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春光 第一百零六章 正月十五

作者 ︰ 雁舞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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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天談過之後,林貞娘就再沒有見過劉原。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惹毛了劉原,居然連來都不來了。陳氏幾次問她,怎麼不見劉原過來玩,林貞娘只能笑說人家做大生意的當然忙了。背後難免月復誹劉原太小氣,居然就這麼不來往了。

不過,氣歸氣,她總不能像劉原那麼小氣。劉家,自然她是不敢去的。知味軒,她卻是特意找了過去,希望能見到劉原。只可惜,知味軒雖然初五就開門做生意了,但劉原卻是沒守在鋪子里。

林貞娘托李掌櫃幫忙捎話,請劉原去「清茗居」喝茶,劉原卻只是讓李掌櫃捎話回來「最近沒時間,忙著,等有時間了再說」。

李掌櫃回這話時,倒是神情平常,可林貞娘自己心里有鬼,總覺得李掌櫃臉上的笑別有內容。

因為劉原的不給面子,林貞娘也來了幾分氣。不來,不來她省了。

反正放假,索性就陪著娘親宅在家里,逗逗小狗、玩玩烏鴉,順便再調戲下她家小正太。就這樣宅了好幾天,一晃也就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也就是後世的元宵節。不過這個時候,可是沒人說元宵節,都叫上元節,或是元夜的。

這上元節,與七月十五中元節、十月十五下元節,並稱道教三元節。據說,主管這三元的乃是天、地、人三官。因這主管上元的天官喜樂,所以在上元節這一天,白晝為市,夜則燃燈,舉天同慶,煞是熱鬧。

唐朝時,除了正月十五這一晚之外,上元節前後兩日,也是如此慶祝玩樂。到了宋時,更在這之後又加了兩日,一個上元節,連續五天都會張燈結彩,直到正月十八才會落燈。所以,這上元節若論熱鬧勁,比除夕還讓人開懷。

十五這夜,天剛黑,林貞娘已經拿了親手縫的「紫姑」到後院牆角放馬桶的角落。這「紫姑」就是廁神。北方習俗里,正月十五,要迎廁神祭祀。是新年里,少有的不能由男子主祭的神仙。或許,是因為這位廁神是少有的女神仙吧?

听說,這位廁神生前本是富家小妾,因為不容于大婦,在正月十五的時候被害死在茅廁里,怨氣沖天而化身為廁神。若是家家戶戶不在正月十五這一天祭神的話,則紫姑作崇,會讓家宅不寧。

雖然不覺得這傳說是真的,可是林貞娘祭祀之時,還是暗自禱告了幾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

而且,其實,這紫姑也是滿可憐的。

「這從古自今,做人小星的,都是可憐。」瞅著林靜不在跟前,林貞娘低聲念了一句。這話,自然是說給如玉听的。

听到林貞娘的話,如玉抿了抿嘴角,只是不語。

如玉不接茬,林貞娘也不好再往下說。如玉不比尋常買來的賤妾,是在官府里注名戶籍的如夫人,不像別家賤妾可通買賣。而且,就算是賤妾,陳氏也沒那麼狠心,頂多就是給些銀錢送走就是。而如玉,卻是連送走,都有些為難了。

正月十五,有「飯後百步走」的風俗,一大家子出門,也就沒趕驢車。林貞娘挽了陳氏,如玉牽了林靜,林東跟在最後,再加上一個總是在眾人腳邊繞來繞去,總是絆腳的來錢兒,就這麼樣往街上逛過去。

還沒出巷子,就瞧見隔壁陶家眾人。小花牽著蓉姐兒,沖著林貞娘笑,卻是悄悄指了下王氏,沒過來打招呼。

自打如玉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讓王氏不再登門後,兩家的關系差了許多。王氏雖然長袖善舞,可好像現在也沒那個心思來攏絡林家老少,也就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就作別。

沒瞧見李安,只看著陶醇捧著塊桂花酥,一直在吃。林貞娘不禁撇了撇嘴。正月十五,連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大家千金,都會結伴逛燈市。這樣的日子,居然還讓李安看家——難道,是怕李安站在陶醇身邊,立刻把這吃貨比下去了?

有些壞心眼兒地翻眼皮。林貞娘暗笑王氏當自家兒子當潘安,卻不知其實就是一只知道吃的吃貨。就這要的,還想上演一出上元佳節,公子佳人一見鐘情的戲碼,豈不是笑死人?

出了巷子,還沒到平日繁華的街市,已見滿眼花燈。

這燈市,除了官府出資造的彩燈外,各家各戶,都會掛出彩燈來。這個,叫賽彩燈,年年最漂亮的燈都會被封作「燈王」,來年會被擺在最醒目的地方供人觀賞,而燈王的主人更能得到官府親封的十兩銀子彩頭。

所以,從偏僻的街上,就開始有擺花燈的。若是小家小戶,不過是些竹子扎的兔子燈,小巧玲瓏,斜掛在門前屋檐下,擺個樣子就是。

而那大富之家,有在大門外掛著燈架,一連擺上幾十盞燈的。什麼走馬燈、八角燈、羅漢燈、蝴蝶燈、碧紗燈、雕花美人燈、琉璃燈,盞盞精美,樣樣漂亮,讓人目不接。

這滿街的燈,匯成一片燈海,映得如織游人的笑臉也反著紅光。哪怕平日里再害羞的姑娘,在這燈海中,也是眉眼皆笑,展露出平日不露于人前的一面來。

這一路行來,林貞娘很是看到好幾個美人。雖然身上的襖子也是尋常棉布,可是勝在青春貌美,哪怕頭上沒有半點珠翠,只是一朵粉紗頭花,也夠讓人轉不開目光的了。

因著這上元夜不拘男女老少,都會出來賞燈,所以每年燈市過後,總會有些關于上元夜的浪漫故事傳開。久而久之,這上元夜儼然已經成了「情人節」。也不知有多少懷春少女盼望能在這一夜得遇良人。更不知有多少男人,特意地在大街上閑逛,就想覓著美人來段浪漫情史。

林貞娘從街這頭望到街那頭,這大街之上,年青男女盡是佔了大半。像他們這樣一家人走在一起的竟是很少。

許是因為人多,本來就膽子有些小的來錢兒,一直扒著林靜的腿,怎麼呵斥都不肯跑開自己走。林靜倒是高興,不管林貞娘叫,彎腰就抱起來錢兒,緊緊摟在懷里。還指點著燈叫來錢兒去看。

管不住林靜,林貞娘索性也不去理他,後頭有東伯跟著,也不怕有什麼無聊的人來打擾。她只扶著陳氏,走走停停,指指點點,說這家的燈如何好看,再論那家的燈哪兒做得不好了。就這樣一路往瓦肆走去。

上元夜的瓦肆,是最熱鬧的地方。官府設的燈市就在這里,去年的燈王也是擺在這兒的。

大概定陶縣的人都擠在這兒了,里三層、外三層的,根本擠不進去。遠遠的,只能看到一顆一顆的黑腦袋。

陳氏體弱,擠了一會兒,就受不住了。林貞娘雖然想進去看燈,卻也不能不顧著母親,招呼了東伯一聲,就想先擠出去等著他們。

還沒走出兩步,就听到有人叫她。回過頭,才知竟是陳山虎。陳山虎身子壯,尤其是今個夜里,還特意穿了沒袖子的背子,露出兩條花胳膊。雖然在燈下,看得不甚清楚,可是那一團一團的花繡卻很是引人注目。

許是因為他這兩條花胳膊,唬了看熱鬧的眾人,凡是陳山虎到處,竟是自然而然地分開一條路來。

看著陳山虎就那麼輕而易舉地穿過人群走到她跟前來,林貞娘怔了怔,才瞧見在他身後,還有幾個人。

溫文而笑的是沈墨亭,拖著婆娘手的是王七,而那個低著頭沉默寡言的則是安泰。想來,這四個,一路跟在陳山虎後面,竟是半分阻力都沒有。

看林貞娘竟似要離開的模樣,陳山虎一拍胸口,「跟著哥哥,包你一路暢通無阻……」瞧了瞧抿唇不語的陳氏,陳山虎模了模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伯母,我這人就是個粗人。您別見怪。」

陳氏雖然沒說話,卻是立刻笑了笑。

若是從前,陳山虎這樣一看就是街頭潑皮無賴的男人,陳氏怕是立刻就要避得遠遠的。可是之前林貞娘鋪子開張時,陳山虎去道賀時,陳氏是看到他維護自家女兒的。所以,這會兒對這年輕漢子也甚是溫和。

「陳娘子,貞娘,過來這邊……」沈墨亭微微笑著,讓開兩步,招呼林氏母女站過去,又小心地護在林貞娘身後,似乎生怕有什麼人擠到她們。

這樣的溫柔體貼,在大宋是少見的。林貞娘忍不住又瞧了瞧沈墨亭。怪不得那麼多女子傾心于沈墨亭。除了這張俊秀的臉外,大概還因著這樣大宋少見的紳士風度吧?

「什麼是紳士?」沈墨亭忽然低聲問了一句。

林貞娘一怔,才知自己竟是說溜了嘴。

「可是和士紳有什麼相同之處?我還只听說過士紳,沒听過紳士……」

林貞娘干笑兩聲,也不解釋,只讓沈墨亭當自己是理解對了。

有陳山虎開道,要想擠進里頭就容易許多。半道上,又扯了如玉和林靜。陳山虎原本還想請東伯一起,可是東伯只是白了他一眼,陳山虎就立刻老實收聲,不敢再多說半句。

輕松地擠進了里層,林貞娘立刻就看到擺在醒目位置上的那盞大燈。那是一盞足有一人高的走馬燈。

上等的宮紗,上繪著八仙過海,大鬧東海的故事。畫工精致,人物栩栩如生,隨著轉動,仿佛是真人在舞台上上演一幕幕的精彩好戲。

「嘩,這燈真大……」林貞娘感慨著,眼楮盯著那燈,幾乎移不開。

後世也掛燈籠,卻大多是紅色的燈絨布燈籠,一串串的倒是少,可是卻少有這樣精美的手工燈籠了。就這盞大燈,還不得做半年才能做完啊!

「是武家去年的燈王,听說,是請了江南的名家,做了足足一年,才做好的。去年運過來時,特意用了一條船,只運這一盞燈籠。」

在林貞娘身後的沈墨亭輕聲解釋著,溫熱的氣息噴在林貞娘的脖頸上,有些癢。

「貞娘,你今夜真的很美……」

低啞的聲音響在耳邊,林貞娘不覺揚眉,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轉目瞥了眼沈墨亭,她眨巴著眼,忍不住發笑,「沈師傅,你那一套還是留著**別的姑娘吧!逗我,太浪費時間了——再說,我哪里美了?還不是和平常一個樣?」她都沒穿什麼新衣裳。

「誰說和平常一個樣?貞娘沒听過,燈下看美人的話嗎?」。沈墨亭微微笑著,似乎沒有听到林貞娘前半句話,只是笑盈盈地看著她,柔聲道︰「而且,貞娘一直都很美。雖然年紀尚小,卻已顯美態——這半月來,貞娘似乎已經開始長大了呢!」

眉頭一皺,林貞娘開始有些不快了。

難道公子眼楮都毒?打從年前開始,她就開始發育了。想來,這些日子,大概就會來初潮了——居然要遭兩次罪。

想起前世的痛,林貞娘就覺得已經開始隱隱作痛。

因為這,她也不笑了,狠狠瞪著沈墨亭,從鼻子里哼道︰「沈師傅,人風流也就罷了,可要是下流,就要挨揍了。」

「下流?我?!」沈墨亭似乎是一愣,隨即失笑。

俯近身,他還想說話,卻忽然有人擠過來,竟是恰恰擋在沈墨亭和林貞娘之間。

「沈師傅,你來得好晚。台上燈謎都快猜得差不多了——不是說,要好好比一次的嗎?」。溫和的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林貞娘抬頭,看著面前挺拔的背影,不知怎麼的,就抬手揉了揉鼻子。

「大郎,」沈墨亭眯起眼,看看安容和,又偏過頭看看他背後的林貞娘。嘴角的笑便有了幾分曖昧,「自然要比,去年猜迷我輸了你,不知今年我能不能僥幸勝你幾分。大郎,若是勝了你,許我什麼彩頭?」

「沈師傅想要什麼呢?」安容和的聲音淡淡的,雖然帶著笑意,卻讓人覺出那麼幾分嚴肅。

因為他這分似乎是不知不覺間流露出的嚴肅,沈墨亭反倒不好再繼續說下去了,偏著頭,想了想,他搖搖頭,笑道︰「算了,這彩頭我還是不要討了——若要討了,我怕你真惱了我,要讓我吃苦頭了……」說這話的時候,不知為什麼,他卻是沖著林貞娘眨了眨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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