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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在這里?」這家伙有沒有身為黑魔法師的自覺?他不知道自己就是過街老鼠一只嗎?這麼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公共場合是要鬧哪樣!
有那麼一瞬間,俊美的面龐上冰雪消融般,一派久違的柔和,不過,也僅僅是一瞬間。當她認真去看的時候,發現他滿眼諷刺︰「你在關心我嗎?」。
她低頭微惱,「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又在想什麼?」明知道他是全世界的公敵,還會忘記自我利益的坐下來責備他,懊惱他的魯莽,她又是在想什麼?
「好吧,我管不了你。」
他冷笑一聲,等侍者退下之後,他抬起眼皮,看著她明顯消瘦的臉,說道︰「你們分開了。」
她微微眯起眼楮︰「你想說什麼。」
「這是我早就預料到的。」他和希爾斯換過身體,就算沒有辦法讀取靈魂記憶,也多少知道過去一些東西,「你如果有心去打听,都不難發現,他和多少女人發生過關系。」他伸手輕輕地捏住她的下巴,語調倏然轉沉︰「和他在一起,簡直糟蹋了自己,懂嗎?」。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她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可面上保持著十足的冷靜,打掉他的手,不動聲色地從戒指里取出一壺酒春暖花開放到桌上,她說︰「恨一個人只需要一瞬間,一個理由,愛卻是為他翻山越嶺之後才有資格擁有的,喜歡亦然。靳羽,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希望不要讓固執變成悔恨,就像當年一樣。」
「它叫春暖花開,從再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在研發,一直,從未停止,就算在此之前我對黑魔法一無所知,還有,哪怕你差點把我弄死,我都沒有放棄。因為在我心里,我希望我們都過得好好的,沒有病痛,沒有折磨。」
他眼里閃過驚愕。
她微微一笑,從容地站起來,走向大門。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她抬起頭,凝望天邊的晚霞,半響,默默的閉上眼楮。
一股冰冷的氣息從背後圍過來,接著她被擁入一個不算溫暖的懷抱。
夢囈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喚著她的乳名︰「小南……」
她狠狠地吸了口氣,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靳羽,放手。」
「不。」他緊緊地禁錮著她的腰,臉深埋在她脖頸見,語氣里夾雜了濃濃的鼻音,像一個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孩子,帶著噩夢過後的惶恐的感覺。「跟我走好不好,我們去艾瑪史洛丁,那里沒有魔法,沒有魔藥,沒有家族,陽光很溫暖,微風很舒服——」
「夠了。」她打斷他的話,看著對面的希爾斯和諾貝爾導師等人,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別緊張。」肩上的人低笑一聲,「他得罪了教皇,不會再有審判卷軸了。」
「你是故意的……」南感覺渾身發冷。yin*希爾斯去對付教皇,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報仇,而是為了讓希爾斯和教皇反目成仇,如此,希爾斯再也拿不到唯一能讓他忌憚的聖光審判卷軸,而教皇更樂得留著靳羽來克死希爾斯……早知道他極有城府,卻在真相出來的時候,那麼難以承受!
「我是故意的。」他毫不掩飾,伸出舌頭輕輕舌忝了一下她白皙的脖頸。
她像是遭了電擊一般,渾身一顫,接著用力從他懷中掙月兌出來。
他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冷笑:「不要動。」
她屏住呼吸看向希爾斯,後者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半響,毅然轉身離去!
「希爾!」一身蕾絲白裙的貌美女子急忙追了上去,不依不饒地去拉他的手,他甩了幾次,最後放棄了,任由她抓著。
兩人的身影一點點地消失在視線里。
南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遠去的方向,心像是開了個大口,冰冷黑暗。
那個女人她死都不會忘記!是格蘭芬家族的露西亞!當年給了她最後一巴掌把她趕出去的女人!
她簡直不敢相信,希爾斯離開那麼多天,就是為了回去把這個女人帶回來?!
「我想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了。」費羅德殿下走出來,身後是嚴整以待的皇家騎士團,還有魔法公會的人。他指著黎明門口的兩個人,面色嚴肅地說道︰「諾加德大師在安曼魔藥系講座那天,那個襲擊了大批無辜學生的凶手,和在魔藥課上使科斯琳娜小姐無辜重傷幾乎喪命的歹徒,就是他們!本殿下有充分的理由和證據宣布立即逮捕他們︰一個是罪大惡極的黑魔法師,聖階以上,嚴重危機大陸所有人的生命安全!他叫靳羽?諾加德!一個是判出魔藥界之後卷走大量寶貴配方,用以研究邪惡魔酒謀取暴利的罪人!南?薩拉!」
用邪惡魔酒謀取暴利的罪人!
罪人!
南?薩拉!
這樣的話從堂堂王子殿下的口中說出來,無疑就是判了死刑的。
南當頭一棒,如果不是背後有人在撐著,她肯定要雙腳軟下去。她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對自己亦師亦友的諾貝爾。
諾貝爾卻滿臉失望︰「原來,你說要研究黑魔法,並不是出于興趣,而真的是為了這個人……」她一直在欺騙他,用博取他的喜愛,而他,還十分欣賞地知無不言,簡直荒唐至極!
費羅德抬起下巴,斜著眼高傲地看著諾貝爾︰「不僅如此,您還把她介紹給拉菲爾副院長,給她進入圖書館禁區,讓她竊取黑魔法研究的寶貴資料。」
諾貝爾聞言並沒有被嚇到,只是面色冷了幾分,最後恨鐵不成鋼地看一眼南,憤憤地拂袖而去。
兩人都走了,算是沒了障礙,費羅德轉過頭,對兩人微微一笑,感嘆地說︰「這麼多年過去,你們的感情依舊這樣好,實在令人佩服。我還記得,當年南在厄多維亞皇宮前跪了三十七個小時,期間下了一場雨,一次冰雹,我站在塔樓上遠遠地看著,心底充滿了憐惜。你真是個好女孩,可惜遇人不淑。」他有些遺憾地抬起手,微微一招,身後的騎士立即刷刷地向兩人圍上去。
或許是心已經完全沉到谷底再也不能下沉了,這一刻,南反而覺得自己鎮定了。
靳羽掐著她脖子上的手緩緩地松開,改為輕柔的撫模,他低垂著眼眸,認真地看著她細膩的臉頰,仿佛身邊的所有人和事都與他無關。
「閉上眼楮,十秒之後再睜開。」
他的聲音帶著蠱惑,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楮。
在心底默默地數著。
一,刀鋒般的風從眼前刮過。二,魔法在空中爆破。三,兵器乒乒乓乓地落到地上。四,血腥充斥了整個世界。五,滾燙的血濺在她臉上。六……她緊緊地拽著拳頭,雙唇不住地顫抖著,無法呼吸,而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血液灑在她臉龐上,黏住了她的睫毛,一點點地滲進她的眼眶,辛辣疼痛,耳邊傳來陣陣淒慘雜亂的叫聲……
數到十,世界重復恢復了安靜。
柔軟的手帕覆上她的臉,他的動作不算溫柔,卻極為耐心,終是可以把臉上所有的血污拭去的。
她睜開眼,看到他蒼白的臉龐上不復平日的尖銳與冷漠,黃昏的熹微下,映射著一片動人的柔和。
她的目光緩緩地向下移動,見他身上幾道傷口正洶涌地流著血,他卻好像不知道疼一樣,眉頭沒有皺一下。而他身後,橫尸遍地,王子,騎士,魔法師,導師,佣兵,沒有一千也有好幾百,既然就在幾秒之間,全軍覆沒了……
他說:「世界就是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丟掉髒了的手帕,隨意給自己一個止血的咒語,身上的傷口便迅速地愈合了。
「如果我走不動了,你會背我嗎?」。他這樣對她說,眼里滿是希冀。
看著這滿目的尸體,她的心在顫抖。說不上膽怯,只是太過于觸目驚心。又或者,她從來都只听過黑魔法有多殘暴,卻從未如今天這樣,親眼所見這種毀滅性的傷害是多麼的可怕。而殺了這麼多人的他,卻用無辜地眼神看著她,跟她說他走不動了,問她能不能背他……
不,不一樣了。她真正地意識到,這個青梅竹馬的男人,真的不一樣了。
她垂下眸,低低地笑出聲,越來越大聲,最後笑嗆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學了一輩子的禮儀全都跑到血色大峽谷去了。
「你笑什麼?」他的神色微僵。
她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你現在滿意了嗎?」。她笑著,難以遏制心底那股歇斯底里,大聲地吼道︰「凶殘的黑魔法師和邪惡的魔酒師,真是絕配,你覺得呢!?殺他們就像踩死一群螞蟻那麼簡單,然後呢?和全世界為敵,躲進森山老林里,過著永無天日的生活?!還是浪跡天涯,來一波殺一波最後被綁在高台上,一把火燒死?!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諾加德,有沒有想過薩拉!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將來!」
「呵,真是覺得殘忍,為什麼不敢睜開眼阻止我……」他低下頭,絕對不讓她看到他眼里的濕潤,絕對。他也笑了,諷刺又苦澀,「而且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失去原本華麗光明的前途與生活……」從一個廢人,走上黑魔法的歧路,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付出了多少心血,她懂嗎?諾加德懂嗎?薩拉懂嗎!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擁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她。
就像今天一樣,如果他弱一點,他們誰都活不過見到明天的太陽。
因為他們要他們死,一定要他們死!
可惜,她不懂……
在她眼里,他的存在,就是負累,與罪惡。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張張嘴,說︰「我知道。」他是對的,這個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把她拉到懷中,抱著,不再說話。
「走吧,不然就遲了。」
再見,安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