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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回酒街，她揣著那枚裝了龍蛋和默罕杜拉酒的儲物戒指，心下有些苦惱。她可以把酒寄回古堡，但不知道靳羽是否還呆在那里。她直覺靳羽會緊跟她的腳步來安曼，因為龍蛋還在她身上，他應該不會善罷甘休才對。
可是，安曼完全就是希爾斯的地盤吧？隨意的到訪就有三千輕騎相迎，與慕嘉莉關系甚篤，父輩又是至交，睿智如他必定會對靳羽有所防備。如果靳羽來了安曼，極可能插翅難逃。
她在心中輕嘆，看來這壺酒，不僅貴，而且難以送出手啊。
希爾斯見她聳拉著腦袋思緒飄得很遠的樣子，心下添堵，緊了緊握著的手，說道︰「前面這家口碑不錯，進去喝一杯？」
「好。」能讓希爾斯稱贊的酒，她不禁有些期待。
那是一間名叫「黎明」的酒館，簡潔大方，溫柔靜謐的藍光淺淺地蕩漾在四壁之上，間歇又魚兒的影子從中穿梭，讓人剛進去就眼前一亮，仿佛置身神秘的海底世界。里面的位置不多，目所及總共也就五張桌子，沒有吧台，最里頭是一整面牆的精裝酒瓶。
一個穿著黑色禮服的年輕男子走上前，無聲對他們深鞠躬，出口的聲音優美動听︰「布萊德少爺，晚上好，今夜還是美人魚嗎？」。
「美人魚，歌德式，安曼小夜曲。」嫻熟地點了酒，希爾斯轉過頭對南微微一笑，「美人魚是黎明獨家出品的，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你都喝不到它。」
她不可置否地挑挑眉︰「你經常來？」
「我喜歡美人魚。」他走過來，把厚厚的一本硬皮菜單放到她面前，一手撐在桌沿上，俯幫她翻頁，緩緩地說︰「傳說中，人魚愛上了人類王子，她用她美麗的歌喉換取了一雙腿。她每天都為王子跳舞，雖然那雙腳踩在地上是如此的疼痛，但她一直都在為她心愛的王子跳舞。」
南接下去︰「有一天夜晚，她被告知即將因為變成人類而遭受懲罰。」這個童話故事，她小時候也听過，只是沒想到布萊德少爺這麼嚴謹的人居然童心未泯，想著，她不禁失笑。
他勾起唇角，唇語在她耳畔柔軟地響起︰「是的，她的姐姐們告訴她，要把她們求來的匕首刺進王子的心髒，將王子的鮮血澆灑在自己的雙腿上，不然她將在日出之時變成泡沫。」修長的手指翻開第三頁，上面只有一片汪洋大海，他有些惋惜地說，「因為她深愛著王子，所以第二天清晨她帶著匕首一起跳進了海里，變成泡沫，消失了。」
在大陸的東海域，有人魚族生存，他們的歌聲是世界上最強的音系殺器，沒有人能安然進入他們的領海而不被迷失。然而，這個強大的族群，他們有個致命的缺陷——他們沒有雙腿，他們永遠只能生活在海里。
于是，世間才有了這麼一段美麗的童話傳說。
他將硬紙翻過來，她看到了「美人魚」這種酒的介紹。
他低沉沙啞念出底下的一行小字︰「傳說中你為愛甘心被擱淺，我也可以為你潛入海里面。」
一縷栗發垂落進她的衣領里，弄癢了她的皮膚，可她不敢轉過身，他的氣息在她耳際繚繞，溫柔繾綣。她感覺臉頰有些發燙，憋著一口氣，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不知所措地看著水晶燈下那瓶淡藍色的美人魚。
她僵硬的反應取悅了他，輕聲一笑，他站直身體，坐到她對面。
悄悄松了一口氣，她胡亂地想，其實希爾斯也是個挺有情調的男人，應該很受那些貴婦和名媛的喜愛吧……
侍者開了酒，優雅地在他們各自的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一。
她看到了泡沫，一顆顆，晶瑩剔透，堅強脆弱，像人魚公主的眼淚。
試著品一下，清冽里有淡淡的淚咸，略帶憂傷，還有一股執著的甜蜜感。
希爾斯舉著酒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漸漸地有些迷離。
——傳說中你為愛甘心被擱淺，我也可以為你潛入海里面。
——請不要，匆匆一面，又沉入海平線……
她似有所感地抬起頭，一瞬間，被他眼里翻涌的情緒所感染，記憶如浪潮般洶涌來襲，帶著痛苦不堪的往事，還有那些遠去的海誓山盟。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楮，像是很迷惑為什麼突然會置身這個地方一樣，有些無助地喊出他的名字︰「希爾斯。」
「我在。」
「希爾斯……」濃濃的鼻音里帶著撒嬌的意味，好像在期待他像以前一樣把她圈在懷里。
「嗯。」他淡淡地應著。
「隱修又偷懶了呢。」
「我明日訓導他。」
她有些頭痛地扶扶額，抱怨的話不想說了，心底卻依然有些煩悶，連日的煩悶。轉過頭，看著陌生的地方，她有些無力地說︰「你又把我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這里是安曼，親愛的。」他輕聲地說，「你不是一直很想來嗎？」。
「安曼的酒館？」她驚訝地看著手中的酒︰「這是什麼酒？」
「美人魚。」
她優雅地舉起酒杯，淺嘗，發覺味道很不錯，于是很快就喝完了。
希爾斯示意侍者打開另一瓶酒，「安曼小夜曲，也很不錯。」
他垂下眼眸，眼底閃過一絲痛苦掙扎。
對面的人，興致勃勃地喝下了安曼小夜曲，感覺頭腦發暈，意識變得朦朦朧朧。
他完全閉上眼楮，在心里默默地忍受時間殘忍的分割。
許久之後，冷靜而陌生的聲音將他從沉默里拉了出來，「希爾斯。」
那個說要把培養成世界上第一個神法的南回來了。
他睜開眼楮，表情柔和地看著她，「怎麼了？」
「美人魚呢……」
「現在我們在喝安曼小夜曲了。」
他毫無異樣的眼神讓她心生一股愧疚，暗自糾結自己剛才在神游什麼，什麼時候換的酒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不過嘴巴里還殘留安曼小夜曲的味道，口感微辣，是少見的極品呢。她不禁又多喝了兩口，很快就把糾結的問題拋掉了。
希爾斯沒有說謊，他對這條街的每個酒館都非常熟悉，不管去到哪，坐下來不看菜單也能叫出那個酒館最有特色的酒，讓南大呼過癮。希爾斯只是笑笑，他沒有告訴她，除了黎明，這些酒館他一個都沒有去過。知道她要來安曼，他連夜把布魯克送來的資料一字不落地背下來了。
只為了今夜，她能盡興。
確實盡興，喝到天明，她頭灌了鉛，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希爾斯也喝了不少，卻不顯醉態，牽著她的手，在她搖晃的視線里，他好像一棵挺拔的樹，充滿了力量與安穩。她甩甩頭，嘴角扯出一個笑︰「酒量不錯。」
「是你喝太多了。」明天起來是要頭痛的吧，他有些心疼地把人打橫抱起來，一步步地沿著江畔走回去。
身上的人很不老實，一手無力地圈著他的脖子，腦袋不停地蹭他的脖子，一口口熱氣噴灑在他身上，酒香，體香，如熱浪般一波*地拍打著他的胸膛。
他眸光微沉，低聲哄道︰「別鬧。」
「嗯……希爾斯……希爾斯……」喃喃自語得不到回應，她有些生氣了，大聲喊道︰「希爾斯！」
開始發酒瘋了嗎？他有些好笑地低頭看她酡紅的臉，笑道︰「在這里。」
「我們去下一家……」她軟軟地靠在他肩上，央求道︰「好不好。」
「好。」
「你……對我真好。」
「……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希爾斯……」她的手緩緩地撫上他的臉，「你說過你愛我？」
「嗯，我愛你。」他寵溺地用額頭踫踫她的臉。
冷風吹來，暖黃色的夜空下，他們的發絲輕輕地揚起，一點點地糾纏在一起。
她睜大了眼楮，天真地看著他︰「吻我。」
他背脊一僵，呼吸靜止，陡然間有種血液逆流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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