中手電的光拼湊在一起,很湊巧地在一個黑色的身影上掠過。
凌瀾按下暫停鍵,然後指著屏幕上遠處的一個模糊黑影,「他出現了,他出現了!雖然是轉瞬即逝,但是,還是被我錄了下來!」
馮佳興奮地搶過DV,瞪大眼楮研究著那個黑影,幾秒種後,她失望地搖搖頭,「一定是看錯了,可能是附近的流浪漢或者是走夜路進過的。」
「為什麼?」其余的三個女生異口同聲小聲問,馮佳憑什麼認定這個黑影不是她們今晚想要探尋目標的本尊呢?
馮佳指了指黑影中間部分突出的部位,幾個女生恍然大悟,這很明顯是一個大月復便便的男子的側影,他還邁開了兩條腿,顯然是在走動。的確,她們要找的人,不可能是這樣的體型,他應該是玉樹臨風的,是魅惑的,是讓人無法抗拒逃月兌的,是讓人喪失心智的……
「 啷」一聲,遠處傳來了金屬撞擊的聲音,似乎是鐵門關閉的聲響。四個女生被這聲響驚得同時聳起肩膀,面露懼色。凌瀾有種預感,今晚絕對不會無功而返的!
這里是S市舊城區80年代老工業基地的廢址,廠房破敗,到處堆積著工業廢料,破銅爛鐵,被譽為被遺忘的陰暗角落。
前幾年這里還是很熱鬧的,是流浪漢的聚集地,當然也有些不法交易會選擇在這里進行。可是從半年前這里莫名其妙死了兩個流浪漢之後,流言蜚語便不脛而走,這里真正荒廢下來,流浪漢大遷徙之後沒有半點人煙,就連城市里那些小混混和不法分子也都放棄了這塊寶地。原本要開發這片地建一個城郊公園的計劃也就此擱淺。
凌瀾不相信那個黑影是什麼獨自留守于此的流浪漢,誰見過流浪漢還有大月復便便的?更加不認為那會是她們今晚要尋找的目標,凌瀾和她們三個女生不一樣,簡直是有本質上的層次區別,她壓根就沒有動搖過自己的想法——她們要尋找的目標根本就是現實中的不存在!
凌瀾之所以會帶著DV和三個室友一起前來,不僅僅是她那該死的追根究底的精神在作祟,旺盛的好奇心在慫恿,最重要一點,她想親自逮到那個利用傳說當掩護,仍舊選擇在這里進行不法交易的犯罪分子。也是因為這樣,凌瀾才斥資買了時下流行的電擊棒隨身攜帶準備今晚派上大用場。
四個女生循著聲音躡手躡腳地走到了一處低矮廠房的後門處。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那扇半地下黑色鐵門的縫隙中傳來,岳彤的手電光清楚地映照出門口堆積厚厚塵土上的一排腳印,這腳印只進不出,毋庸置疑,腳印的主人仍舊在里面,很可能就是剛剛那個大月復便便的男人。
馮佳依舊秉持著膽大妄為的不要命精神,第一個側身從門縫中擠了進去。
眼下的情況似乎沒有了退路,岳彤心想,總不能現在張口大喊︰馮佳,快出來。更不可能丟下馮佳一個人,于是她沒的選擇,第二個跟了進去。
凌瀾有些興奮,她回頭望了一眼眼里噙著淚猛烈搖頭表示抗議的孟語思,低聲耳語,「你在外面等我們吧,半小時還沒出來的話,報警。」
凌瀾甩開孟語思的手,毅然進入了那個充滿未知的黑色鐵門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