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紹棠送的那尊玉觀音老太爺很喜歡?」容氏听著丈夫把當時的情境描繪出來,頓時笑得合不攏嘴,拍著手道,「我也覺得紹棠那孩子不錯,不僅孝順又識時務。眼光又好,長相也不凡,才識淵博,這會兒老太爺應該也頗欣賞他。你知道嗎?」。她拿手肘撞了一下冉清和,「今兒老太太也說紹棠好,過幾天讓他來咱們府上一趟,估計幽蟬那丫頭的親事有眉目了。」
冉清和捋著胡須說道,「你怎麼操心起幽蟬的事來了?」
容氏撇撇唇,「是我想操心嗎?也不瞧瞧,都已經十五歲了,還沒有人上門提親。這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我估模著紹棠品性好,跟咱們冉府的嫡五小姐也還相配,就想撮合他們,我怎麼就多管閑事了?難不成要等幽蟬變成老姑婆你才甘心?」
冉清和略微無奈地道,「我不是此意,只是問問罷了。幽蟬那孩子,確實不小了。」
容氏呶呶嘴,「你也別嘆氣,這不有了合適的人選嗎?你也知道幽蟬那孩子的命格,命中帶煞,老太太不甚歡喜。如今我拿了紹棠的生辰八字去測,陽氣極盛,正好可以克制住她的煞氣,這件事老太太都應允了,你可別給我出岔子。」
他哎呀一聲,「夫人所言極是,你也知道我極少插手三弟的事,既然對蟬兒有益,又豈會阻撓?」
容氏悻悻然地端起茶盅呷了一口清茶,「哎,你說平樂侯夫人是不是看中蘭兒了?今天她瞧蘭兒的眼神越看越滿意,就像準婆婆看媳婦一般。」
容氏的話提醒了冉清和,「平樂侯和他的兒子,宰相大人都來了。父親在朝廷有威望,平時宰相是不親自來的,只讓管家送些奇珍異玩的東西聊表心意。父親和宰相大人並沒有深厚的交情……」說著心中就打鼓,如今皇上病重,朝廷中的事交由太子處理。朝廷上下氣氛緊繃,幾個皇子蠢蠢欲動,特別是四皇子,听說在邊關招募了一大批的能人將士,明著來說,是為了鞏固實力,暗地里在做什麼勾當,明眼人一想就明白。
太子的側妃是宰相的嫡長女,平樂侯一向和宰相往來頻繁,不言而喻,他們肯定是站在太子這邊的,如果太子能順利登基,他們功不可沒。而且宰相已經權傾朝野,為何還要來拉攏冉家?
冉家如今在朝廷中保持中立的立場,應該說,皇上立誰為太子冉家就為下一任儲君效力,宰相的意圖顯而易見吶。
容氏尋思著也是,「恭親王府的世子不是也來了?」听遠兒說世子跟幽蟬見過面,還跟仲璽相談甚歡。她微微蹙眉,三房可不能整個世子王爺的幫手。
冉清和揮揮手,「如今乃多事之秋,你還是少管這些。」
恭親王是皇上的親弟弟,如今皇上病危,幫著太子掌管朝政,恭親王府的心態,就和冉家一樣。如今的形勢,真令人堪憂啊。
容氏沉思著徐紹棠一事,也沒留意丈夫的悵然憂愁。
這頭的凝香院,二房的閔氏也正和丈夫冉清盛說著話,她幫丈夫把鞋子月兌了,把引枕靠在他背後,伸手掖了掖被子,「你說平樂侯夫人是不是有意讓世子和咱們蘭兒定親?我瞧她的神色,估計是八九不離十。」
冉清盛看了她一眼,「蘭兒今年十三,是時候給她覓個婆家了。平樂侯夫人既然那麼說,心里應該有打算。」
「老爺,你今天也見到了那侯爺世子,覺得如何?听說他很得皇上的寵愛,文采學識不凡。」顏子凜的盛名早在京城傳開,儀表非凡相貌堂堂,是待嫁閨女心中的理想夫婿。
「顏子凜風度翩翩,談吐不凡,出口成章,幾句話就博得老太爺的歡喜,」他捻著胡子一邊說道,「咱們家蘭兒恐怕是高攀了。」
閔氏啐了他一口,「說什麼高攀,蘭兒也不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又生得極好,管賬持家都跟我學了七八成,冉府的嫡生女能差到哪里去,哼,當然不算三房那個。」當母親的當然是覺得自個的女兒是最好的,況且蘭兒真的是百里挑一的,怎麼就配不上世子了?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冉清盛無奈地嘆氣,「咱們蘭兒是最好的。」
閔氏也不跟他慪氣,一味地道,「人家恭親王乃是皇上的胞弟,深得皇上器重。世子十四歲就上戰場,立下了不少功勞。這王爺的爵位,不用說肯定是他的。而且世子外貌出眾,文武雙全,家世人品好得沒法挑,老爺覺得呢?」
冉清盛知道妻子打的什麼主意,板起臉來,「恭親王府是什麼地方,世子身份何其尊貴,豈是我們冉家能高攀得起的?你呀,就不要打世子的主意,老老實實地想著和侯府結親。」
閔氏面色怏怏,「老爺說的是,我只是說說罷了。」
冉清盛考量的除了兩家的低位差別,更重要的一點是,宰相和平樂侯突然向冉家示好,這其中必定跟太子有關,事關重大,還是慎重得好。只是不知道恭親王對冉府是抱著什麼心態。是敵是友,尚不明朗。
風雅築里,冉幽蟬也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天氣有些悶熱,躺在外間的青蓮偶爾發出咕噥聲,她不禁失笑,如果她有跟青蓮一樣沒煩惱就好了。
照今日的情境來看,大伯母是鐵了心要撮合她和徐紹棠,經她這麼一提,老太太就多了一個心眼,母親肯定也為此事擔憂。
該怎麼讓大伯母打消這個念頭,讓徐紹棠找不到理由來提親呢?今天在听雨軒撞見的王府世子又會帶來什麼變故呢?她托著腮,幽幽地嘆著氣。
窗外皎潔的月光映照進來,像是在地上鍍上了一層銀光。她沒心思去欣賞,看著桌上的琉璃宮燈忽明忽暗的,容詩詩鬼魅的容顏突然出現在眼前,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看來容詩詩對她的影響頗大,那猙獰嗜血的臉孔時時在腦海中浮現。
她咬牙,容詩詩,你上輩子是妾,這輩子依舊還是徐紹棠的妾。她心心念著,眉頭一皺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