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春光 第三十章 听聞

作者 ︰ 雁舞流年

听到廚房里的聲音,林貞娘不由頓住腳步。她不是喜歡偷的的人,原想後退,卻不想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皺起眉,林貞娘側耳傾听。

「你也是的,好好的什麼人不好帶回來讓你妹子認識,偏偏就帶回這麼個丫頭來,你就沒听山虎說,我和這丫頭不對付!?」許大娘嗔怪著,對兒子剛才說的什麼巧合的話仍是不滿。

「照我說,那丫頭那麼潑辣,你還讓阿媛與她相交,看到時候你妹子也變成個人人傳的潑貨,可怎麼辦!」

「娘,」安容和喚了聲,淡淡道︰您又听哪家的大娘、媳婦說那些有的沒的了?您到是想想,當年那些人是怎麼傳您的啦!「

許大娘悶聲不語,半晌才嘀咕︰「我和她怎麼同?都說白家就是因為這丫頭潑才退的親。」

「那些說東家道西家的婦人之言您也當真事亂傳!」安容和的聲音雖然仍是溫和,卻略提高了一些,「娘,我雖不知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那白家在林先生出殯之日就逼上門退親,總是事實吧?還有,您別讓我說準了,這林家小娘子的事兒,定是白家的人先傳出來的……」

「那,倒也是……」許大娘遲疑著道︰「我好像听人說,東頭老張家二小子的表姑是在白家做事的,那丫頭把白家媽媽一頓臭罵還趕出來的事兒,就是二小子媳婦從她那听來的——這麼算來,也是白家傳出來的。」

「怕不只這位二小子的表姑,還有旁的人傳吧!」安容和笑笑,和聲道︰「娘,您是個能干的,可是我那妹子可沒從您身上學到一點。我帶著林家小娘子回來與她認識,不也是尋思著阿媛也能厲害一些,若是日後——她也好能管著點……」

「把我和那丫頭比什麼?」許大娘沒好氣地嗔了一句,卻沒再說什麼不該讓安媛認識林貞娘的話。

安容和靜了片刻,忽又笑道︰「其實,林家小娘子也是個可憐人。有時候想想,林家的情形恍若昨日我安家……」

「呸呸呸,又在那兒渾說——都八百年前的事了,還說那個做什麼?」許大娘啐了一聲,倒讓安容和笑起來︰「好,不說了不說了……」

林貞娘在廚房外,把廚房里安氏母子的話听得一清二楚。一時間說不清到底心里是個什麼滋味。

那天白家退婚時,她就說了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也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就是後來那些長舌婦背後議論紛紛,她也只當沒有听到。可是今天突然听到有人幫著她說話,心里卻是「咯 」一聲。

雖然屋里頭安容和並沒有說白家如何如何,可是卻有一句「總是事實吧」讓林貞娘感慨萬分。不論白家再如何掩飾,可總有人看得清的。

只是,這幫她說話的人為什麼卻是安容和呢?

有些糾結,林貞娘皺起眉,在心里一聲嘆息。

人退後幾步,她重重地咳了一聲。在屋里傳出安容和的聲音時往前走去。

「安押司,」廚房里光線暗,林貞娘緩了一緩,才瞧清安容和在哪兒。

看著坐在小馬扎上,正往灶里添柴火的安容和,她有些怔忡。

不是說君子遠皰廚嗎?听說古代男人,尤其是讀書的男人都不會親自下廚的,沒想到這個安容和居然肯在廚房幫忙生火燒飯。

「小娘子,」

被安容和驚醒,林貞娘忙咳了一聲,淡淡道︰「那個,我和劉原就先行告辭了,安押司——好好休養。」有些別扭地把話說完,林貞娘又向抬頭看過來的許大娘行了一禮。

安容和是個極有眼色的人,見林貞娘去意已決,也就笑笑,並不挽留。

送出廚房,正巧和往外走的沈墨亭踫個正著。

「咦,小娘子這就走嗎?」。沈墨亭笑著招呼一聲,偏了偏頭,看著安容和笑了起來,「安兄卻是頭一次往家里帶姑娘家……」

林貞娘皺眉,安容和卻是淡淡道︰「沈兄不是要趕場嗎?」。

他這麼一說,沈墨亭就笑起來,也不再說別的,擺擺手,徑自出了門。

「登徒子一個……」林貞娘嘀咕一聲,聲音很低,可不知安容和是不是听到了,就抿嘴笑起來。

林貞娘挑眉,揚聲叫了一聲「劉原」,回頭瞥了眼安容和,忍不住道︰「喂,我可不用你同情……」一句話說出,她的臉不禁漲紅。

一時嘴快,倒露了自己偷听人說話的事兒。

安容和笑笑,並未追究,只道︰「小娘子以後空閑時還請多來舍下玩兒。」

林貞娘沉默著,在劉原快走近時忽然嘀咕道︰「其實,安媛姐姐不會學我的……」那個眼盲心亮的女子,比她好。

不知道安容和是不是听懂她的意思,林貞娘略福了,不理還要和安容和套近乎的劉原,轉身先出了院子。

過了一會兒,劉原才笑盈盈地出來,一面走,一面回頭笑著︰「安大哥留步,以後都是常來常往的,客氣什麼?」

林貞娘皺眉,別過臉去,只覺劉原這商人長袖善舞,擅媚的本色未免有些讓人臉熱。不過到底是人家的事,她雖替劉原難堪,卻也不過是盯兩眼罷了。偏生劉原離了安家似乎還很興奮,一直在說安容和的事。

「你可知道今個兒安押司為什麼被那武管事打了?」說著說著,卻是說到八卦問題上了,而且看劉原一臉神秘,分明就是從哪兒剛淘來的小道消息,新鮮出爐,根本就藏不住壓不下,非得說出來才痛快似的。

林貞娘不是不想知道,可是卻只是冷著臉,根本不出聲問。原本還想吊些胃口的劉原撇了撇嘴,到底還是沒忍住,「罷了罷了,誰叫咱們是搭檔呢?我就說給你听,省得以後什麼都不知道再撞槍口上……」

林貞娘木著一張臉,可耳朵卻是豎起來,把劉原說的話听得一清二楚。

耶,和她之前想的好像不太一樣啊!

卻原來,武家想在定陶重建武家祠堂,有意將武家舊祠堂周圍的地皮都買下來。那片地里,卻有一家由城中士紳捐資建的善堂,用以收容孤寡。若是武家買下那塊地皮,那間善堂就要被拆掉,善堂中收容的孤兒老人將沒有容身之地。原本買地皮的事情,武家是托請了衙里專管著田契、地契等文書的安容和和那位王押司一起去和那些地主說和的。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打點銀子等等司空見慣的事兒,在武家看來,這事兒是板上釘釘兒,十拿九穩的事兒。可卻不想今個兒才知道,就在兩天前,那間善堂竟然被蕭家買了去。

在定陶,武家靠商發家,財大氣粗。而蕭家卻是幾輩的地主,早些年,更有子弟在京里做著京官。雖然武家這些年也和曹州府知州大人有些不可說的關系,但到底在官面上又弱了蕭家幾分。

許是因為同是定陶界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武、蕭兩家互不相讓,卻是有些心結。現在蕭家買了武家重建祠堂必用的地皮,又揚言說要把善堂擴大規模,讓定陶,甚至全曹州幼有所依,老有所養。這樣的作法雖說可能是蕭家為了求名,可是趕在這時候,卻分明就是在打武家的臉。

因為這事兒一直是安容和和王押司跟著的,所以那武三認準了是安容和二人泄露了消息,才讓蕭家借這機會擺了他們一道。怒極之下,一茶盅就砸破了安容和的額頭。

「你說,這事兒到底是不是安大哥泄露的消息?照說,他和王大哥都應該是收了武家錢的,拿人手短,他就是再蠢,也不該真個泄露消息讓蕭家人打武家的臉啊!」

劉原模著根本沒有胡子的下巴,故作深沉,「也可能,另有別情……」

林貞娘白他一眼,卻沒有出聲。

不知為什麼,她也和那個武三一樣,認定了是安容和泄的秘,而且,說不定這什麼擴大善堂規模的主意還是他出的呢?

或許,是個好人?!

甩了甩頭,林貞娘含糊地嘀咕︰「就算是好人,也還是偽君子……」

「什麼?」劉原探過頭問了一句,林貞娘哼了聲,完全無視他的問話。

不管安容和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與她都沒什麼相干,她可沒想依著劉原的意思去討好奉承,說不定今天見著一面,以後就見不著了也說不定,何必去為一個外人多想呢?

心里作如此想,可是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話,她眼前到底還是浮上那斯文青年溫和的笑臉。

不管怎樣,倒真是個好兒子、好哥哥……

低下頭,林貞娘抿唇笑笑。轉身看著劉原笑道︰「你若真要拉關系,我看倒可從安家人那里下手,只不過不知道你是不是比武家的那個什麼管事更出得起銀子……」

劉原「哈」的一聲,睨著林貞娘,也不掩飾鄙夷之意,「你這就俗了!拉好關系,又不是立刻就要求著人辦事,這時候去送錢,可就是大俗了……」

被他這麼一說,林貞娘倒有些哭笑不得。敢情,那麼機靈的人居然沒听出她的話外音來。

笑著搖頭,她也不與劉原再扯那些道听途說的事兒,甩下他徑直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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