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幽蟬的風寒來得凶猛。
昨兒還只是身子乏力,今兒一早起來頭就昏昏沉沉的,青蓮喊了好幾次才把她喊醒。若不是要到老太太那兒請安,她也不想起來,如今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青竹青蓮兩個丫鬟見她沒精打采的,臉色也不大好,就詢問她是否身子不舒服。
冉幽蟬有氣無力地道,「身子乏,頭暈,」話還沒說完就咳嗽。
青蓮用手背探她額頭的溫度,剛踫到就縮了回來,「呀,小姐您發發燒了,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冉幽蟬睜著惺忪的眼,「難怪我覺得渾身不舒坦,還有些燙。」
青竹丟了梳子就想和青蓮扶她到炕上躺著,「小姐還是歇著,青蓮去請大夫,奴婢去回了老太太的話,說您過不去了。」
冉幽蟬擺擺手,「幫我梳頭吧,我還是要去一趟听雪堂。還有,把昨兒點燃的香料倒了,聞著不習慣。」
青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楮,「小姐,您都病成這樣了還要去?讓奴婢去稟報一聲,估計老太太也不會怪罪的。」
冉幽蟬看著琉璃鏡里自己蒼白的容顏,「就是這樣子才要去。上點脂粉吧,看上去不要是一副病態的樣子。」
青竹不明白,仍然想勸她。
冉幽蟬嘆了氣,「被磨蹭了,你若是想讓我病得更嚴重那就快些。這一趟我非去不可。大太太看我病成這樣,估計就不會勉強我了。等我病好了之後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麼光景了。」
倆人恍然大悟,這才明白過來。
冉幽蟬說道,「請大夫的事就讓芍藥去吧,你們倆陪我去听雪堂,少不得老太太會說你們不盡責,倆個人陪著我去會好些。」
「是。奴婢為小姐梳頭,咱們快去快回,外頭風大,吹不得風的。」青竹撿回那桃木梳細細地替她梳頭,青蓮挑了一支素雅的羊脂色茉莉小簪替她簪上,又上了些許胭脂,不至于看上去是一尊病容,但還是可以瞧出氣色不大好。
听雪堂有些遠,青蓮勸她坐轎輦去,可是冉幽蟬堅持和往常一樣,頂多听她們的話穿多兩件衣裳,還把大紅羽紗面白狐狸的鶴氅披上。不過本身她身子就縴細,多穿幾件也不會顯得臃腫。
青蓮打了油紙傘,青竹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雪越發下得大了,寒風刺骨的,風卷了雪花呼呼地作響,吹起了冉幽蟬外罩的大氅。青竹停了下來替她系好,叮嚀她要注意些腳下,雪路滑,別摔著了。
三人到了听雪堂,所有人都到了,三位老爺今日休沐,正好來給老太太請安。
王嬤嬤親自撩了珠簾迎了出來,示意青竹青蓮在外頭候著,就扶了冉幽蟬進屋。
大老爺,大太太和老太太正在說話,見她進來,都噤了聲。
冉幽蟬先行了禮。
大太太平日里是看不慣她的,可是如今有求于人,總不能再為難她。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冉幽琴的親事,其他的日後再說。
夏氏瞧了瞧女兒的臉色,關心地問,「你氣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冉幽蟬很配合地清咳兩聲,聲音嘶啞,「回母親的話,興許是前幾日著了的風寒未愈,渾身都乏力。」
夏氏關切地問,「看了大夫沒有?怎麼不來告訴我一聲?」
「早上才不舒服的,沒來得及請大夫。」
冉仲璽就上前,一臉的關心,「妹妹該好好歇著,久病未愈又來新的,身子怎麼能經受得住?」
冉幽蟬露出牽強的笑容,「母親,哥哥掛心了,不礙事。」
老太太見她臉色不佳,說道,「身子當真不舒坦就好好在屋里歇著,外頭風大雪大的,也不怕又著了涼,命丫鬟過來稟報就是。你也是,女兒都病也不知道,當真糊涂。來呀,還不給五小姐端張杌子過來?」
冉幽蟬謝過老太太,老太太瞧著夏氏就想奚落,在看到三兒子的瞬間還是硬生生把話咽回了肚子里。
大太太就上前關心,「蟬兒身子不適就免了走走一遭吧,養好身子要緊。如今天氣越大冷,更是要注意才是。伯母那兒有滋補身子的湯藥,等會我就讓紫煙包些給你送去。讓丫鬟們熬了給你喝,會好的快些。」
「蟬兒感謝大伯母的關懷,四姐姐的事我會想辦法的,就算要去一趟王府也沒關系,只要能把事情辦好。只是我如今身子不大爽,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還請伯母和姐姐恕罪,此事恐怕得耽擱一陣子。」
冉幽蟬說的很委婉,又是誠心誠意的,讓人想生氣責罰都找不到借口。何況她眼下得了風寒,托著病弱的身子還來請安,可見那份孝心了。
大太太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面,讓她一定要幫琴兒把此事辦妥了吧。一來她說會想法子,自己也不能太急。二來,眼下她生了病,再催促也會顯得不近人情。頓時就不好說話了。
冉幽蟬抬頭,正好看到四姐姐那雙盛滿憂愁的雙眸,見自己看著她,慌忙低頭裝作沒什麼都沒瞧見。
今時果真不同往日。
四姐姐一向端莊大方,對她這個妹妹愛護有加,往日若是她被八妹妹欺負了去,還為她說幾句話。八妹縱然對自己不甚滿意,卻又不敢違拗她的意思。其實說來她也是個可憐的人,兩世都被關家的人了連累,上一世與關家斡旋許久才得以解月兌。眼下卻又遇上,也難怪她竟然成了驚弓之鳥。
「四姐姐莫要擔心,我會想辦法給世子遞個信的,總不能讓你跟著關家到邊疆去受苦。總歸你也是嫡親的小姐,伯父伯母定也不會舍得的。」
冉幽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訥訥地說道,「有勞五妹妹了。」
二太太閔氏關心地問,「蟬兒可吃過藥了?衣裳穿得也單薄,那些個丫鬟是怎麼當差的?說不定就是她們照顧不周才會染病。」
說著就喊了紫蘭,「去拿見狐狸毛的披風給五小姐穿上。」
冉幽蟬用帕子捂嘴咳了兩聲,「不礙事,之前的舊病未好,歇息幾日興許就好了。」
「那可不行,若是烙下病根子可怎麼是好?身子最經不得折騰了,何況你的婚前將至,得把身子養好才能做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大嫂,我說的對不對?」二太太就拿眼楮去看大太太。
大太太點頭,「弟妹說的是,凡是以身子為重。那些煩心的事就先別管了,養好身子才是正經的。」
「可四姐姐……」
三老爺橫了她一眼,「你大伯母讓你好生將養著,听話就是。別鬧壞了身子又成不了事。」
冉幽蟬低眉順眼地應了聲「是」。
紫蘭取來了披風給冉幽蟬披上,是前些日子冉幽蘭來請安時月兌下來沒有帶回去的。