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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放開——混帳,你們是吃了熊心豹膽,敢這麼對我……看我不叫夫君收拾你們這群沒天理的……」
雖然是被押到公堂上,可是柳氏卻仍然尖聲叫著,雖然頭發凌散,發鬢一朵珠花也被刮得險些要墜下,看起來狡猾不堪。可縱是這般狡猾,柳氏仍是昂著頭,有一種盛氣凌人之態。
眼見柳氏這般囂張,駱振鋒不禁一聲冷笑。低聲道︰「一個婦人尚且如此,可想武氏到底是何等囂張……」
他並未提高音量,能听到的也不過是身邊一二人。安容和面色未變,只是低聲道︰「大人還請息怒——怒則失智。」
一句話,讓駱振鋒立刻收斂怒意,正容望向堂下。
柳氏一上堂,岳氏已經撇嘴,這會兒忍不住道︰「都這個份上了,還裝什麼裝啊!」
原本沒有留意到岳氏,現在岳氏一搭腔,柳氏立刻就看到了她,「呸,你個不要臉的賤婦!居然敢胡亂攀扯——你們白家,是不想在定陶……」
「威武……」轟然低喝,打斷了柳氏的喝罵。
而原本還囂張的柳氏,扭頭一看,但見公堂之上懸上「明鏡高懸」的匾額,四面豎著狼狽的獸形牌,木架上掛著水火棍,又有諸多小刑具象征性地斜掛其中。而那些低喝的衙役,個個精壯,面容可憎,讓她這婦道人家,心如揣兔,慌亂莫名。但最讓她驚懼的還是坐在公案後板著臉的駱振鋒。
嘴唇哆嗦,她很想挺直了背脊,強作鎮定,可是到最後,還是腳一軟,跪了下去,「民婦柳氏拜見縣令大人——大人,民婦冤枉!都是這岳氏眼紅我武家過得好,故意冤枉我……」
「我冤枉你?」岳氏尖叫起來︰「明明是你這個賤人先來找我的,還說是我冤枉你!大人,您剛才也听到了,這賤人剛剛還在威脅民婦,就這樣,她還敢在大人面前撒謊說是民婦冤枉她……」
「你……」
柳氏自然是容不下岳氏這樣說話的,不顧駱振鋒冷眼看著她二人,直接就轉身岳氏,連珠炮似地開火。
兩個婦人在公堂之上你一言我一語,各不相讓,竟是把公堂當成了菜市一般。雖然比市井潑婦破口大罵來得好一些,卻也讓堂上堂下的人大開眼界。
駱振鋒皺眉,雖然一再壓抑怒意,卻到底還是怒喝了一聲。喝完那一聲,他才醒起,重重地一敲驚堂木,憤然怒喝︰「來人啊!先把那幾個膽大妄為,打傷了陸捕頭的小廝拖下去,每人重打二十大板!」
左右一聲應和,強拖了那幾個大聲求饒的小廝到了堂下。按倒在地,排了一排,重重的板子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陸捕頭被打,衙役們早起兔死狐悲之心,此刻下手,自然是有多大勁使多大勁,一板子下去,就腫得老高。頓時,衙門里一片鬼哭狼嚎,哪怕是看著最結實的小廝也扯著嗓子尖聲求饒。
柳氏和岳氏嚇得渾身發抖,也不敢再吵了,腳軟身綿,想站都站不起來。
駱振鋒見此,原本郁悶的心情略有緩解。之前听到武氏敢大膽抗命,他已經很是氣憤,現在竟連武氏家中一個小妾也敢大鬧他的公堂。若不是覺得不好對婦孺施刑,他幾乎想直接重責這在他公堂之上咆哮的兩個婦人了。
舒了口氣,他正待喝問,卻突听得一陣喧嘩。從衙門口處,起了騷動,漸漸的,人流分開,散開兩旁,哪怕是剛才叫得最響的,這會兒也垂下頭退到一邊,似乎生怕大步走進來的人眼一掃,看到他似的。
林貞娘側過臉,看著在一眾青衣小廝簇擁下走上大堂的男子,心里忍不住暗叫了一聲。
這華服錦衣的男人雖然相貌普通,可是腰上的玉帶,頭上的金冠,卻足以讓人移不開目光。
雖然之前曾听說過武四官人對柳氏是多麼寵愛,可是林貞娘還真沒有想到武四官人居然會為了柳氏而親自到衙門走上這一遭。
噓唏之余,她倒有些感動。只是這份感動,在看到柳氏立刻掙起身,撲進武四懷里,哭得梨花帶雨時立刻消失了。
雖然听不清楚柳氏到底說了什麼,可是光看武四怒目圓睜之態,也知武四是動了怒。
果然,輕輕拍了拍柳氏後,武四直接上前,一拱手就道︰「駱大人,您今天這事兒做得過了!」
駱振鋒揚起眉,看著武四,雖然怒上心頭,卻還是保持一分理智,只是笑盈盈地問︰「本官如何過了?」
「駱大人,自你來定陶以來,我武氏一向敬大人三分,從不曾違逆大人之意。可您今天居然只因區區一個民婦之言,就使人強闖我府中帶走武某愛妾,這難道還不是過份嗎?」。
怒極反笑,駱振鋒笑問︰「武四,你這些話都是對本官說的?」在武四還未有反應之時,駱振鋒猛地一聲厲喝︰「好個武四!你算是什麼身份,也敢在公堂之上與本官你我相稱!還有,你武四難道是身有功名嗎?居然也敢在公堂之上見本官而不跪!左右,還等什麼?教教定陶武四郎什麼是規矩……」
左右得令,立刻沖上前,來擰武四。有武家小廝想要阻攔,被衙役一掀,先就跪倒在地。
「駱大人,你這是做什麼?你……」武四還要再說,卻被陸捕頭擰住胳膊,一腳踹倒在地。
「武四官人,你也有今天啊!」陸捕頭低聲說著,雙眼盯著武四,滿是恨意。
武四氣結,想掙起身,卻掙不動,只是以手拍地,大叫︰「駱大人,你做事要考慮後果,你這樣,我大哥,還有鄭大人都會不高興的……」
「鄭大人?你說濟南府的鄭大人?」駱振鋒挑起眉,傾近了身體,問道︰「我倒是听說了,說你們武家和鄭大人關系很好啊!」
「原來駱大人也知道啊!」武四得意地笑了笑,「既然駱大人都知道,那你就要好好想想了……」
「的確該好好想想……」駱振鋒笑著,偏了頭好似在沉吟,卻在武四笑得最得意的時候突然道︰「啊,本官想好了!如果鄭大人不高興,那就叫他親自來與本官說好了——至于你,武四官人,一無官職,二無功名,本官要你跪,你就得跪……」
「你……」武四又氣又恨,還想再嚷,駱振鋒已經冷笑道︰「武四官人,你且看堂下那白玉林,莫不是,你也想同他一樣?」
扭頭看看臉腫如包子的白玉林,武四還真就老實了。雖然不服,可他也不想落得和白玉林一樣。要真是被打了,顏面盡失,他在定陶可就呆不下去了。
嘴上不說,可武四瞪向駱振鋒的目光卻仍是陰狠無比。只是駱振鋒卻毫不在意。一敲驚堂木,他沉聲喝問︰「岳氏,你再把之前說的話當堂說上一遍,與這柳氏對質。」
岳氏瞧瞧跪在地上的武四,扭著手往前蹭了蹭,雖然還是講她之前說過的話,可是卻分明帶了幾分膽怯不安。
駱振鋒皺眉,「你且如實道來,有本官在此,不論何事,都可為你做主。」
武四哼了聲,「一派胡言,自然不敢說得更詳盡了……」
「武四——」駱振鋒揚眉,威脅地瞪向武四,手已經模向令簽。
好漢不吃眼前虧,武四閉了嘴,轉目望向柳氏,眼底還有憐惜之意。
駱振鋒緩了緩,還待再問,卻突听一聲大叫︰「大人,大人,請手下留情……」
卻是之前不知跑到哪里看大夫的縣丞,居然就那麼從衙門外頭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揚手大叫,又停下腳步,回頭拉一把走得氣喘吁吁的老丈。
駱振鋒奇怪地偏了偏頭,一時弄不明白縣丞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而一邊的安容和卻是皺起眉,眼底閃過一絲寒芒。
那氣喘吁吁的老漢,上得公堂,喘了好一會兒才拱手道︰「大、大人,老夫乃是武氏族老,今日來還想為大人效勞,以盡我武氏該盡的心力。」
「武氏族老?」駱振鋒看看也和他一樣茫然地望著那老丈的武四,雖然仍是不懂,卻還是淡淡吩咐人備了張杌子。
「老丈不必急,慢慢說就是……」
那老丈緩了緩,欠身坐了一角,才道︰「大人,此次與岳氏合謀,污蔑安主簿,全是那柳氏一人之過,與我武氏全無半分干系。之前大人派人揖柳氏到案,也是她唆使下人……」
「堂叔……」武四驚叫出聲,忍不住跳起身來,「堂叔,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麼?」老丈皺眉,板著臉瞥了眼武四,沉聲道︰「老夫只知道,大官人走時,吩咐老夫全力助你;也知道,大官人說過,咱們定陶武家乃是一等一的大善之家,斷不能出半個惡人——四郎,大官人同你說過什麼,你沒有忘記吧?」
「大哥和我說……」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武四收了聲,不再吭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身去看著柳氏。
似乎是感覺到什麼,柳氏看著武四,往前走了一步,「四郎……」
其聲切切,直如杜鵑啼血,帶著那樣的惶惑與淒傷。
武四面色淒然,卻到底猛地轉身,跪倒在地,拱手道︰「大人,柳氏所為,與草民無關,與武氏無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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