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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鄰居小娃子急匆匆地叫回家,陳氏又急又慌。
這個時間,貞娘也和她一樣,剛去了鋪子,不可能有什麼事,就算有事,也不會叫她回家。那,若真是出了什麼事,也只能是林靜了。
一想到這兒,她心里就慌得很。
雖然林靜不是她親生的,可是林家現在卻只有林靜一個男丁,若是林靜真出了什麼事,她可怎麼向死去的丈夫交代呢?
一路上急得直抹汗,她再三追問來叫她的小娃子,那小娃子卻只是用手擦鼻涕,舌忝著手里的纏糖,根本就說不清楚什麼,只說是如玉姨叫他喊人,其他一概不知。
因為這兒,陳氏越發覺得是林靜出了事。
匆匆下了車,來不及和送她回來的林東說話,陳氏急忙忙地往里跑,險些一腳絆在門石上,還好後頭林東快步上前,拉了她一把。
「娘子莫急,我瞧著不像是有什麼事。」林東平聲說著,目光望向二門後,神情淡然。
莫名的,陳氏就安下心來,看看前院,再听後院也沒什麼吵雜聲,她更相信林東的判斷了。
緩了緩,她吩咐道︰「就讓驢車在外頭等著,萬一真是有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疾走而入,還未入二門,陳氏就听到里頭傳出笑聲。笑得最響的,可不就是如玉。
听到如玉的聲音,陳氏立刻安下心來。
笑成這樣,明顯就是沒事了。
「你們小郎君那是真有眼光,要說我們家小娘子那可是一流的人品,這定陶就挑不出比她更能干的了……」
陳氏的腳步一頓,生出幾分疑惑。
如玉這是和誰說話呢?怎麼听著竟好像是……
心頭狂喜,陳氏立刻就想到劉原身上了。難道是朱氏終于請了人來提親?這可是大喜了!這些天,她可是看明白了,那柴家的姑娘可是惦記著劉原的。要是早點訂下來,她也替貞娘覺得安心……
滿臉的笑,遮都遮不住。
陳氏邁進二門,先就往正房看去。
果然,正房敞著門,如玉正坐在正位上,和人說笑著。一眼看出來,瞧見陳氏進來了,她就笑著站起身,親親熱熱地迎上前,「姐姐,你可是回來了!今個兒可虧得我沒走那麼早,要不就錯過了……」
陳氏卻沒心情听如玉表功,目光一轉,她已經打量清屋里的兩個客人。兩個客人,一男一女,那女的,五十左右,穿著紫衫,發鬢上戴著紫蓋頭,分明就是個官媒。可那男的,一身新衫,雖是襦衫,可是這面目卻是眼熟——啊,是蕭家的那個什麼二管家!
心里突地一下,陳氏皺起眉來。還真不知道今個兒這是唱的哪一出了。
那官媒見著陳氏,早就起身,先是施了一禮,堆了一臉笑,喜洋洋地道︰「娘子,老身給您道喜了……」
陳氏目光掃過那也站起身來施禮的二管家,實在是笑不出來,「喜從何處?敢問,這位管家怎麼也會在這兒?」
那官媒一笑,還沒說話,如玉已經插嘴道︰「和官媒一起來,還能做什麼?自然是來提親的了——姐姐,咱們家小娘子可是大喜了!」
「閉上你的嘴——沒人問你!」陳氏皺眉低喝,也不看如玉,只是看著那官媒,「這位媽媽,您是為蕭家做媒?」
「除了蕭家還有哪家……」如玉嘀咕著,被陳氏一瞪,人是一後退了兩步,卻沒走。
這可是蕭家來求親,雖說這大喜事,不是她靜哥兒的,可是要是能撈著個好姐夫,她靜哥兒以後的路也好走許多。要不,她哪兒能一听到說做媒就那麼熱心。
官媒唐氏嘴上笑著,可目光卻是掃過那二管家。
這位娘子一進屋來可是不怎麼客氣,就連一直在笑的二管家這會兒都收了笑。但……
笑了兩聲,唐氏溫言可道︰「可不正是為蕭家來提親嘛!好叫娘子知道,老婆子是為蕭家七官人最小的兒子,蕭福寶來提親的。」
「七官人的小兒子——蕭福寶?」陳氏偏過頭,想想,還是沒什麼印象。這名字,她從未听過。
倒是听說蕭家有幾個少年常到「一烤就中」吃燒烤,難道是那里的哪個少年?可,就算是常去吃燒烤,也不見得就相中了貞娘啊!
蕭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又是出過大官的人家,鄉紳豪富,怎麼可能看得上她們這樣的家境呢?
「媽媽見過那少年郎?人品如何?又生得什麼模樣?」
唐氏的笑容有幾分發僵,頓了片刻,才道︰「那小郎君,為人純樸,純善有如頑童——娘子,我是看過那小郎君的八字的,他那八字可是大富大貴之命,若是你們小娘子嫁過去,這一輩子吃香喝辣,什麼都不愁……」
唐氏說得天花亂墜,陳氏卻只是皺眉。
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的,可一時又想不起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
蕭福寶?蕭福寶!
目光掃過一旁笑容矜持的二管家,陳氏突然雙目一亮。
「媽媽,你說,你說那小郎君純善有如——頑童?」問得很慢,陳氏的聲音卻有些發抖,有難言的怒意。
唐氏眨巴著眼,還沒點頭,陳氏已經又問︰「他的小名可是喚作‘寶哥兒’?」問完這一句,陳氏卻不再看唐氏,只管瞪著蕭家的二管家,大聲喝問︰「這小郎君,就是二管家上次來接的寶哥兒是吧?就是那個翻牆的孩子?就是那個晴娘帶著來吃燒烤的……」
氣得說不下去,陳氏一拍桌子,猛地立了起來,「你們……」
頭有些發暈,陳氏撐住了桌案,才站得穩身子,「你蕭家欺人太甚!滾,滾出去……」
陳氏突然發飆,那唐氏駭了一跳,也忙跟著起身,可是身子往後撤了兩步,又瞥見二管家皺眉。沒奈何,她只得又上前,「娘子,你這是做什麼?蕭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你是知道的!你家女兒……」
「呸!」重重一口吐了過去,陳氏大聲罵道︰「不要臉的東西!你也說見過那小郎君了!怎麼還能這麼來哄騙于我?這樣惡行,你也好意思戴這紫蓋頭?」
唐氏縮了縮脖子,但立刻又梗起脖頸,「我哪里哄騙你了?老婆子一把年紀了,做這事兒可都是為了你們好,你不領情,怎麼反倒還來罵我?」
陳氏怒極︰「什麼純善什麼純樸?你怎麼不直接說那蕭福寶是個白痴,是個傻子?老瘟婆,你家有女兒、孫女,怎麼不嫁了去蕭家享福呢?」
「喲,你個惡毒女人……」唐氏罵了一句,還要再說,陳氏卻已順手操起桌上的茶盞,砸了過來。
嚇得閃身躲避,卻仍被濺了一身茶湯,唐氏又氣又恨,大聲斥罵,又叫︰「這個媒,老身可是保不了了——二管家……」
二管家擰著眉,往前上了一步,「陳娘子,你這是何必呢?我家小郎君不過是性子單純了些,可不像你說的那樣……再說,我們蕭家雖不是家里堆著金山銀山,可是讓你家小娘子過得舒舒服服,享一輩子清福,還是可以的。而且,不只是你家小娘子,就是你們林家一大家子,都能吃好的穿好的……你現在這樣,可是自絕……」
「我呸!」陳氏恨極,啐了一聲,就大聲叫東伯︰「東伯、東伯,快把這兩個不要臉的混帳東西趕出去……」
林東應聲而入,眼一瞪,臉一板,面上黥字猙獰得駭人,「快點滾!要不老子一手提一個把你們丟出去……」
唐氏膽子小,林東往前一逼,她就尖叫著往出跑了。二管家卻是冷眼睨著林東,哼哼兩聲,慢慢晃了出去。
「這事兒鬧的,怎麼這樣了呢?」如玉跺著腳,也不知怎麼想的,竟是追了出去……
「如玉,你……」捂著心口,陳氏氣得心口窩直疼。
林東見狀,也不去趕人了,忙轉過去扶住她,小心攙她坐下,「娘子,你怎樣?可要我去請大夫?」
陳氏搖手,緩了好一會兒,才瑟聲道︰「莫告訴貞娘……」
林東皺眉,想了想,卻沒吭聲。
不說陳氏又氣又恨,單說如玉快步追出。眼看著蕭二管家和那官媒一前一後,就要走出巷子。
咬著嘴唇,她想了又想,到底還是揚聲叫了出來。
剛一听說要把林貞娘許給那個傻子,如玉也是氣到。這也太糟蹋人了,林貞娘雖是個潑貨,可也不能這麼著讓人欺負。可听到蕭二管家說連林家人也會享清福時,她那點怒氣就好似化成了水蒸氣立刻飄散無蹤。
那可是蕭家啊!要是林貞娘真嫁過去了,一個傻子還不是手拿把捏的管得死死的?而且,蕭家心存有愧,什麼好東西還不得可著勁地往他們屋里塞?
一想到那些,如玉的心就熱了起來。
叫住二管家,她快步追上,又是施禮,又是致歉,忙乎了半晌,才笑道︰「你們也別太生氣,我那姐姐,性子不好,可其實心卻是最軟了。要我說,這做娘的最關心的就是旁人是不是對自家孩子好。要是那寶哥兒的娘親自來提親,把話說得可憐些,再賭咒發誓一輩子對我們貞娘好,再多分他們小兩口些……也不是不可以嘛!」
目光忽閃,那唐氏先反應過來,睨著如玉,她笑著問了一句︰「娘子這意思是……」
如玉眨巴著眼,只是笑︰「總得讓我們看到蕭家的誠意才行吧!」
這話說得,二管家也樂了。手一伸,一只荷包悄無聲息地落入如玉手中,「小小誠意,娘子請笑納,你說的話我听明白了,回去也好復話。若是——還請娘子幫忙……」
如玉一笑,還未說話,遠處已經傳來林東大叫的聲音……(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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